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深处半枝莲》全本免费阅读
纵使秦挽与宋成玉二人心中有再多不满,也无法抵抗那来自帝位之人的威逼利诱。
又过了半个月。
宋宅中,一众人等在秦挽与宋成玉临行前一夜,正在为二人举办送行宴。
宋成玉的父亲端坐主位,面上却不复往日的轻松,沉吟半晌举起杯中酒敬与二人:“成玉、秦姑娘,此番你二人重回长安,我与家眷等人尽是老弱与女流之辈,便不再跟随,你们一路上多多保重,倘若今生缘分未尽,自当有再见之日……”
“倘若缘分已断,今日杯中酒便是为二位送行……”
宋家主说完此话,眼中有热泪滚入酒杯,仰头将这酒泪含混吞咽到喉中,哽咽不止。
宋成玉与父亲相顾无言,唯有不停歇的酒杯推来换去。
宋成玉早在李怡婚宴之上便察觉了秦挽与当时的圣上的关系,是以那圣旨一到他就领会到了背后的动机,再见附来的那封信,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是以此番回长安,接到圣旨后他也没想隐瞒父亲自己的想法,前后关系这么一梳理,二人都觉此行凶多吉少。
但宋家主劝不了宋成玉,宋成玉也不会想方设法回旋,以求在圣上面前撇清与秦挽的关系。
他深知自己爱慕秦挽,那么大丈夫当明理于心、行迹在外,自当承担起大丈夫所该担当的。
要他退缩?绝无可能。
反观秦挽这边,她虽心事重重,但并未领会宋家父子二人言语中的深意,只当是他们离别伤感之情迸发。
毕竟长安与江南相隔万里,倘若宋成玉回朝做官,而宋家主又无法远赴长安相见的话,那么是真的有可能今生再也无缘面对面。
这一别,可是经年之久,想到此,她眼泪也滑落下来。
为即将分别的父子二人,也为命运多舛的自己。
酒过三巡,悲伤的氛围被酒意冲散。
宋家主到时上了年纪,不胜酒力,与宋成玉话别后便回屋歇着了。
几个表妹亦是醉的醉,倒的倒,一大家子最后来来去去只剩下秦挽与宋成玉。
二人对坐相顾无言,只默默赏月喝酒。
“这江南的月色果真与长安不同,长安的月总是朦朦胧胧的,像裹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不像江南,月色柔柔的,但无遮无拦、大大方方地给人瞧。”
秦挽右手撑着脑袋,目光直视着空中的月亮,似是低喃又似是说给谁听一半,“可惜,今夜的月亮再美,明日再也见不到了。月亮总归是要消失的,孤孤单单得挂上梢头,又孤孤单单地离去。”
宋成玉却突然开口道:“你可以不做月亮的。”
闻言秦挽扭过头来望着他,只见他脸色绯红,但目光清明不见半点醉意。
宋成玉拿起手中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做星星也不错,虽没有月亮耀眼,但三五成群不落孤单。”
“哈哈。”秦挽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可惜今夜没有半颗星星。”
秦挽仰头喝光手中的酒,再睁开眼睛,宋成玉挡在了她面前,“走,我带你去看星星。”
秦挽不解,但宋成玉并没有解释太多,径直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七郎,我们要去哪儿?”
“带你去看江南的星星。”
秦挽虽没有喝醉,但夜风吹来,她感觉到自己脸上也被醉意侵袭。
按理来说,深更半夜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若是以往秦挽定会注意礼数规矩,绝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
可莫名的,她却打心眼里很信任宋成玉,就如同那日在书坊里,他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一般。
二人脚力不算太快,但不过片刻时间,一片郁郁葱葱的芦苇荡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秦挽看着眼前连片的芦苇,有些莫名其妙,“来芦苇丛做什么?”
说着话又抬头望天,“难不成野外星星会看得清楚些?”
秦挽没有等到回话,她看着头顶的天空一片漆黑,就连方才的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天空像一张巨大的黑幕,将人紧紧地裹在下面,压抑沉重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秦挽只觉得喉咙像是被谁扼住了一般,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可突然,她眼前闪过一个绿色的微光,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这点绿光移动。
看着它在空中飞舞,点缀了漆黑的天空。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绿色微光跳跃在她眼前,星星点点、绿意盎然,它们四散在夜空中,又飞舞在身边,将她整个人都围绕起来。
那么微弱的绿光,可是却泛着令人心醉的暖意,将她方才的憋闷一扫而空。
她惊喜地看着这群“星光”,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喜欢吗?这是我们江南的星星。”宋成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秦挽转头看向他,眼前的人比白日里多了几分随性,少了几分克己,她一向知晓宋成玉是俊俏的,可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让她心跳不已。
眼前的“星星”们还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飞舞,莹润的点点星光将宋成玉的脸庞照亮,刚才还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月亮此刻也洒下了它的光辉,将宋成玉笼罩其中。
他的脸庞莹润光洁,鼻梁坚毅挺拔,眼睛水光潋滟、目似含情……
秦挽猛然惊醒一般,别过脸去,手脚慌乱地不知道放到何处合适,“原来你所说的星星,是指萤火虫啊。”
“嗯,江南不似长安,江南温暖,每到夜晚都会有许多萤火虫,我想你来此许久,应该还不曾见过,所以想带你来看看。”
宋成玉凝视着她的侧脸,眼神温柔,语气也温和。
“我确实第一次见,很美,我很喜欢,多谢七郎。”秦挽抬眼发觉他正在瞧着自己,不由地又有些无措。
“我也喜欢。”
宋成玉别过眼去,只留下这句话随夜风在秦挽耳边飘散。
喜欢什么?
秦挽本不欲深想,却眼尖地瞧见他红透的耳朵,心绪乱成麻再也捋不顺了。
深夜,秦挽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没了半点睡意。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宋成玉的心思,可自己如今,还能毫无保留地信任谁吗?
更何况,此去一行,李怡又不知该如何对待她,自己真的有闲暇思虑这些吗?
似是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秦挽逐渐冷静下来,躁动不安的心也逐渐趋于平稳。
是啊,明明自己眼下最大的难关还未解决,自己为何总是不合时宜地去陷入旖旎的幻想中去呢?
或许是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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