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逢年到的时候,陈勤还在跟许父battle。真正被打的当事人反而在一旁干看着,教导主任屡次想要劝架,结果根本就插不进话头。
而许辽则站在陈勤身后,他一言不发,两眼失焦。仿佛刚刚那一脚把他踹得灵魂出窍了,神志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有一种“看着人还在,但其实走了有一会儿了”的即视感。
纪逢年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放在了他的头顶,揉了揉。像是从虚空中抓住了他游走的神思,把许辽的三魂七魄都揉进了他空虚的躯壳里。
“回神。”
许辽就回过神来。
他刚刚不是灵魂出窍,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与环境的界限消失了。作为人的边界变得模糊,他就逸散解离在了空气中。
直到从垂下的发帘缝隙看见纪逢年熟悉的身影,他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许辽的内心油然而生出一股期待。
他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没能开口。
因为教导主任突然出声打断道:“纪总?”
他走过来握住了纪逢年的手,两眼放光,“纪总,你怎么来了?”
纪逢年露出礼节性的微笑:“我家小孩儿惹了事,我来学校看看。”
教导主任心里一咯噔:“你家小孩儿?你家小孩儿是……?”
纪逢年下意识地看了看许辽,跟他的目光对上了一瞬。他心里一紧,却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只是指了指陈勤说:“就这小子,给您添麻烦了,主任。”
教导主任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勤,发现还真是校长让他特意关照的那学生。脸上青青紫紫的伤模糊了五官,让他都没有看出来,怪不得他之前就觉得这学生有点眼熟呢。
教导主任尬笑:“哈哈,没有,没有,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只是还有一点小误会。”
“哦?误会?“纪逢年走到陈勤旁边,“那我们现在就来解决这个误会。”
许父不认识纪逢年,但不妨碍他看出来他的不普通,一开始的气焰此时也收敛了起来。
三方平静下来好好地捋了一遍,很快前因后果,责任划分什么的就都十分清晰明确了。
“事情是你们不对在先,但我们不打算追究了,你方的医药费我也会负责。”纪逢年顿了顿,“毕竟今天的事情跟我家小孩儿也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虽然不追究责任,但是我们这边需要一个道歉。”
“对对对,你们三方互相道个歉。”教导主任接话说,“本来是要记过的,但考虑到孩子都高三了,记过会影响升学。现在既然家长们都了解情况并且达成一致了,事情也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那彼此道个歉,学校这边也不是不能宽大处理。”
吴妈妈一听,这还能有什么不答应的?她赶忙推了推自己的儿子:“洋洋,快,道歉,你有错在先你先来。”
吴启洋十分不情不愿,却还是朝着陈勤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陈勤也很快回了一句:“对不起。”
接下来就轮到许辽了。
他在旁边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仿佛一个局外人。
许父皱着眉,催促他:“还不快过来道歉,都把人打成这样了,你还真是站得住!”
许辽没反应,许父的语气就开始不好了,“一天到晚都不让人省心,还想再记过是吧?”
许辽看着他们:“随便。”
他撂下这一句,也不管许父在后面的骂骂咧咧,就转身推开门走了。
出去后许辽走到一个花坛边坐了下来,南方的夏天很长,现在仍是酷暑。
烈日当空,蝉鸣撕心裂肺,浑浊燥热的空气吸一口都烫肺管子。
好累。
许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疲惫从心底深处逐渐涌了上来,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陈勤追出来后找了一圈才找到他,“你怎么回事?刚刚怎么说走就走了?”
许辽看着万物在烈日的照耀下无所遁形,只剩一点阴影苟延残喘,“没什么,就是觉得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陈勤不懂,“而且你怎么真去打人了?我听到消息都害怕死了。”
许辽两眼发直,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打人的是我,你那么害怕干嘛?”
“你因为我打人,我为你感到担心啊。”
许辽立马又没笑了:“我今天要回去了。”
“回哪去?”
“我家。”
陈勤默了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爸今天都来了,我不跟他回家干嘛?而且一直在你家住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陈勤蹙眉,“我都说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而且我们不是兄弟吗?还计较这些?你算那么清楚干嘛?”
兄弟?他向来只有一个,读作兄弟,写作仇人。
好累。
许辽再次感觉浑身的精力都被抽干了,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源源不断的热量不顾人死活,灼热的高温蒸发着身体里的水分。
让他突然想起了某一次循环中被烧死的经历。
最初是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剧烈的痛苦刺激着神经。火舌舔遍全身,皮肤烧焦烧没之后,皮下的肉就会被烧得滋滋作响,仿佛是架在炉子上的烤肉。与此同时,滚滚浓烟被吸进肺部,你会开始咳嗽,开始呼吸困难。大脑因疼痛触发防御机制,你又开始神志不清,意识混乱。空气逐渐稀薄,生机慢慢断绝,跟钝刀割肉似的……
“别搞笑了,咳咳。”许辽仿佛再次置身火场,产生了幻痛,他跟上次一样开始咳嗽,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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