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惨遭匪徒围剿,驾车的马受到惊吓,高高抬起前蹄,纷纷疯跑出去,在人群中乱冲乱撞。
芈纱吓得坐着倒退,身子一软,后背贴在车壁。
一大汉猛地从车顶倒挂着翻进车内,将她上下打量,随即虎爪一探拽住她的腰带,大力拖出车外。
这时!
一道清亮的马鸣穿破嘈杂之声,一人策马冲来!
匪徒已经杀红眼,将大刀横在马蹄必经之路上。马儿急奔而来,撞在刀上,即刻就会将人甩下马背,脑海中已经浮现对方摔断脑袋的景象。
随后马鞭一响,拦路的匪徒顿时没了声音。这人骑马经过之处,匪徒都被直接抽倒在马下。
跑过其中一辆马车时,正见膀大腰粗的大汉粗鲁将一人拖出。
骑马之人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也赏他一鞭。
那大汉后脑嗡的一声,直挺挺倒下。
芈纱头发散乱,头上的冠也不见了。未乘过马车的手不知该抓哪里,胡乱抓了几下,就被惯性甩出马车,顿时小脸一白,闭上双眼。
男子将马鞭换到另一只手,空出右手将人捞到马背。
此时幽冥已开,万鬼出世!
众鬼以天作盖,以地为盘,擦亮手中法宝,闻肉香而来。
亲自挑选宰杀,菜肴便自动落入盘中。
筵席盛有:主菜肥肠油润臭香,甜品脑花现启现食最是绵密,有温热鲜血畅饮,可令饿鬼驱寒暖身,最后一嘬大骨,即饱餐一顿。
每道菜都在欢蹦乱跳以增加肉质脆弹。
被鬼厨按在案板上的大肉还会主动震颤,鬼厨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得到一块自动锤散肌肉的的薄饼。
一懒得烹饪,就要直接生吞的懒惰鬼,被餐桌礼仪执法官砍下头颅,剥夺其入场资格。
限定的美食,不知是否已被染指?
陈玥足尖踩地,掠过所有饕客。
每位食客早已饥肠辘辘,要将万物皆餐,哪怕是执法官也要一尝滋味!
只见有个身形急不可耐!他浸满汁水的手拿着勺子,伸出去擓上一勺。
陈玥左臂立起挡住砍击,夺过对方的勺子,在掌中一转调转方向。握紧勺柄往前一送,打到那讨厌鬼的下巴,讨厌鬼被打得下牙齿咬断了舌头,哭了一声跪在地上。
餐桌礼仪执法官还要执法,但那些刚刚拿起食物准备大嚼的饿鬼,怎么能顺从地离开呢?
他们渐渐凝聚起来,要一起反抗早就制定的规则!
这些个聚在一起的大部分都是胆小鬼,你不上那我也不上。
互相踢皮球的时候陈玥已经一一将他们赶出餐桌。
吃过餐的贪吃鬼已经超出用餐时间还想再吃!
这时传来两声男子的呵叫!
一人骑马一人御车,已经到了跟前!
见商家来人赶客,机灵鬼们互相对视一眼,一哄而散。
一刻钟后。
陈玥正在带头清点伤亡人数。
百余人的车队死伤过半,每一个都是生面孔。
此次跟随的仆从大部分是旁支的人,少数的几个心腹只受了皮外伤。
空气中充斥着臭味、铁锈味,让人纷纷呕吐。
芈纱坐在马背上惊魂未定,这样的人间炼狱让她胃里翻涌。她挣扎着下马,踉跄到一棵树下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她今日水米未进,干呕了半天,一脸虚汗,抖着手在胸口不停地抚着。
缓了缓,芈纱穿行在活人堆死人堆里到处寻找。
人们形容枯槁,又不得不重整行装,等整顿完,陈忠发号施令后,还要继续赶路。
一路看过来都没找到陈玥,芈纱焦急万分,忽然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形钻进其中一辆车厢,咬牙跟上去。
帘子掀起,车厢里面光线昏暗。
芈纱眼睛慢慢适应恢复视线,看见一个跌坐着的背影,越过背影看过去,是陈忠。
陈忠腰背挺拔,闭眼正坐,面色灰败。
背影浑身颤抖,俯身下轻轻枕在陈忠膝上,咬住嘴唇,泪水滚滚淌落,将陈忠的衣裳晕成黑色。
她无声地哭泣着,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两人今日只是初见,但陈忠带领所有人在田家为芈纱壮声势,摆威风,田小妹生平第一次这么威风!又千尊万贵地送到楚国去,说是去享福享富贵。
走到半路就被土匪打杀了那么多人,陈忠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芈纱大起大落心情复杂。
陈忠陈玥同姓,应该是一家人,陈忠的死陈玥是最难过最难扛的。
想了点安慰的话,想尽力稍稍安慰陈玥。
陈玥一下捂住芈纱的嘴!
“莫要让人发觉。”
太阳落山,像生命的逝去。
婢仆们拾起木柴,燃起几堆篝火就烧水做饭。木头噼里啪啦响,火光忽明忽暗照在人脸上。
火光下的面容萎靡,半点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态,每个人都将身子缩成一团。
远处。
有两堆篝火与他们相邻。
广袍少年长身玉立,看见稍大点的火堆边坐着的人,长腿迈过去,与人并排坐下。
他嘿嘿一笑,大力一拍对方背上的肌肉,道:“行啊你,招呼都不打就走。”回想起对方英雄救美的场景,笑得更加大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砰砰砰地拍。
“天仙还是无盐?腰肢软不软?”
被拍打背部的少年正静静地坐着,这人皮肤白皙,宽肩窄腰。
他穿着薄衫烤火,浑身滚烫,身上蒸腾出热气,眼睛盯着插在火堆旁的烤鱼上。
“那边主事的人半路就坐化了,正好群龙无首。你我趁着夜色摸过去,你给我指一下哪个是你搂在马上的。”
广袍少年不知从哪掏出一颗脆苹果,连皮大口嚼着,说话含糊不清。
“要是个美人,我就给你做主,将她纳入你的房中。”苹果两下就吃完,不能吃的部分往火堆一抛,溅起一阵火星子。
另一边。
芈纱抱膝坐着,散乱的头发已重新梳好,头上没有妆点发饰。
陈忠死了。
他一死,车队没有主事人,不知还能不能到楚国。
“咳咳。”
有人走到陈玥面前,咳嗽两声。
陈玥背对火堆蹲在地上,僵硬着身体没有反应。
少年弯下腰,拱手一揖,道:“在下华远,字临平,去往楚国丹阳,因不知方向,可否请姑娘告之。”
抬头看了一眼少年,陈玥认出对方,站起身。
华远赶忙阻止。
陈玥没心思客套,手从袖中只冒出指尖部分,拍一下旁边示意坐下,对方欣然接受。
“多谢你们搭救。”
摆摆手,华远叹气道:“姑娘身边发生了不小的事,此刻不是闲话的时候。”
见对方疑惑地看自己,华远道:“远冒犯了!远请主子过来一同受主事人感谢,可披露众人,趁夜安葬。”
她忽地站起!
华远打断她的势头,道“主子令远问姑娘一句。”
“说!”
“能瞒两日否?”
直到华远抢走别人碗中的烤鱼得意大笑时,陈玥脑海中还在回荡着那句话。
婢仆们拾起木柴,燃起火焰,木头噼里啪啦响,火光忽明忽暗照在人脸上。
火光下的面容萎靡,半点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态,每个人都将身子缩成一团。
陈忠最后一次照亮陈玥。
有个背部弯着的人对陈玥说道:“你原本能救他的,都是因为我。”
陈玥没有泪水,没有悲伤,身姿挺立,回道:“阿玥承师傅毕生心血,师傅中年之容白发白须。”
在陈玥心中,陈忠一直如师如父。
“明年就是师傅九十大寿,师傅习武一生,断不会命送无名小卒!”
一路无话。
只是多了四位英姿俊朗的年轻男子同行,妇人们感受着对方的阳刚朝气,氛围也改善不少。
终于。
丹阳城门出现在前方。
有许多人迎候在此,奴仆们等候多时,纷纷替下失魂的人。
人群中居主位之人细细打量车队,若有所思满意笑笑。
芈纱掀开车帘去看,看见领头的人快步走过来,恭敬行礼。
车内俩人悉悉索索交流一番,各自回了一礼。
“族长,这四位义士在路途中仗义相助,此行平安多亏他们。”陈玥跳下车,介绍并驾齐驱的马车四人。
骑马和御马的两人双手抱拳,华远也跳下车,将车帘掀起请主子下马车。
车内少年右肘撑在桌上,白皙的脸靠着指节分明的手背,好整以暇地抬眼扫视众人。
被扫视的族长震了一下,热情地一礼,道:“敝人陈斌,奉我王旨意备今日晚宴,义士可否赏脸?”
闻言,华远回头看一眼主子,对方面无表情,华远收回眼神对陈斌道:“何时何处?”
陈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义士同殿下往丹阳宫来。”
华远挠两下头,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城。
陈玥正随芈纱的车驾步行,一个声音凑过来,小小声问她:“何为殿下?”
看着华远一脸贼眉鼠眼,陈玥嘴角弯起一点,道:“我楚迁都,旧都王宫赐予一人作主,更名丹阳宫,尊作主之人称殿下,以区分王室。”
“那你车里那位就是殿下?”
“然也。”
一阵阵玉石相击之声,悦耳地飘向丹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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