几分钟以后。
李全和方阳在办公室里见面,而此刻的方阳已经西装革履,甚至还特意洗了一把脸。
“找我干嘛?”方阳直接问道。
“呵呵,还能干啥,我服了呗。”李全咧嘴一笑。
“……!”方阳插手看着李全,也是一笑。
“既然服了,那咱就谈谈细节吧,合同我是直接撕了,还是把酒厂股份转给你,怎么都可以。”李全搓着手掌,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事儿我不管了,你应该找二雷谈。”方阳沉吟了一下,舔着嘴唇说道。
“呵呵,你不想管了,为啥还见我啊?”李全顿时笑了。
方阳歪脖看向李全,没有吭声。
“相比二雷,我其实更稀罕你,因为你起码没他那么下作,没动我家人。”李全喝了口咖啡,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帮你问问吧,”方阳听到这话,沉默许久后应了一句。
“五百万,我要现金不转账,也不要卡。”李全直接站起了身。
“……钱太多了吧?”方阳顿时一皱眉头。
“第一,我信不着你们,第二,拿完钱我就准备走。明白了吗?”李全干脆的回道。
“呵呵,也是,人家于文之所以给你酒厂,是为了让你重铸辉煌,现在你卖了,那人家元老能干吗,亲戚能干吗?走了也好,起码不用把钱还了。”方阳冷笑着,点了点头。
“明天晚上之前,我前妻得出来。后天早上,你拿钱,咱俩办事儿。”李全扔下一句,推门就走了出去。
方阳看着李全离去的背影,沉默半天以后,直接拨打了楼下文员电话,随即说道:“备车,我回一趟市区!”
……..
一个小时以后,某会所内。
张胜利抽空见了最近被“流放”的方阳,但二人交谈了十分钟以后,张胜利直接推了剩下的应酬,与方阳私密的聊了起来。
“你说事儿成了?”张胜利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成了,李全找我了,要五百万。”方阳笑呵呵的点头回道。
“咕咚,”
张胜利端起水杯,喝水之时杯子挡住了他兴奋的目光,一饮而尽后,张胜利轻飘飘的点头说道:“成了就好。”
“他让我后天开合同,但明天他前妻必须得没事儿。”方阳搓了搓手掌,目光死死盯着张胜利。
而张胜利听见这话,顿时眉头一皱,沉默半天后说道:“他媳妇的事儿,是二雷找的关系,这事儿……不好办啊,哈哈!”
“哥,皎皎没了,我没说啥,求丁四分放了肖九,我差点没给人家跪下,……事儿我也干了,你要说,二雷想签最后的合同,那行,那我继续在西吴工地撅着,让他找李全谈吧。”方阳停顿数秒后,直接站了起来。
“……你坐下!”张胜利拉着方阳,皱眉呵斥道。
方阳看了看张胜利,随后又抿嘴坐了下来。
“阳,你得让哥把一碗水端平了啊!”张胜利拍着方阳的大腿说道。
“……哥,我没委屈嘛?你让我去西吴,我多说一个字了吗?”方阳嘴唇抽动的问道。
张胜利注视着方阳良久,随即点了点头回道:“行,我明白了。后天,还是你跟李全签合同。”
“哥,谢谢!谢谢你让我把这口气出了,要不,我在夜色抬不起头了。”方阳沉默许久后,低头回道。
张胜利看着他,没再吭声。
………
二十分钟以后方阳离去,但他走后没多久,二雷就和大旗从夜色赶到了会所。
“咋了,哥?”二雷嬉皮笑脸,搂着张胜利的脖子,亲昵的问道。
“啊,今天夜色生意怎么样?”张胜利剪着手指甲,随口问道。
“挺好的啊!今天卖了也得十来个吧,刚过完年开春,淡季。”二雷笑呵呵的回道。
“……哦,那啥,城北那边的事儿,你抓紧结尾吧!该谢的人,一定道谢。该拜的山头,也都给插上香。明天,让张芳出来吧。”张胜利依旧挺随意的说道。
二雷听到这话顿时一愣,随即不解的问道:“为啥啊?”
“李全找我了。”张胜利笑着抬头回道。
“找你了?”二雷疑惑的看着张胜利眼中闪过非常复杂的情绪。
“嗯,你来之前,他刚走。”张胜利点了点头。
“哦!”二雷依旧盯着张胜利,双眼来回眨动的点了点头回道:“行,那我知道了。”
“嗯,”张胜利也点了点头。
“那签合同谁签啊?”二雷再次问了一句。
“我就跟他办了,你不用管了。”张胜利依旧把问题揽在了自己身上。
“呵呵,行。”二雷脸色苍白的笑了一下,双手从张胜利的肩上拿起,语气挺高兴的说道:“事成了就好。”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你做过的事儿,哥,心里有数。”张胜利补充了一句。
“那有啥辛苦的,没事儿。”二雷咽了口唾沫。
“胜利,不是我说你,咱也算有点段位的人了,办啥事儿不能光图效果,也得考虑个名声不是,你说人家张芳……!”大旗沉默半天后,实在有点忍不住的要插嘴。
“我一会还有点事儿,你俩先回去吧。”张胜利扫了一眼大旗,直接站起了身。
“你看,我一说话,你就走,你烦我啊?”大旗扯脖子问道。
张胜利根本没搭理他,推门走出了茶室。
几分钟以后,二雷背着手和大旗往外面走,脸色阴沉的吓人。
“你咋的了?刚才我看你在屋里就不太对劲。”大旗皱眉问道。
“嘟嘟,”二雷没有回话,而是直接用电话拨通了西吴工地的前台座机。
“喂,您好?”
“我是二雷,方阳在吗?”
“哦,雷哥,那个方总出去了。”前台的文员答道。
“这个点,他咋出去了?”二雷皱眉问道。
“刚才有个人过来找他,他见完以后就回去市区了啊。”
“什么人,你认识吗?”二雷再问。
“好像叫李全。”
“嘟嘟,”二雷听到这里,直接挂断了电话。
“咋了?”大旗紧跟着问道。
二雷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脑瓜子,鼻孔喘着粗气,目光无比阴霾的一脚闷在了霸道的车门上。
“嗡嗡,”
汽车警报尖锐的响起。
“你他妈疯了,踹车干啥?”大旗不解的骂道。
“我艹你妈!真他妈不要脸,事儿他没办明白,让胜利给整下课了,还能在工地混个官当,我他妈接手,是又搭关系,又搭钱的,这才刚整出效果,他横插一杠子,突然截胡了!!我他妈换来啥了?一句辛苦了!你听见了吗?”二雷暴跳如雷的骂道。
楼上。
白涛从阴暗的落地玻璃后面,一面喝着茶,一边看着暴躁如雷的二雷,沉默许久后,正色说道:“李全这个人,不简单啊。”
………
西吴公墓。
“哗啦啦,”
李全冲着于文的公墓,泼洒着白酒,地上燃烧的纸钱,映出周天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颊:“老于啊!我老李有负你的重托……咱的地,还是卖了……我这一辈子也没给谁承诺过,但你都死了……哥们不能骗你这个死人……杜康酒厂已经刻在了我的心里,再等等吧……我终有归来之日。等我羽翼丰满,重铸铠甲,我带着杜康的辉煌,看老友你再闭一次眼睛……!”
纸尽,光灭,墓地之中再次回归黑暗。
一个人影贼眉鼠眼的走来,裹着风衣,低头到了李全身后,烦躁不堪的问道:“死冷的,你特么叫我来干啥啊?”
“唰?”李全回过头,指着于文的墓碑问道:“敬杯酒啊?”
“……!”人影扫了一眼墓碑,皱眉问道:“扯这个干啥,有事儿说事儿。”
“你手里那点b资本,就是让人用完再扔的货,我有个建议,你想不想听听?它跟钱有关,与前途有染。”李全笑呵呵的问道。
“……!”人影顿时沉默,低头点了根烟。
“咕咚,”李全拿起剩下的白酒抿了一口,随后搂着人影的脖子,笑呵呵的交代了起来。
人影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眉头一直紧皱,但却没有打断全叔。
…………
二十分钟后,李全裹着棉服,打着喷嚏,一个人走下了公墓小山。距离大门口挺远的地方,秦猛一直等待着。
“咣当,”李全关上门,搓了搓手掌,挺乐观的说道:“妈的,太冷了,上完坟,我也算对得起老于了,走吧!”
“去哪儿啊?”秦猛尽心尽职的给全叔当着司机。
“还能去哪儿,困了,回去睡觉吧。”李全干脆的回道。
“你不用看看你儿子去?”
“他现在年纪还小,体会不到亲情。妈妈,出这么大的事儿了,我忽悠他两句,他就信了。呵呵,跟他呆着,他该嫌我腻歪了!”李全笑着答道。
“……!”秦猛默然无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走吧,”李全催促了一句。
“刚才上山的是谁啊?”秦猛挂上档,随口问道。
“……你看见了?”李全一愣,笑着问道。
“没有,你想说,就说了。”秦猛简洁的回道。
“一个熟人,”李全答应了一句,随后规矩的扣上了安全带。
“我看着背影也挺熟悉,算了,走吧。”秦猛没有再次追问,拉着李全离开了公墓。
………..
秦猛对李全,先是不太满意,后来是惊愕,那么到了现在就只剩下钦佩了。
因为往往很刚猛的人,他反而会对那些看似柔弱,但胸有韬略的人格外尊敬。哎,你看,张飞那么猛,但他就尊敬士人,不论野史,或是正史,都记载张飞对文人一直礼数有加。
反而对那些出身相对低微,言谈举止粗鄙的人不屑一顾,经常不是打,就是骂,而关羽则是恰巧相反,这事儿很难说清楚,估计也是一种畸形的互补。
人一旦有了反常举动,最亲最近的人一定会有所察觉,秦猛除了对李全尊重以外,大家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也有了一定感情基础。
所以,他总觉李全要弄把事儿,而且不会跟自己说。
所以,秦猛这两天,一直在紧跟着李全,而且他还不能跟张斌等人说,因为李全让他先别声张。
眨眼间,两天时间一闪而过,而张芳也被弄了出来,她进去的离奇,出来的更他妈离奇,也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规则。
但张芳这边一出来,方阳就联系了李全,二人约定在西吴工地见面,准备把大合同一次性弄完。
李全如实赴约,还带着秦猛。
财务室内,秦猛低头点着五百万现金,而李全与律师,财务,还有方阳把繁杂的合同也一次性弄了利索,在这中间根本没走于文弟弟的那套流程,直接是股份转让。
大合同一签完,方阳心情明显好了不少,看着李全也挺满意的说道:“你说,咱费这劲儿干嘛?你早这么干,咱也不至于走到这步。艹他妈的,这年头,凡是能见银子的买卖,我们不干,那别人一样干,冯二蛋如果有吃下这块地的胃口,你说,你们现在还能是朋友吗?”
“呵呵,”李全一笑,没说什么。
“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们这段时间不好受,我们也不痛快。继续扯下去没意思,你说呢?”方阳还把话往回拽了拽,显得自己一伙挺仁义。
“……恩。是这么个理!”李全搓着手掌点了点头,随后从钱箱里拿出一摞钞票,突然问道:“你不留点啊?”
方阳顿时一愣,似乎没太反应过来。
“你留点也没人知道,呵呵。”李全怪异的笑了笑。
方阳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过味来,随即他撇嘴回了一句:“我吃的是张家的饭,拿的自然是该拿的钱。”
“呵呵,行。”李全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整点人,帮我把钱抬车上。”
…….
二十分钟以后,李全和秦猛带着整整五百万现金离去。
“一箱是一百,拿出二百,留下三百,咱俩酒厂走一趟。”李全拿着笔和纸,一直在低头写写点点。
“行,”秦猛没有废话的应道。
下午,酒厂财务办公室。
两百万的现金摆在客厅内,周天坐在光秃秃的破椅子上,喝着茶水,看着财务老刘,也就是当初于文死之前转让股份的证明人。
“远山,咱俩长话短说。”李全叫出了老刘的名字。
“……还说啥啊?厂子都卖了。”老刘情绪很低落的说道。
“厂子卖了五百万,但这钱,我一毛也没权利拿,老于把厂子给我,我没按照他的遗愿干完,所以,现在厂子被迫卖了,我能做的就是把钱还给你。”李全说道这里沉吟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还剩下三百万,今天我没拿来,是因为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刘有些发懵。
“厂子总共欠账大概七百多万,这还不算最近一两年拖欠员工的。这些窟窿,五百万肯定堵不上,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地皮张胜利拿了以后,是为了司法系统重建的工程项目,这边要弄一个区公安局,一个法院,还有一个检察院。”李全粗略的解释了一下。
“然后呢?”
“我给你的主意是,你先别拿着这两百万还账,因为也还不完,酒厂关门以后,你出面组建小的地产中介公司,等白涛这边的盘一竣工,你以公司名义,在周围写字楼的一层二层,连续大买断房产,下手要快,要不惜资金。”李全目露精悍的目光,语气沉稳异常的说道。
“买房子干嘛?”
“配套司法机构构建完成,直接带动的行业是什么?”李全干脆的问道。
刘财务彻底懵了,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告诉你,是律师事务所,是关联行业,你快速买进地产以后,只要地点选的好,不出半年,这边的律所会遍地开花!到时你要抵住诱惑,只租,不卖。那脖子上挂着律师证的法律毕业小学生,会让你三年之内,还清酒厂债务,五年之内,完成基础资本积累,钱!可以生钱。”
李全插着手掌,思考了一下,继续嘱咐道:“当然,地产买进的时候,你会遇到一些问题。比如好地点的写字楼,一定会有猫腻,这中间涉及到回扣,内部购买等诸多问题,那时候,你要琢磨好,这手里的钱该怎么花,花到什么地方。”
“……对啊!我他妈咋就没想到呢,中法院旁边的商务楼里,现在全他妈的是律师事务所啊。”刘财务恍然大悟。
“你买房的时候,剩下的三百万,会陆续给你打过来,直到全部付清为止。”
“你刚才还没说完,你的条件呢?”刘财务紧跟着问了一句。
“条件有两个,第一,五百万我全还给你了,本身我并不欠你任何人情了,也不欠老于的人情了,而我为人现实,所以,我给你出的主意不能白出。你的公司注册以后,我会让我的朋友,无偿持股百分之四十,就算,我向你要的顾问服务费。有毛病吗?”李全很冷的问道。
“没毛病,”刘财务想了一下,干脆的点头。
“好,那么说说第二点,我今天给你两百现金的事儿,你要跟别人撒个慌……!”
“怎么撒?”刘财务皱眉问道。
“你过来,”李全直接勾了勾手,随即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起来。
………
傍晚,李全和秦猛离开酒厂,他张罗着说道:“妈了个b的,事儿也算弄完了,咱俩去我那儿喝点。”
“……你心真大!”秦猛无语的回了一句,也没拒绝。
“哈哈!”李全大笑,左手搂着秦猛的脖子,但右手攥着的手机却刚刚给方阳发完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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