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废旧回收中心。

巨大的铁皮熔炉正冒着熊熊烈火。

两名十字军推着板车，载着一半金属、一半腐肉，勉强能看出是人形的模样。

“轰！”炉子里的火焰炸开，火星溅的到处都是。

“快点，快点！”

守在炉子边上的十字军开始催促，“总部呼叫救援了，你们手脚麻利点。”

“是！”

炉子边上的十字军已经抽搐天半，指挥着那俩人将一车东西推上来。

可怜的丑家伙从板车挪到了炉里的铁板上，几根神经一半的电线耷拉在外面，脆弱地连连接着小臂。

十字军可不会理会这几根坏掉的电线。

他们齐心协力，吆喝着，一道儿使劲将铁板推进炉子。

火焰瞬间将铁板吞没，腐肉成为养料，让这把火越烧越旺。

“砰。”

炉子的口被关上，整个炉身密不透风，只有最顶上的细管道敞开着，成为浓烟的唯一出路。

浓重的黑烟不断从烟囱管道里冒出，焦臭明显。

十字军以为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转身匆匆离去。

在他们看不见的炉内，腐肉在大火中融化，皱成癞蛤蟆的皮肤，紧紧地贴合在金属的机身上。

然后，机身扭曲着在火焰中升高，宛若母体中的胚胎那般，迅速发育成人类的模样。

**

监狱位于隐秘的山林，也就意味着这里距离城区很远。

费之允问监狱要了辆飞行器和驾驶员，便带着镣铐加身的季羡晗上路了。

他们的目的是皇宫，这次叛乱的中心。

飞行器平稳得行驶着，不像她的小红，几乎没有任何颠簸。

季羡晗看着外面，内心惴惴不安。

离城区越近，她就越害怕，害怕看见城门口堆积如山的尸体，害怕看见血流成河、毫无生机的街道。

费之允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害怕吗？”

“嗯。”她如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我这次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为了摆脱看不到尽头的监狱生活，闹这么大一出，未免有些荒唐。

费之允释放出信息素，那是能安抚季羡晗的气味。

“想活下去的决定，怎么会是错的呢？”

他把不安的人搂紧，“而且，你要相信我，帝国也是我的国家，我不会让我们的国家变得空荡荡的。”

帝国专属的飞船一路畅通，非常顺利地抵达城区。

和季羡晗害怕的场景不一样，这里城门大敞，没有尸体、没有鲜血、甚至没有抵抗的人。

街道两旁被长袍联邦军占领，他们早早地等候在那里，迎接飞船的到来。

飞船毫无阻碍地驶入内城的街道，最终在中央停留。

街道两旁的店面全部关闭，街上没有一个闲逛的人，可每间屋子的窗户边都挤着脑袋，他们用好奇惊恐的目光盯着外面。

季羡晗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想要找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里规矩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她身旁的费之允牵着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她手心：“你要的反叛，意外的顺利。”

仅仅控制了几名防守的重要将领，帝国就自动瓦解了。

一方面，Alpha和Omega是离开了信息素和精神力之后就不懂得生存的物种，另一方面，费之允作为曾经十字军的统帅，收拢了不少人心，尤其是将领的。

“这个结果，会让你好受点吗？”他问。

季羡晗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走在不真实的街道上，恍惚地看着这些曾经差点要了她命的白袍。

如今，她和这群人才是阵营的。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国师会用哪些话来辱骂她了。

国师被联邦白袍押着，带到季羡晗面前。

就在离城门不远处，街道的正中央。

昔日运筹帷幄的国师低下了头颅，那双见证了两代帝王兴衰的眼神压抑而疯狂，像一头随时都会失控的野兽。

“季羡晗，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与联邦的怪物狼狈为奸，把帝国搞成什么样子！”

“先帝仁慈，在明知你有叛国嫌疑的时候放了你，而你却做出这种事！简直卑鄙可耻！”

国师很愤怒，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可现在的季羡晗并不心虚，国师的斥责不痛不痒，她内心毫无波澜。

“我做了什么？国师可否具体说说？”

她挥手指向风平浪静的街道，到处都是完好的模样，游行死的人都比现在多。

这是费之允给她的底气。

“我们只不过是控制了几个将领，帝国骁勇善战的十字军便集体投降了，国师大人，究竟是谁将帝国搞成这副样子的？”

季羡晗看着国师嘴硬强撑：“一定是你们使了什么手段。”

“是啊。”季羡晗嘴角懒懒地勾起，“那群将领只是看见了费之允的脸，就被迷惑了心智，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培养他们的帝国，确实是个很有用的手段。”

好巧不巧，一名十字军将领疾跑着冲到费之允面前：“上将大人，季明安正在接受手术！”

象牙塔里的国师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你们！你们！你们背叛······背叛帝国。”

“是啊，全帝国的人都背叛了帝国。”

季羡晗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国师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神情恍惚，低垂着脑袋，自顾自地呢喃着些什么。

看样子是交谈不下去了。

“准备怎么处置？”费之允完全将季羡晗当成他的领袖，一切都听从她的吩咐。

季羡晗并没有察觉出有何不妥：“给她一间房，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她不是来杀人的。

她要去见季明安，但在此之前，她要先去一趟大殿，那个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地方。

刚刚接到情报：裘文川在那里。

**

昔日的圣殿寂寥冷清。

季羡晗跨入这座辉煌的大殿时，她看见通往权力的阶梯中间站着的裘文川，他的脚边是凉透了的白袍。

远远望去，权力的座位屹立在尸体之上，而裘文川就是那个踩着尸体爬上去的恶徒。

他看见了她，攀登的脚步微微顿住。

“小殿下，您也惦记这张位置吗？”裘文川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身上的囚服取悦了他。

一声悦耳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