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这算不上是什么拒绝的话。
不过是萍水相逢初次见面,他并没有被抛弃,也没有得到什么不负责任的敷衍,她只是在很平静地说她帮不了自己,所有人对他都很好,摊主甚至主动邀请人家帮忙带上他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累赘……
而即使是眼前这个拦住自己的金发旅行者,他也只是在很热心的问自己能帮什么罢了。
“……抱歉。”
流浪者垂下眼睫,停下了想要再进一步的脚步。
“是我打扰了,我没有什么想问的。”
他的眼神纯粹又干净,看得旅行者有些莫名心虚,“但我现在只是需要找个事情做而已,我没有什么目的,也什么想要的东西,比起漫无目的的一个人走来走去,所以我只是想单纯试一试——让我只是单纯跟着她可以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到谁的,……只是想着,说不定哪怕只是看看她想做什么,我都能知道我要做什么。”
空的表情变得无比微妙。
对着这样一张诚恳又乖顺的脸,他很难继续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良心这玩意,他不多,但也的确还是有的。
“唔……该说不说的,这种眼神真的好难让人拒绝啊……”派蒙的小脸纠结起来,她犹犹豫豫的扭头看着我,试探着问道:“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小黛,你怎么想?”
……问我?
我看着流浪者那双澄明清澈毫无杂念的眼,好久说不出话来。
他就只是很温驯很安静的看着我,比起幼犬那种眼巴巴带着祈求意味的注视,这种早已习惯流浪生活的纯白幼猫一样的眼神,甚至不曾对某个结果抱有期待。
“走吧。”我叹口气,转开目光。“带你去找教令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反正也是要回一趟教令院的,多带一个少带一个区别也不大。
“多谢您。”流浪者顿时露出满怀感激的笑脸,他的笑容仍然矜持又腼腆,还带着少年人初遇好意时不知所措的羞涩,空有点无奈地垮下肩膀,看着刚刚才被自己拦下来的流浪者亦步亦趋跟上对方的脚步,只是还不等他也准备转头跟上,大巴扎的其他人却上前一步把他团团围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旅行者,你看起来和大贤者大人关系真的不错……”
他们犹犹豫豫,叽叽喳喳。
哎呀——
旅行者弯起眼睛,很矜持地点点头:“我和小黛……咳,你们大贤者的关系的确很不错啦,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有的,当然有的!”一群人脑袋点头如捣蒜,剧场的祖拜尔先生也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了,终于在此刻走了过来。
他一贯都是一副严肃样子,此刻更是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沉重感:“你们刚刚谈话的内容我都已经听到了,她与先前的阿扎尔不一样,我们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如果她无意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们自然也不会去打扰那位大人的好心情……”
祖拜尔先生叹了口气,一脸郁郁的道:“但是大贤者总是这种觉得我们所有人都不认识她的样子,我们也很尴尬啊……”
空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件事我知道了,小黛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应该是还没习惯自己的现在这个身份,也没什么身居高位的自觉,总归对你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你们看她穿着璃月的裙子在这里走来走去,分明就是还把自己当成路过的旅人,反正也没有拿架子压人,各位当做没看到就好了嘛。”
祖拜尔先生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须弥的大贤者连就任仪式也没有出席,这本该是个相当麻烦的烂摊子
,但看起来后续的事情纳西妲处理的很好——即使没有大贤者坐镇,这里的一切事务仍然都在正常运转,而在智慧之神亲自指挥之下,二代虚空将教令院的工作效率整体提升了一大截,也跟着节省出了许多的珍贵人力。
至少当我进入教令院的时候,那些听起来纯粹只是糊弄论文字数和数量的垃圾的确少了许多。
流浪者跟在我身后,小心又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在我的脚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的时候他立刻又顾不上其他的事情跟着快走几步重新跟了上来,教令院的学者要比大巴扎的普通人谨慎许多,他们分明已经注意到了我的打扮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有几位学者上来打招呼,而我甚至还看见了刚刚从图书馆走出来的塞塔蕾。
她看见我明显一僵,比起其他人的自然态度来说,这姑娘的反应要拘谨得多。
她慌慌张张地弯腰行了一礼,木呆呆的站在那里张张嘴好一会都没成功发出声音。
作为前任大贤者的心腹,如今被小吉祥草王慈悲放过一马的普通人,塞塔蕾在如今的教令院看起来并不是很好过;毕竟她的位置和身份都太过尴尬,沙漠出身又是追随过阿扎尔的人,纳西妲再如何心细如发,也不可能连每一个人的心理状态都照顾到。
有些排挤和冷淡不会明摆着让人注意到,甚至日常相处可能还称得上客气又和善——但就是这种只有当事人才能察觉到的压抑氛围,才是更加令人窒息的无声剧毒。
我看着她的表情,女孩在我的视线中肉眼可见变得愈发不安起来,而身后的流浪者只是好奇的打量着这名带着沙漠气息的学者,塞塔蕾看起来不认识我身后的流浪者,而少年姿态的人偶也对这曾经一直跟在阿扎尔身边的女学者满脸陌生。
“……塞塔蕾。”
“在、在的!”她明显吓了一跳,骤然抬高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教令院内平静的氛围,女孩在旁人不满的注视中忍着一脸慌张局促,又在下一句重新压低了声音:“您叫我,大贤者大人?”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过来帮忙。”
反正难得回来一趟,顺手解决一点小麻烦也没什么。
……没记错的话,沙漠那边好像也有不少问题还要处理,当然,我也没指望我自己一下子就能解决这千年积累的历史遗留问题,但是给出来一点大致的解决方案还是可以的。
至于方法可行还是不可行,能缓和到什么程度,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
塞塔蕾的表情比起可以松一口气更像是马上就要准备上什么不知前路的恐怖刑场,她深吸一口气,跟在我身后几步之外的距离,那副悲壮的样子看得流浪者频频回头,见她实在是放松不下来,他还很好心的安慰了一句:“大贤者人很好,不用这么紧张的。”
塞塔蕾苦笑一声:“……是,我知道的。”
能从这个人的这张嘴里听到这种夸奖我的话,可真值得说一句有生之年。
我敛去不必要的多余心思,不再多想。
让塞塔蕾帮忙的内容其实就是整理前代有关正机之神的研究材料和一些文书档案,大贤者的办公室并没有更换,阿扎尔的下台猝不及防,所以各类文书材料都得以最大限度的保存。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除非有必要,否则艾尔海森绝对不是那种故意翻旧账的类型;这些过去的问题始终堆在这里无人过问,塞塔蕾帮忙把材料找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有不少东西根本就没有人碰过。
我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我那位所谓的私人书记官在我离开后的这段时间里处理的也都只是些方便他自己的工作,二代虚空能解决的就去用二代虚空解决,不影响现在教令院工作的麻烦就放着不管,至于需要更高决定权的,小
吉祥草王也用不着他来主动开口询问,自己就直接干了。
……还真是见缝插针的精准摸鱼的打工人啊,艾尔海森书记官。
能少干一分工就绝对不会多花一点力气,我都不知道我这二代虚空到底是便宜谁了。
我翻阅那些属于正机之神的材料,果不其然,这里面的记录描写都已经修改了。
神之心是我从稻妻带回来的,又因为我当时昏迷失踪的理由落到了多托雷的手里;
阿扎尔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到所谓适合成为新神的人偶,他们试图利用的是我和我的二代虚空,就连正机之神的机体成了我和多托雷之间对峙的结果——属于散兵存在的一切已经被彻底抹消殆尽。
我拿起那本八重神子的手稿,属于人偶的轻也已经换成了踏鞴沙的历史故事,再也没有人偶和倾奇者相关的一切字眼。
——做的多干净呀。
他清清白白的站在一个全新的未来,看着我的时候甚至可以摆出一脸坦荡的无知无觉。
留着我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不需要睁开眼睛都能察觉到属于多托雷的痕迹正在进一步侵蚀我的记忆。
“看起来,你也不用继续跟着我了,如果有什么疑问无法解决,我可以帮你拿一个二代虚空的终端,或是直接带你去见真正的智慧之神,你可以自己选一个。”
流浪者顿时一怔,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慌张神色:“可、可我就只是单纯想要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所以才请求跟着您的呀?”
“跟着我是没有什么用的,小子。”
“你在我身上找不到全新的答案,只是在徒劳重复回忆过去的故事……这样找回来的东西,本就是你已经决定放弃的垃圾,就算成功了对你来说也仍然是毫无价值。”
你已经选择扔下了你所有的过去,甚至是恨不得从根源处彻底抹除他们全部存在过的痕迹。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我,不是么?
……但我还是应该要恭喜你啊,是不是。
恭喜你……功成身退,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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