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溪也未曾想过会在这碰上郁青娩。
几月前,他听人说浅月寺求姻缘最准,向来不信神佛的一身反骨,出人意料生出一份乖,竟想信月老,群里消息一发,叫人一同求签。
一马当先的是沈时斜。
一条“我有老婆,用不着月老”气得人脑中模拟手机摔地,四分五裂。
同去的虽应声,但仍狐疑不减。
眼高于顶的叛逆第一人哪来的百八诚心?
果不其然,临了要出发了,赵成溪突然反悔不去了,这副“少爷就是耍人玩”的姿态瞬间激起千层众怒。
梁家两位驱车抓人,绑也要把人绑去浅月寺。
梁尘追人坎坷,什么都要信一信,梁潮则单纯带女友凑热闹,直奔求签灵地,三人高价换来百元大钞,才得了这同大妈一起排队的资格。
梁潮晃晃两张红钞,“哥你放心,我跟媛媛也替你求一张。”
赵成溪指间转着未染烟支,阳光刺得微敛眉,嗤着不屑尾音,“用不着,你多替你亲哥求一签,说不准能早称一句嫂子。”
满寺虔诚忙碌里,当属他闲闲懒懒站在树荫下,如经点化的大彻大悟,一身无求。
垂身侧的指间仍捏着烟管轻点。
守着规矩,未燃。
轻晃挑起那么一眼,意料之外的在香雾里瞧见郁青娩。
午后热风一吹,烟雾四散,人影清晰,五官也描摹精致。
如遽然坠仙。
当真是月老显灵。
而这乍然对视的一眼,比那晚廊间更猝不及防,叫郁青娩几乎心窒,动作也瞬间拘谨起来。
她溘然合下半截眼皮。
狭小视角里,却忍不住偷瞄。
他穿着件无袖印字T恤,yk2复古未来美学,黑超压发,酷拽即视感,比起那晚软衬黑裤,此时的赵成溪更叫她熟悉,也更叫她气浮心虚。
郁青娩捏香的指尖不受控地紧攥了下,纤细线香瞬时颤了颤,顶端香灰受重断折,落在白皙手背上,细弱触感叫她倏地回神,连忙往前走了两步。
伸展细瘦手臂,将线香朝烟气弥漫的香炉里搁去。
郁青娩分着心,很计较此时姿势够不够完美,寸手寸脚,显得她此时的动作别扭又端着。
上次在观澜雅院,她浸在倏逢的错愕里,临近散局才记起要端起形象,这次惊慌减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格外注意形象。
这大抵是同前任相遇的通病。
想要艳压,以示没了你,我过得好极了。
在神佛面前,浮夸表面功夫要被惩戒,燃着的香头乍然戳上小臂,痛感清晰。
郁青娩疼得蹙眉,慌乱将香一按,几根香七歪八斜立在炉灰里,连忙抽回手臂甩了几下,接着手托着小臂,垂颈去看被烫到的地方。
她鼓腮吹掉周遭浮灰,露出红豆大小的红痕。
小红点冒着丝丝缕缕的刺痛,指腹轻压在周围,不敢去碰。
赵成溪将郁青娩的慌乱举动纳入眼中,似是察觉到异常,烟管朝掌心一压,略烦躁的拧起几寸眉,提步要走过去时,忽地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青娩”。
他眸光一转,看见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挤出人流,手里挥着红签。
心想大概是她朋友。
见她有人陪同,迈出的半步懒洋洋收回。
骨节青白也随即褪去。
陈佳佳跑得脸蛋浮红,兴致勃勃凑到郁青娩旁边,振振有词念叨不亏是晚间打折的抢菜王者,阿姨们抢签也是力拔头筹,称第二,无人敢担第一。
话音刚落,瞥到她手臂上的红痕,立马扬声,“呀!这怎么红了?”
“不小心被香火烫到了。”
“啊?疼吗?”
郁青娩没敢朝赵成溪那边转眸,不知他有没有在看自己,但还是端着一副优雅皮相,不想显得太娇气,只眉心稍拧,“不太疼,没什么感觉。”
实则心里默念痛死了!
陈佳佳放心,“那就好,要不咱们先走吧,去找个有水的地方先冲冲。”
郁青娩如蒙大赦,暗喜点头,“好啊好啊,那走吧。”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寺庙门口好像有卖姻缘绳的,正好想给朋友买一根,讨个好兆头。”
她声音显急促,还有些声大,同平时大多温和样有悖,陈佳佳心下惊疑,倒也没多问,只当她兴味索然想退场,挽起手臂踩阶而下,“好啊好啊。”
赵成溪依旧站在树荫底,风带过她温软柔和的嗓音,听得不清楚,模模糊糊听出要买什么绳。
不过瞧她嘴角扬起的笑意,猜想她没什么大碍。
郁青娩扭身之际,外衣被擦肩路人意外带起,正盛日头下,那段如白玉细腻的腰肢半露,白肤透粉,配着浅绿纹路,似一旁缸里荷花成精。
她轻“哎呀”一声,指尖拢住衣摆,朝怀里一拽,溪水覆没,遮住粉色花头,只剩一盏荷叶。
梁潮三人也从大妈里挤出来,满身狼狈。
走近。
“你看什么呢?看老婆吗?”梁潮抹一把额间汗,没正调玩笑,“难不成月老显灵,凭空赐来一仙女给你当老婆?”
赵成溪从攒动人头里收回视线,从他指间抽走姻缘签,垂眸看着“上上签”三个大字,心情极好,“那是月老看我心诚。”
梁潮无语,“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他仔细对叠签纸,不答反问,“这寺庙有卖绳子的地方?”
梁潮哪懂女孩子家的玩意,只当赵成溪要卖绳子绑什么东西,“绳子哪用的着在这买啊,哪个超市买不到?”
赵成溪嫌弃看他,“于媛媛能看上你才是月老显灵。”
于媛媛丝毫不给正牌男友面子,捂唇笑出声,接他话问,“溪哥,你说的是网红姻缘绳吧?就在寺庙门口,网上说可准了,求的都脱单了。”
赵成溪虽没听清郁青娩的话,但直觉是这个,侧身看向梁尘,金边眼镜配西装,妥妥一斯文败类,打理有序的后梳发稍乱,额前垂几丝,更败类了。
瞧着就不是正经人,难怪追不上。
赵成溪顶日光半敛着眼,夹着烟的手拍了下他手臂,笑腔趣调的,“梁尘,这有半年了吧,人姑娘的手还没摸上吧?只求根签顶鬼用啊,不去买根姻缘绳去去晦气?”
梁尘从他手里扯过烟管,夹在指尖花样转着,冷呵一声,直白戳穿,“少他妈拿我当挡箭牌。”
赵成溪空了的手插进兜里,拽死了的耸了下肩,回呛:“你连个初恋都没送出去,拿你做挡箭牌,我都怕月老觉得晦气,见了我绕道走。”
“等等!”
无硝烟嘴战中止,两人默契递去冷眼。
梁潮懵逼,“哥,你初恋还在啊?!”
又惊愕看向旁边,“溪哥,你买姻缘绳又是图啥?你还缺妞?就别跟单身狗争口粮了吧!”
论一句话得罪一个人,梁潮得榜眼,没人敢摘状元帽。
赵成溪撂一冷眼,“没事喝点六个核桃。”
梁尘也毫无兄弟情,“司机晚上就送到你公寓。”
梁潮:“……?”
浅月寺庙大且人多,但这净手池却难找,仅零星可见。
绕弯大半个寺庙,才在后院一角找到个简陋水龙头,小矮墙,白色管子一架,棉布条缠一个金属水龙头,旁边一只三花肥猫晒日光打盹悟禅。
郁青娩走过去,蹲下身,拧开水龙头,细细水流冲在小疤处,冰凉带走灼烧感,她舒服的小声喟叹。
陈佳佳抱膝蹲在矮墙上,在三花背上撸着,“青娩,你刚才求的什么愿?”
“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她惊诧,“啊?你在月老面前不求姻缘求健康?”
郁青娩点头,瞧着蛮正经,话却有点离经叛道,“我同月老求健康,千篇一律里就属我这愿望最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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