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温暖渐渐随着落山的太阳消散，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薛诚忍不住将衣服拉链拉高了些，他抬起头望着远处穿梭的车流，那一盏盏车灯连成了一片，仿佛一条蜿蜒的巨龙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头顶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星光，也不知是被城市的光污染所掩盖，还是被云层遮住，薛诚眯着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答案。

拒绝了夜百合的交往，薛诚尴尬之下也没有脸再去蹭人家的车坐，他和洛雪依在告别夜百合后，便沿着街道前行。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距离最后一班公交车还有很长的时间，于是两人迈着悠闲的步伐，慢慢地走在人行街道上。

洛雪依穿着一身稍显肥大的运动装，两只小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一点点指尖抓着袖口，洁白的小脸在寒风的吹拂下浮现出一丝红晕，不过她完全没有加快几步的意思，步伐悠闲，就像是夏天的晚饭后，出门散步一般。

薛诚频频地向洛雪依投去目光，那畏畏缩缩的目光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而洛雪依的感知也极其敏锐，每当薛诚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少女都能像是装了感应装置一般瞬间发觉，随即捕捉到薛诚那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眼睛。

“怎么会变成这样……”薛诚的心里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和洛雪依的角色忽然调换过来了似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放刚刚发生的事。

在洛雪依吻上来的瞬间，夜百合便像是中了石化魔法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就连洛雪依拉着薛诚离开时，留下的道别都没有让她回过神来，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而在洛雪依那鼓足了全部勇气的亲吻后，薛诚则是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洛雪依，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此起彼伏，严重干扰着薛诚的理智，他觉得自己此时快要疯掉了。

在走到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洛雪依忽然牵住了薛诚的手，薛诚一怔，下意识地向她望去，就看到洛雪依表情平静，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薛诚张了张口，喉咙里嗬嗬有声，最终却化作了一声叹息：“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居然让你这么为难吗？”洛雪依紧紧地盯着薛诚的眼睛，沉着声音，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对夜百合的时候你不是很干脆吗？为什么不敢面对我？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连夜百合都不如吗？”

“当然不是！”薛诚断然否定了洛雪依的说法，认真地说道：“我们认识这么久，吵过架，也发过脾气，尽管你从来没有当我是你的哥哥，但我一直当我是你的家人！”

“哦？”洛雪依斜了薛诚一眼，眸中波光流转，明明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却显露出一种诱人的风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谁家做哥哥的，会和妹妹接吻？”

这句话对薛诚的刺激不亚于之前的那个吻，薛诚神情狼狈，急忙说道：“不关我的事！明明是你自己擅自亲上来的！”

“推卸责任的家伙最差劲了。”洛雪依翻了个白眼，脸上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刚刚是谁用力吸的？我的舌头现在还麻麻的呢。”

薛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洛雪依并没有继续调笑他，眉宇间的神情忽然一正，随即严肃地问道：“告诉我，这是你的初吻吗？”

初吻？薛诚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脑海中回想起上次在酒店的时候，被那个有着百变魔女称号的家伙夺走初吻的情形，尽管当时的情况特殊，薛诚并没有静下心来细细体会，但不管是从主观还是客观来看，他的初吻早就不在了。

洛雪依见薛诚沉默了下来，神情渐渐冷了下来：“除了我之外，你还亲过谁？是苏蕾那个小丫头吗？”

“啪！”洛雪依的双手抓住了薛诚的衣领，随即用力将他的身体拉得低了些，漆黑的眸子冷冷地对着他，咬牙切齿地问道：“老实交代，你们两个还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

“没有没有！”薛诚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和苏蕾之间的关系纯洁得很！绝对没有做过你想象中的那种事！”

洛雪依的眸中闪过一丝喜色：“也就是说……这是你的初吻了？”

“如果不算婴儿时期被老妈亲过的话，这的确是我主观意愿下第一次和女孩子亲吻……”薛诚挺了挺胸膛，尽量为自己的声音增添几分底气，至于他所说的话，倒也的确是真的。

毕竟，那次被百变魔女亲吻的时候，确实不是出自薛诚的主观意愿。

“真的？”洛雪依的眼睛一亮，脸上浮现起一抹兴奋的神色，她看了薛诚一眼，忽然轻咬嘴唇，问道：“那你想不想……再试一次？”

薛诚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他正想要应下来，余光瞥见附近三三两两的行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提议：“那个，还是算了吧，这大庭广众的，有伤风化。”

洛雪依的目光下意识向附近望去，此时正值晚餐时间，两人所处的地段也有些偏僻，路上行人稀少，空旷的大街上自己抓住薛诚衣领的动作还真的有些显眼，她呆了呆，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可是你说的，错过了这次，以后可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洛雪依放开了抓住薛诚衣领的手，看着薛诚在那里整理衣服，抚平褶皱，她双手背在身后，左脚尖有些不安地踢了踢地面，轻声问道：“喂，你喜不喜欢我？”

薛诚的心中一慌，扯着衣领的手指险些打结，他连忙深呼吸几口，强行压下了跃动不已的心跳，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你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洛雪依打断了薛诚的话：“不要给我装蒜！你知道我的意思！还有，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你的妹妹了？”

“你还好意思说？”薛诚没好气地说道：“我敢对天发誓，在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的确是把你当做妹妹看待的，是你不想让我做你的哥哥才对！”

“没错！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哥哥！”洛雪依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明明答应过长大后娶我当妻子的，结果却要我当什么妹妹？我才不要！死都不要！”

晴天霹雳，洛雪依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惊得薛诚目瞪口呆，他傻傻地看着洛雪依，半天才缓过神来：“你说……我答应娶你？”

洛雪依双手抱胸，用力地点了点头。

“等下，你让我想想……”薛诚转过身，右手食指用力地抵住眉心，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小时候的事，可他怎么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洛雪依定下了这种离谱的约定。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薛诚苦恼地自言自语道。

洛雪依看着薛诚那冥思苦想的痛苦表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让我告诉你好了。”

“在我被老爸老妈收养之前，我们可是见过好几次面的，嗯……大概是我三岁的时候吧？”

“你三岁的时候？”薛诚傻掉了，他也只比洛雪依大一岁而已，那个时候洛雪依三岁的话，自己岂不是只有四岁吗？谁会把自己四岁时候发生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啊！

“你、咳，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记忆力很好，但是你居然连那么久远的事情都能记得住吗？”薛诚目瞪口呆地望着洛雪依，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不过是三岁而已，这么近的事有什么难记的？”洛雪依不解地看着薛诚，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难道说，这些年来，你……你真的记不起我们的约定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一个是在感叹对方那离谱的记忆力，而另一个则是在哀叹自己多年来的苦心付诸流水，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所以那个时候你才对我那么冷漠么？”薛诚苦笑着问道。

洛雪依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之前明明答应过长大后娶我当老婆的，结果不过几年没见而已，居然厚着脸皮要当人家哥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你？”

“那后来……”薛诚的话只是说了个开头，便闭上了嘴巴，事实上后来的事不用问也猜得到，小的时候洛雪依小孩子心性，哪里懂得结婚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薛诚违背了对自己的承诺，所以才表现得十分冷淡。

等到大一些后，洛雪依情窦初开，慢慢懂得了感情之事，但让一向在薛诚面前趾高气扬的她低下头来，其难度无异于追星拿月，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引起薛诚的注意，然而她选择的方法不对，几次下来两人的关系反而越来越恶劣了，洛雪依的自尊又不允许她为了自己的行为道歉，恶性循环下来，两人的关系便越来越差，最后发展到了针锋相对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