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塔罗涅睁开眼睛。
首先被感知到的部分是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放松舒适的四肢,他仍然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侧是被被褥环绕包裹住的适宜温度,紧跟着是嗅觉——属于须弥风格的典雅香薰,教令院的学者擅长的方向千奇百怪,这份熏香也是专门为远道而来的贵客特别调制的。
最后,才是花了一点时间才得以聚焦清醒的视觉。
潘塔罗涅盯着头顶仍稍显陌生的天花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花了一点时间才重新坐起来,感受着被褥温度从肌肤表面缓慢溜走的感觉。
衣服松垮一些也可以,不用太需要顾及保温的问题,招待至冬执行官的行馆是很清幽雅致的环境,窗外只有鸟鸣和风声,并不是凛冬常驻的至冬早已习以为常的彻骨寒风。
正如先前所说,他在此之前的确是在一个梦境之中。
很可惜的一点,梦中约定的东西一定程度上不能在现实中得到印证,这让习惯了公平交易、更喜欢用契约稳定一段关系的第九席有那么一丝不可言说的遗憾。
那么重要的话题居然没有第三者见证,这多少有些可惜了。
梦中的交谈其实并未持续太久,须弥的大贤者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多一些,而她其实也算是点头答应了至冬方面的要求,若是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工作大概也就是具体价格的问题了吧。
当然,前提是接下来不出意外。
且不说某种方面越过他已经达成共识的那两位,在二代虚空的问题上有没有一点清楚的认知这东西到底要花多少钱才算合适,总归他们伟大的女皇不会在乎需要花多少摩拉;至少须弥的大贤者是很清楚的,但是她毕竟是须弥这边的,却也绝对不会心疼北国银行的钱。
潘塔罗涅换了一套更适合须弥天气的常服,他在庭院中坐着整理思路,只是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所以为什么不能答应直接联姻呢?这样须弥和至冬就是稳固的联盟——也许还称不上牢不可破的程度,但也绝对是七国之间最紧密的关系,到时候无论是大贤者想要至冬方面的帮助还是至冬需要二代虚空的技术,那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国联盟后左手换右手的区别。
而出于私人角度,他甚至也可以帮忙用一点特别手段替她解决一些不适合大贤者出面的问题。
“要不然还是继续试试求婚……”潘塔罗涅的喃喃自语还未说完,一阵强风便险些卷掉了他手中的茶盏,很精准,甚至不曾吹动一旁灌木柔细幼嫩的新枝。
那是警告,也是提醒。
好吧,潘塔罗涅重新稳了稳自己的手腕,安静擦了擦手背上刚刚溅出来的茶水。
看起来短期内是没有办法去和那位大贤者见面了……怕是某种程度上,自己已经被这位人偶少年软禁在了这里也说不定。
只是自己不能出门,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潘塔罗涅稍显惆怅的叹了口气,哀悼了几秒自己明明是接了个看起来还算清闲的工作结果也不算真的能清闲起来。
他出门找来一名愚人众问了点别的事情:“须弥的大贤者可有说过什么?”
“抱歉,潘塔罗涅大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倒是须弥的小吉祥草王亲自吩咐过,那位表示这不是什么几天就能说完的事情,涉及二代虚空和两国邦交,想必我们两边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做最后的决定。”
潘塔罗涅转了转指间戒指,轻飘飘地笑了笑。
“我明白了。”
这段传话内容话里话外暗示的都是希望自己和那位大贤者在正事之外
拉开距离,看起来严防死守盯着自己不过去的可不止这一位人偶,就是不知道大贤者本人在想些什么呢?
就单单她先前那个态度,总不会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指望她来找自己大概也不太可能。
“须弥方面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以他们为主,不要贸然打扰……除此之外,我们的末席呢?”他刚刚在附近晃了一圈,还以为自己会被那位年轻的末席气势汹汹地过来盘问一圈,毕竟他都已经猜到了年轻人的情窦初开对象近在咫尺,但是当面被自己横拦一刀,凭那位末席的脾气,不过来和自己打一架反而有点说不过去。
这名愚人众清了清嗓子,声音也有点发虚:“达达利亚大人……之前说想试着再和须弥的那位大贤者聊聊交易的事,所以他今早就出去了。”
潘塔罗涅沉默下来。
“达达利亚?”他发出一点疑问的语气,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奇怪的谨慎,他抿平嘴角,讨论末席的时候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吝啬说完,“去谈交易?”
就凭那个在璃月忙活一圈最后被女士耍得团团转的脑子?
就凭之前求婚的时候压都压不住的杀气和不顾场合意图背刺自己的敌意?
……如果自己被拦着是因为先前的求婚,那看着他的人偶为什么只拦着他不拦着他们的末席???
“……至冬执行官的末席在须弥城闲逛?”我有点奇怪,看着表情严肃的教令官,不解问道:“这本就是人家的自由,倒也不需要特意来告诉我一声吧?”
“因为他说要给您买东西……?”
“?”
我呆了一下。
“在须弥,给须弥的大贤者,”我指指自己,很谨慎的再确定一遍:“买礼物。”
教令官很唏嘘的点点头,表示我没说错。
我:“……”
“让他随便走走吧。”
面对其他人的不安疑问,除了感慨一下达达利亚当真是脑回路不太一样以外,我倒是觉得还好。
之前潘塔罗涅的突然一句话把纳西妲都惊到了,这两天的流浪者也没空过来找我盯着那位第九席盯得比眼珠子都认真,毕竟如果按着谈判进程来看,我的确需要和他多次见面,但是纳西妲咬死双方要更加慎重行事,不需要见面太频繁,好像生怕他又能提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诱人条件让我上钩。
至于另外一位执行官嘛……
真抱歉,我现在想到达达利亚满脑子都是流浪者那句连冷笑都懒得敷衍嘲讽一下的“头脑简单,四肢也不甚发达”,比起对于其他几位执行官的评价,他对达达利亚的嫌弃真的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比如现在,达达利亚为什么能在潘塔罗涅被纳西妲都紧密盯人的前提下优哉游哉地出来在外面逛?
……因为流浪者甚至都懒得盯着他。
就算是散兵那个万物皆可骂的烂脾气……被嫌弃成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太惨了,太惨了啊阿贾克斯先生!
“但是那毕竟是至冬的贵客……”传话的人表情有些讪讪,还有些不敢就这样离开,之前小吉祥草王对着至冬的两位吩咐了很多事情,大部分安排都和大贤者最初的计划不太一样,只不过大贤者本人一贯无理由无条件顺着小吉祥草王,所以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继续下去了。
可现在按着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心态来看,就算这位客人这么走来走去小吉祥草王也不太在意,但也不好就这么把一位至冬的执行官扔着不管吧?
“短期内怕是需要你们忍耐一下了。”潘塔罗涅这段时间走不过来,而只是在梦中和他
承诺的大贤者也不可能直接把进度拉到最后一步,多托雷的脑袋很诱人但是很可惜不太值钱,从须弥的立场考虑,还是摩拉之类的比较合心意。
至于联姻——想都不要想,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真的愿意点头结婚,这场婚姻真正需要交换的部分反而会因为婚姻关系而转换立场。
说白了,本质就是诡计多端的资本家以所谓的婚姻为筹码玩了一次偷梁换柱,结婚之后从北国银行拿出来到了我兜里的钱那还算我的钱吗!
那是夫妻共同财产!
北国银行甚至还是婚前财产!
离婚后说不定还得被拿回去一多半!我还得倒贴一套二代虚空的技术支持给至冬!
……至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您不打算亲自看看情况吗?”负责传话的教令官期期艾艾地看着我,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我有点奇怪,“达达利亚又不是一个人来的,更何况这场谈判的主导者是潘塔罗涅,达达利亚明显根本没有发言权,他又不是真的笨蛋会因为谈判失败就砸了须弥城,我去找他做什么?”
“哎呀,潘塔罗涅阁下我们倒是不太担心……”教令官有点急切,还有点奇怪的害怕,“可是那位旅行者现在还在须弥城诶?您可能不太了解,但是根据二代虚空的内部消息来看,这两位之前在璃月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呃,不愉快。”
所以他们两位如果不盯着的话真的不会在什么地方打起来吗,打起来出事的话真的不会是须弥的锅吗?
——这位教令官的脸上写满了这样的暗示,并拼命试图用眼神传递给我。
我:“……”
空我不担心。
但是达达利亚真的很值得担心。
我:“我有没有说过至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教令官明显一哽,但还是摇摇头顺着我的话说道:“……没有。”
“好的。”
我很矜持的点点头,做了一次缓慢地深呼吸。
“那我现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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