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光盈盈的眸子瞅着尹母,企图激得尹母心软。
见尹母不言语,尹零露眼珠一动,重提去沐国公府的事。
“阿母,古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季将军为救我而负伤,我自当登门拜访,便让我去瞧瞧,就一眼,成吗?”
她哀求着,往尹母怀中趴去,笑得乖巧,心思却已然飞到沐国公府。
感受着脸庞上尹母柔软的触摸,殷勤地往上贴。
“此事,的确是尹家欠他的,自有阿父阿母亲去答谢。”
尹零露听够身子一僵,做了这么多,仍旧什么用都没有。
她落寞垂头,短暂的情绪低落,又重拾信心,再抬头,已然换了一副态度。
“好,那便听阿母的,退了这门婚事。”虽有伤心,但端得一副听话模样。
看着潸然泪下的尹母,她不禁想自己这样做或许才是对的,但……。
‘咚咚’两声
敲门声打断两人。
“女君,小姐,刘大夫来了。”鸾鸣通报着。
尹零露听后心中一紧,忙拉住抹去眼角泪水,起身欲去开门的尹母。
强装镇定冲尹母开口:“阿母,舒乐殿下已经请过大夫为我瞧过了,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因着心中急躁,语速也快。
阻拦着,不想要尹母去开门。
对上尹母审视的眼神,她按耐住心虚,尽量让自己不露马脚。
“药方就在鸾鸣身上放着,阿母若不信,可以让她将药方给刘大夫瞧瞧。”说时扭头向门外。
“鸾鸣……”
“还是要瞧的,鸾鸣进来吧。”
不等她说完,尹母就压过她的声音,让鸾鸣带人进来。
尹零露眸中顿时无光,她不知自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然她恍惚间坐回软榻上,就见进来的鸾鸣身后,还跟着符笙。
再往后探头看去,是两个背着药箱的人,其中一位,是那日在秦府见过的温太医。
瞬间眼睛一亮,瞅向符笙,嘴角微动,心中升起一丝窃喜。
顺势往榻上一倒,引得众人惊慌。
而她却竟然还暗中挪动,为自己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阿零!”
“小姐!”
“尹七娘子。”
【嗯?等一下,他叫我什么?尹七娘子?】
蹭地坐起身,差点撞上因为担心而倾身过来的尹母,好在尹母反应及时,先起身。
“阿母,你没事吧。”她伸手去扶尹母,便见其冲自己浅笑摇头。
又转向符笙“你刚才叫我什么?”
房中一片寂静,瞥一眼不明所以的尹母,她抚慰一眼,又盯向符笙。
看他一脸无措,眼神胡乱转悠,直投向鸾鸣。
便再次开口,“是你自己要这么叫的,还是你的主子让你这么叫的。”
一语毕,仍旧没有激起波澜,符笙那局促不安的样落入尹零露眼中。
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滑稽。
她不敢多想,只静静等着他的回答,然符笙纠结许久,回想起自己来时,那混乱画面,他真是开不了口。
——
彼时的沐国公府
全府上下烛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等待季宴安的回来,皇帝听到他再次中毒的消息,当即就派了御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过来。
若不是因为皇帝不能出宫,他必然是要过来的。
而现在,马车刚到府门口,季宴安就迫不及待冲下马车,他走得太快,还没等豫王过来,就已经走上台阶。
凶狠一眼,瞪向豫王,脚步不停,越过满是困惑的豫王走进府。
“尹侯在何处?”
“宴安,太医已经在堂上,先叫太医为你诊脉,有话过后再说。”听着豫王关切的声音,他更加烦躁。
脚步一顿,语气加重“尹侯在哪!”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豫王一个。
“也在堂上。”
得到答案,季宴安不再停留,直往堂上去。
几步走进,环视一圈,寻找尹父的身影。
“宴安!你这是……”季老夫人一见他将自己绑着进来,眼睛通红,顿时慌神。
可刚走出几步,就被跟着进来的豫王一个噤声动作喊住,不再多言,只静静盯着季宴安。
观他此刻,已经确定尹父的位置,上前一步直直跪到地上,听得‘咚’的一声,以膝抢地。
“宴安有负侯爷厚望,未能保全阿零,实是宴安之错,万望侯爷能够谅解,要打要罚,听凭侯爷处置。”说罢深深低头拜下,双手撑地。
然久久等不到尹父的回应,他也不敢起,只一直保持着原样,等在原地。
时间在悄然流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尹父,这叫他进退两难。
但他与尹母心意已决,即便他季宴安此刻不顾自身安危,向他寻求谅解又如何。
若当时去的不是刺客,而是出逃的周俊磊,那阿零的一辈子就真毁了,他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但话分两头,此刻当着季家老夫人的面,也不能太过苛责,便开口叫他先起来。
“季将军先起,还是叫太医先为您瞧瞧,阿零的事,我们稍后再谈。”
垂头俯身的季宴安,看到伸过来搀扶自己的双手,他一时恍神,猛然直起身子,阴狠的眼神射向尹侯,直将他吓得后退躲开。
待看清人后,才收敛情绪。
“去,给公爷松绑。”那边季老夫人令下,符笙闻言上前。
然他才刚走到跟前,就被季晏安一掌推倒在地。
豫王见状也明白过来,那绳子是为防他不受控制,肆意伤人的,但这样太医还怎么近身。
“这……”一时间,豫王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干着急。
反倒是从地上爬起的符笙给出了准话,“王爷,去请尹七娘子过来吧!”他言辞恳切,目光却在接触到尹侯的眼神后,退缩回来。
豫王听过,也同样看向尹侯,可见他一脸淡漠,就知,他今日前来,不仅仅是因着季晏安请他来。
于是并未采纳符笙的意见。
不过季晏安却在听到‘尹七娘子’几字后,心内防线一瞬间消散,并朝豫王伸手,“舅父。”
一直紧盯他季老夫人,看见他主动伸手,忙出声“王爷,宴安愿意松绑了。”提醒豫王。
豫王猛然回头,看过去,上下一眼,快步上前为季晏安松绑,而后钳制住他一只手后,将另一只手给到太医手上。
众人静待之时,季晏安扫视身侧的所有太医一眼,将眼神落在人群之中的温子鑫身上。
“温太医,劳烦你去趟武文侯府。”
突然被点名,温子鑫抬眸看去,随后一礼,拜别离开。
“哼!”尹侯冷哼一声,别过身去,一甩衣袖。
这一幕落在季晏安眼中,他明白尹侯这会正在气头上,无论自己说再多的好话,也是无济于事。
与其僵持,还不如以退为进。
便向豫王开口:“舅父,眼下外甥不宜入宫,还请舅父能代我面圣,请皇兄收回赐婚,还尹七娘子自由身。”
眼瞧着自己这话出来,尹侯的身影有所微动,豫王便心领神会。
“好。”豫王满口答应。
季老夫人却上前想要问个究竟。
一手攀上季晏安的肩膀,“宴安,你可想明白了。”
季老夫人现下只剩惋惜,一早她便说过,叫孙儿想清楚再向那娘子提亲,可现下人家已经答应定亲。
他却又是这般说辞,多好一娘子,还不知听到此消息,会伤心成什么样。
然几人说话间,那太医把过脉,瞳孔一震,赶忙拉过身边另一名太医,在他耳边轻语。
随后又盯向季晏安,仔细观察审视他。
“祖母,我这毒,能不能解还尚未可知,尹七娘子离了我,还能再寻美满姻缘。”说话间,也不知怎的,竟也有一丝心痛。
“我现下这般模样……”
即便是做戏,他也是说不出口的,无论如果压制内心,那如烈火般的欲念,灼烧着他。
令他心神不宁,躁动不定。
“王爷,老夫人,公爷中的……是南信叶。”
突兀的声音乍响。
众人闻言齐齐望向说话的太医。
唯有季晏安,正闭眼克制自己。
那太医感受到众人的眼神,短暂组织语言,扑通一声跪下,他一跪,所有太医都跟着跪下。
重重拜下才开口“请王爷与老夫人,恕微臣无能,此毒毒性过猛,损人筋脉,乱人心智,中毒者,五日后便会癫狂至死。”
那太医忐忑说完,不敢起身。
季老夫人听此,慌神向后倒去,好在被豫王接住。
可如此一来,心中本就一团乱麻的季晏安,再看到受了惊吓的季老夫人,怒火攻心,又没了钳制,便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直冲向那太医。
更是直接揪住他官服的领口,将人都提起来,怒吼道:“吾中的是南叶,不是什么南信叶,你看清楚了再说。”
他不信,如果有,自己怎么会半点都察觉不到。
堂上瞬间乱作一团,在他身后,豫王才将季老夫人扶住,却又昏迷在怀中,婢女们纷纷冲过来。
而所有侍卫则冲向季晏安,想要拉住他,以免他伤了太医的性命。
一时间嘈杂无比,婢女惊呼声,豫王呼喊声,太医的求救声,杂乱的脚步声。
然季晏安不受控制,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手上用力,贪婪享受着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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