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圆看唐炳德被刘婆子等好几个妇女围着纠缠, 他向来严肃不好接近,别说妇女就是男人也不敢随便往他跟前靠。
可今儿刘婆子豁出去了,要是不赖上大队长那她儿子怎么办?
刘友发老娘说的对, 要不是唐炳德非要送她儿子去采石场,她儿子哪里会这样惨?
妇女主任柳红霞也带着几个妇女过来, 她们上前把刘婆子几个扯开, 别让她们和大队长拉拉扯扯的, 影响不好。
唐炳德气得阴沉着脸, 刘家来找他要说法?他还想找人要个说法儿呢。
我日他猴儿的,刘支书那老贼又躲着不吭声了,这不是你们老刘家的事儿吗?
看交接文件, 刘赖子干活儿的时候石头堆坍塌了,他跑慢了半步, 巨石滚落正好砸中他的右腿,当场被砸得血肉模糊,腿骨还碎了一块接不好。
他本身就是去采石场劳改的, 又不是人家正式工人, 所以采石场只给他送医院动了手术, 住了半个月就给送回来养伤,不肯继续负担后续医疗和口粮。
看唐炳德一副不想给儿子撑腰的架势, 刘赖子老娘哭得撕心裂肺的, “大队长,我儿子是被你们送去采石场干活儿才断腿的, 你们不能不管呀。”刘婆子一叠声地哭喊。
旁边刘友发老娘也道:“对, 要给治好腿, 还得给赔钱, 还得给负担后面的口粮。”
有人看到唐圆和封辰过来, 就自发让出位置,让他们过去唐炳德身边。
唐圆已经跟外面看热闹的了解过情况,她一副不解的样子道:“那谁不是去采石场劳改的吗?他又不是去采石场工作的,出事那也是采石场和他的事儿,咋还能赖大队头上?”
被唐圆这么一说,唐炳德也回过神来。
可不咋滴,乍看到刘赖子腿断了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心里盘算着以后要怎么救济怎么安排他轻快活儿,结果刘家过来闹,闹得他都没想到劳改那事儿。
刘老婆子一听要疯了,跳脚拍大腿地哭喊,“咋,你们这是不想管呀,想逼我们去死呀?”
唐炳德已经瞬间有了章程,社员有困难,大队不能不管,但是怎么管得大队说了算,不能刘婆子在这里蹦跶。
他冷冷道:“这样吧,大队给你们开介绍信,给你们放假,你们去采石场讨说法儿。”
刘友发老娘几个还在车轱辘是唐炳德非要送刘赖子去采石场的,不送就没今儿的事儿。
唐圆就看不得这个刘婆子四处蹦跶,你儿子是个渣渣你不管,整天满村蹦跶。
当初刘赖子奚落封辰,还挑衅封辰“那你打我啊,你有种儿给我一巴掌啊”,封辰就很实在地满足了他的愿望给他一巴掌,结果刘婆子满大队内外败坏封辰的名声。
封辰不和你计较,我也不好为过去的事儿和你算计,结果你现在蹦跶出来?
唐圆:“叫你这么说,犯了罪不劳改,那刘凤功是不是不该枪毙?那他现在还是唐家村的大地主,还把你们当奴才使唤呢!你咋不给他从坟里挖出来供自己家里每天上香跪拜?你赖着大队给你儿子负责,大队的钱粮哪里来的?还不是我们每一个社员的?你多拿走一分,那就是其他社员少一分,凭啥?我们又不欠你的!”
这话一出,原本闹哄哄的大队部瞬间鸦雀无声。
跑来看热闹的唐老太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孙女,顶嘴毒不饶人的。
这阵子这丫头笑眯眯的,她还以为她改好了呢。
不过这么瞅瞅,丫头跟自己吵架的时候收着了,没这么毒。
刘婆子等人见闹不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炳德却不惯着他们,你们不是要说法吗?行,大队支持!
他让刘会计给刘婆子写介绍信,再写一封非常正经的谴责信,要求采石场必须给家属个说法,必须给治腿给赔偿,还得负责后续口粮,否则他们就去找政府告状。
唐炳德还非常大方地批了一辆骡车给刘家用,让他们拉着刘赖子去采石场闹。
刘婆子等人倒是想去,可刘赖子死活不肯。
在大队闹,他躺在炕上不用过去遭罪,要去采石场他得一路颠簸,到那边他半条命估计都没了。
他不是疼得哭爹喊娘,就是支支吾吾,最后实在不行就跟他爹娘说了实话。
他不是工作事故才断腿的,他是自己故意的!
他在采石场没法儿偷懒,实在是太苦太累,坚持不下来。
他听人家说受伤的话可以早退回家,就想制造点小意外,让自己不要受伤严重又能够回家的标准。
他一开始想砸手,但是自己砸自己总归舍不得下手,就想靠外力。
他故意把一块石头推松,想着这块石头兴许冷不丁就会滚下来砸着自己,那自己受点轻伤就能回家了。
他特意挑了一块不大的石头,但是事与愿违,那石头松动带动其他石头,然后就哗啦啦……
他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了!
他虽然在采石场工作,却又不是直接去矿坑采石头,而是在石场负责开石头,所以只要操作规范小心本身是比较安全的。
一旦出现安全事故,那自然要追责。
一个个查过去,最后竟然查出来是刘赖子偷摸搞破坏,推松了石头!
采石场治保主任自然非常重视,他怕刘赖子想制造事故害人,趁机制造混乱,说不定还是受什么特务指使搞破坏行为呢?
眼瞅着刘赖子可能要被枪毙,他不得已招供——为了回家,故意制造点意外,结果弄巧成拙受重伤了。
采石场领导真是要气死,就没见过这种蠢货!
领导下令直接给他送回家,不给他治了。
不过领导还是留了情面,没公开他自己制造意外这茬儿。
可若是他们家去采石场闹,那人家可就不会客气了。
这下刘婆子老实了,不敢去采石场闹,也不敢去大队闹。
刘友发老娘还卯着劲儿要用刘赖子这事儿闹腾呢,结果刘婆子却消停了。
再三逼问,刘婆子只得抹着泪儿说“哎,友福这孩子改性儿啦,不想给政府和大队添麻烦。”
刘友发老娘:“那……这是就给你找麻烦了?”
刘婆子伤心地哭道:“那还咋整啊?我命苦呗?摊上这事儿了,还能咋滴呀,老天爷呀,真是不开眼呀。”
很快,满大队就流传刘赖子改好了,虽然去采石场断了腿却不想给大队添负担的消息。
尤其刘友发老娘能把刘赖子吹成大队第一浪子回头、第一道德模范。
这事儿甚至被公社表扬了。
过了几天,刘支书就主动在大队委员会议上提出救助刘友福的问题。
他道:“刘友福虽然以前混账,但是他现在已经改过自新,遭遇困难也不想给大队添麻烦,可咱们大队不能放弃一个社员。”
唐炳德:“那就给他发一年全额口粮。”
一年么,那腿咋也好了。
这么说唐炳德都觉得亏心,别的社员凭啥为刘赖子负担?
他要是为大队断腿,大队救助是应该的,他是去劳改断腿,管大队啥事儿?
唐炳德和刘支书斗智斗勇多年,已经养成了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习惯。
刘支书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个,指定又憋着什么呢。
给刘赖子的救助就是发一年全额口粮,多了没有。
让大队给他出钱治腿?
大队没钱。
这正修沼气池呢,回头还得养猪、养鱼、买鸡鸭苗,哪有钱?
刘支书却叹了口气,道:“咱们要以人为重呀,要是没有了人,大队还有什么发展可言?”
唐炳德一时间不知道刘支书啥意思,内心却越发警惕。
他不吭声,沉默抵抗。
刘支书看唐炳德消极抵抗也挺来气的,唐炳德要是问你说怎么办那自己就顺势说出来,可唐炳德不问,就得他自己说。
他道:“从前大队口粮是人八劳二的,到现在人四劳六,咱们忽略人的部分太多了,太看重物质人情味就淡薄了。”
他此言一出,唐炳德瞬间松口气。
原来刘支书还没放弃吃大锅饭呢?
当初人八劳二,结果咋样?懒汉不干活儿也能分一样的口粮,干活儿的社员见状自然不平衡,凭啥他们养全村懒汉?他们也不出力,最后大队一亩地收不上一百斤粮食!
在他的据理力争下,分配方式改为人七劳三直到人四劳六,工分占大头。
一开始他得罪了村里的倒挂户,都骂他不给人活路,但是社员们慢慢地也意识到他的办法才是对的,尤其那些认真劳动的社员都拥护他。
这是他能调动社员干劲儿的制胜法宝。
现在刘支书想开倒车?
咋讨好那些懒汉和倒挂户对你有什么好处?
别跟他提封家也搞特殊,人家封辰爹是烈士,而且封辰每年是拿钱买口粮的,又不是白得。
说什么太看重物质人情味儿就淡薄?
那没有物质,大家都饿肚子就叫人情味儿?
59、60、61那三年大家只有饿肚子,没见人情味儿,反而因为饿肚子暴露了更黑暗的人性。
刘支书继续道:“大队现在不是种水稻、修沼气池吗,以后口粮越来越多,副业也搞起来,这有钱有粮了可不就得让社员过好日子?我觉得以后人劳对半分口粮就挺好,再以后大队越来越富裕,直接就按人口平分最好。”
唐炳德瞅着他,没说话。
刘支书这是想替大队拿水稻和沼气池做人情哄那些懒汉和倒挂户开心?
但凡家里有劳力、勤奋赚工分的人家都不爱平分好吧?
多劳多得才是社员们想要的。
这事儿一开始是刘赖子老娘纠缠唐炳德,后来还是演变成唐炳德和刘支书的争执,或者说演变成多劳多得和平均分配的对抗。
村里总有那么一些人想要平均分配,因为他们家劳力少老人孩子多,赚的工分不够养家的,就想吃大锅饭。
这部分人时不时也要抱怨闹一闹的。
之前没人理他们,毕竟大部分社员要求多劳多得,他们抱怨也只是抱怨。
可现在刘赖子不是被公社表扬了么,刘支书愿意为他们出头,他们自然要上大部队当众叫一叫。
唐炳德最后拉着脸甩下一句,“谁想平均分口粮和分红那就站出来摁手印,到时候让他们一个合作组,让他们平分。”
如果刘支书提别的他不会这么发脾气撕破脸,可要想开倒车继续吃大锅饭,坚决不行。
刘支书也啪地拍了桌子,“唐队长,你这是搞分裂啊!”
唐炳德:“我不懂你们那些花花肠子,我就会种地,要平均分口粮行,那也平均分活儿,他们能干嘛?”
有些人家就是不想干活儿,或者干不了活儿,却非要和干活儿的人家分一样口粮。
脸咋那么大?
支书和大队长不欢而散,其他三个委员声也不敢吱,即便会计是刘支书的堂弟也不敢直接声援逼迫大队长听支书的。
要是大队长直接硬气说“你那么支持,那你和那些倒挂户去平分活儿和口粮吧”怎么办?他可不敢。
唐炳德没有受会议的影响,继续带人挖沼气池。
唐圆看他拉着脸,还悄悄安慰他呢,“大队长,俗话说黔驴技穷,他们这是没辙儿了。”
见她变得这么有文化,唐炳德笑起来,“季干部啥时候回来?”
不知不觉的他都把季宏岳当大队干部了。
唐圆:“他可忙呢,要规划彬州县沼气池项目,要成立一个沼气池办公室,得带人视察确定多少沼气点儿,估计这会儿一晚上睡不了六个小时。”
唐炳德又道:“你可要把沼气池这些东西都教给你爹呀。”
事后他回过味儿来自己被刘老贼算计了。
要不是刘老贼做推手,刘赖子怎么可能被公社表扬?刘老贼故意用人劳对半激怒他,让他大吵好引起公社干预,那他肯定会被换下去。
大队长的选举,市委、县委还真管不到,只有公社、大队支书最有话语权,他们提名最后是社员选举。
换下来他不怕,即便再上一个大队长也得社员选举。
只要社员选举必定会让唐福林上。
唐福林上和他上没啥区别。
反正不能让他们开倒车,又搞大锅饭那一套。
唐圆对此没有经验,毕竟她前世是扶贫干部,不是基层干部,没有搞过基层干部勾心斗角那一套。
沼气池一直挖着,就这么又过了一周。
这日公社书记带了公社干部、干事们下乡视察,前来参观唐家村的沼气池。
公社段主任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干部,他当初在部队也是为人有点死板,总想按资排辈,很看不惯比自己年轻的军管升得比自己快。他虽然自视甚高却没有多少能力,三十五岁才费劲升到连长,觉得没意思就主动转业了。
转业后他对搞经济农业不是很在行,也没什么兴趣,日常就是带枪去打猎以及去县人武部、兵役部呆着,公社这边的事儿多半都是各股长撑着。
听赵股长说前进大队的大队长很不给支书脸面,当面大吵不说还打压支书,他就和不喜。
他以前是刘光明岳父手下的兵,对老领导自然有不一样的感情,尤其老领导也没升上去而是转业来了县里。
现在听说老领导的亲家被一个大队长针对了,他就义愤填膺,很想打抱不平。
他带人浩浩荡荡来到唐家村的时候大队沼气池还在修,只能看到雏形。
赵股长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公社书记,那派头可比郭岩大多了。
唐炳德跟段占刚也不熟,毕竟他去县里一般是开种田会议,党务或者其他露脸的会议都是刘支书去。
之前谢行知、高盛以及刘光明等人下乡的时候段占刚也带人露过脸,但是他对此不感兴趣,所以就是给领导作陪,陪完就撤,跟唐炳德等人反而没啥交流。
段占刚背着手站在沼气池沿上一番点评,最后问唐炳德:“这东西真有用?”
唐炳德点头:“有的,大队已经修了一个小的投入使用。”
段占刚:“走,去看看。”
唐炳德让唐爹带人继续修池子,又让人去请刘支书。
这种招待领导的活儿是刘支书的工作,但是刘支书又病了。
自打开会那次他就病得厉害,直接不出门了。
唐炳德只能自己陪着段占刚去封家看。
段占刚路上了解了一下,皱眉道:“大队的副业,怎么还修在社员家里?大队长可不能假公济私啊。”
唐炳德就知道这货没憋好鸟,全然没有对批化肥的郭岩和高盛的笑模样,表情十分严肃道:“那是实验池,是季干部领着小唐他们修的,人家自己出钱。”
段占刚轻轻哼一声,“咱们还是要多讲党性,讲奉献,讲公有,少讲点私心呀,斗私批修的弦儿千万不能松。”
唐炳德施展他耷拉着眼皮翻白眼的本领,老子不识字老子就会种地,跟老子讲这个老子不懂,你找刘老贼讲去。
赵股长还时不时在旁边暗搓搓地煽风点火,把个狗腿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说着话到了封家。
唐圆和封辰正在家里改装沼气灶。
最近沼气灶为家里做了大贡献,唐圆天天烧着一锅水,家里人洗头洗澡泡脚、洗洗涮涮都用热水,再也不用冰水把手冻裂口子了。
附近邻居家里不凑手,还能来要点热水回去呢。
为了更方便唐妈和唐奶使用,唐圆设计了高低灶台,高个子不用弯腰低头,小个子不用踮脚架胳膊的。
这几天她跟唐妈给封辰帮忙用土坯和青砖砌了灶台,还把棚子四边砌上薄墙,装上了门。
以后这就是家里的小厨房。
当然堂屋的锅灶也还是要保留的,冬天需要烧火炕取暖呢。
唐圆还想怎么设计用沼气加热的取暖装置呢。
一种是暖气片,沼气加热锅炉,热气在暖气片循环取暖。
另一种就是电暖气,这就得用沼气发电,再用电能取暖。
家里没有发电机,这个只能想想。
见娘和奶进屋去了,唐圆悄悄环住封辰的腰,仰头笑道:“跟你一起干活儿真好。”
以前在老唐家给唐圆的感觉那就好像一架老旧要散架的机器,每个零件都生锈不顺,干啥都咯咯噔噔不顺畅。
分家以后搬到封家来,尤其她和封辰定亲以后,他们好似一家。他们这个大家庭就好似一架新机器,每个零件都闪闪发光,不管干啥都顺畅无比,没有一丝滞涩。
大家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没有一个人拖后腿,没有一个人搞内耗。
所以大家庭就越来越好。
尤其封辰给唐圆的感觉就是好配、好顺、好默契!
她想干什么,跟他一说他立刻就能领会,就能和她一起完善细节。
看院子里没人,大家都在大队那边挖沼气池呢,也没人来她家,她就嘟着嘴“么么么”。
封辰耳朵红红的很想回应她,可外面明显来人了,让人看见她又要恼他故意的。
他飞快地亲了她一下。
唐圆嗔他,“咋,不稀罕我啦?”
晚上逮着机会亲亲,每次都亲得她喘不过气,白天她要亲亲他就蜻蜓点水。
这是怕太阳看不怕星星月亮看还是咋滴?
封辰小声道:“有……”
有人来了还没说出口,唐圆已经踮脚勾着他的脖颈亲上来。
封辰怕她摔了还抬手扶住她的腰。
段占刚等人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段占刚瞬间黑脸,赵股长幸灾乐祸。
赵股长笑道:“小年轻咋这么不讲究呢?”
唐炳德为人严肃却也护短,尤其容不得人家说唐圆坏话,他板着脸,“人家定亲的小两口,在自家咋都不过分,倒是咱也没打招呼就直接进来了,不合适。”
原本他想喊门的,结果赵股长个狗腿子直接推门进来,段占刚也没有要敲门问问主人家的意思就跟着进来。
好像这是自家单位一样。
赵股长却抓着这点不放,只要能抹黑唐炳德和季宏岳一伙儿的,他就不遗余力。
他皮笑肉不笑的,“小年轻还是要注意影响,要检点一些。”
他又提醒段占刚新发型的事儿,暗示也是这小两口带领青年们搞虚荣、不务实。
段占刚便越发不喜。
唐炳德:“赵股长几个孩子?”
赵股长没料到唐炳德话题换这么快,顺口道:“三个,咋?”
唐炳德哼一声,言下之意你家孩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是你和你老婆搞男女关系搞出来的?
赵股长也理解到这一层,登时面红耳赤,有些恼羞,“唐队长,你一把年纪的可不行笑话人。”
打着嘴架的功夫,唐圆和封辰就迎过来,跟唐炳德几个打招呼。
唐炳德瓮声瓮气地给介绍段占刚等人。
唐圆当然认识,之前也见过介绍过,但是段占刚这人特别注重等级,这也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要求别人给他百分百的尊重。
段占刚打量了小院儿一眼,“沼气池呢?”
唐圆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就算领导说话也太不客气吧?人家市委领导都没这么大的架子。
她指了指猪圈外面,“那里,盖着呢,看不见,可以体验一下沼气灶。”
屋里沼气灯也开着。
冬天窗户糊了白纸,屋里采光就很受影响,为了给封奶和唐妈照明,唐圆让他们白天也开沼气灯。
反正沼气不花钱,沼气灯虽然有使用寿命,但是只要小心保护也不会太容易坏。
赵股长看着屋里的灯,“嚯,小唐家条件真好啊,大白天还开灯呢。”
唐圆已经不想招待他们了。
你们是公社领导不假,可也管不到我们头上。
唐炳德:“赵股长,就现在去公社办公室,那电灯也开着呢。”
沼气是人家自己的,不花钱,尤其不花公家钱,你办公室的电灯可是公家花钱。
赵股长恼怒了,仰着下巴气呼呼去小厨房看沼气灶了。
之前不说郭岩和谢蔚然虽然是市里干部却倍亲切有礼貌,就是高盛那个县领导虽然看不惯季宏岳可在唐圆面前也没摆架子。
今儿唐圆可算见识官架子了。
估计是知道季宏岳不在才来的吧?
段占刚背着手腆着肚子,明明人也不咋胖,却非要把腰凹进去,把肚子顶出来,似乎这样才有派头一样。
赵股长就是典型狗腿子了。
后面唐圆就不热情了,不管他们问啥她都是是是,对对对,您说得都对。
快滚吧!
段占刚自然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他是来找前进大队缺点的,尤其抓唐炳德的错误。
只要找出来,就可以光明正大要求前进大队重新换届选举,把唐炳德这个刺头大队长换掉!
敢排挤支书的大队长,要他干啥?
不如换一个更听话更好管理的大队长。
在他看来种地就是那么回事,上级制定公粮任务,大队按照任务安排种什么庄稼,干部负责收公粮就行,还有什么特别的?
大队干部只需要听话,不需要多有能力,这就和普通士兵一样,只需要你服从命令,不需要你有个性。
参观完之后,段占刚又提议去探望刘友福,给他送点粮油。
唐炳德烦的不行,刘赖子那货就是个赖皮,要不咋叫刘赖子呢?
他断腿这事儿摆明有猫腻儿,不是人家对不起他,否则他们家那群无赖能消停的不闹腾?
这还是唐圆提醒的他,认为不闹腾不符合刘婆子的性格,就让他去公社邮局给采石场那边打了个电话询问。
唐炳德以大队名义询问,又如实说了刘家闹腾的事儿,人家采石场自然不再隐瞒。
唐炳德知道以后也没公开宣扬,只要刘家不闹腾他就装不知道,毕竟一个大队,要给留点脸面。
谁知道刘家竟然能蹦跶得去公社混个表扬?
真他娘的就邪门儿,好笑!
一个偷懒耍滑的赖子混了个表扬,要不是刘老贼背后捣鬼,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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