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折如磨》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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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含下?一腔的委屈,在回家洗澡时迎着花洒无?声?痛哭。第二天醒来,那些寄人篱下?的羞耻一定能烟消云散,一切又?是崭新而美好的开始。

柳絮宁松开高脚杯:“没事,吃撑了,想睡觉。”

梁锐言:“猪也是吃了就睡的。”

柳絮宁:“打?你哦!”

“对了……你玉佩呢?”柳絮宁大衣里是一件黑色方领裙,前头露出一片白皙肌肤。梁锐言的眼?睛落在她锁骨处,那里干干净净毫无?配饰。

玉佩……

柳絮宁条件反射去?摸自己的脖子。做手术前摘下?来让梁恪言保管了,做完手术她也忘记了,到现在都没去?要。

“那天做手术前摘掉了,应该在哥哥那里。”

他?哥哥不是健忘的人,也没有无?端替人保管东西的善心,放在他?那里,这么久都没主动还给柳絮宁吗?

梁锐言哦了声?:“行,待会?儿我?去?问他?拿。”

晚宴过了一个小?时,吃席的气氛差不多变淡了。梁安成似乎有事要和周家人谈,他?和梁继衷都准备离开去?往梁家老宅。

一行人向蒋旭东告别后,车正好从?车库驶来。

梁锐言觉得很奇怪,大半夜的,周家这三口人来他?们梁家干什么。他?奶奶悄悄附他?肩头讲小?话,他?们和爷爷爸爸有事情要谈,偏偏周行敛这人又?离不开他?妈。

“行了行了知道了。”梁锐言到这里就懒得听了。

感情有其特立独行的属性,在他?的世?界里是绝对不可以变质的,许芳华的话听得他?掉一身鸡皮疙瘩。

“我?喝了酒,不方便开车。爷爷,我?和阿锐还有……宁宁,能一起回老宅住吗?”梁恪言问。

梁继衷点?头。

尚处于下?风时,他?只要得到最高权力拥有者的应允即可。有梁继衷在,梁恪言是不会?在意旁人,也不会?征求旁人意见的。

车平稳地往梁家老宅驶去?。一下?车,梁继衷父子和周霖夫妇就往楼上走。三楼书房的门随沉闷一声?关上,似乎完完全?全?地隔绝掉楼下?小?辈。

佣人不知今天有这么多人来,忙着去?泡茶、收拾房间。

柳絮宁和梁锐言正往楼上走。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

梁恪言松了松衣领,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他?偏头去?看微醺着的周行敛。

“周行敛,醒醒。”

“到柳絮宁家了。”

第15章 啊哦

梁继衷带人进书房前和唐姨嘱咐没什么大事?不要进来, 她在门口焦灼地想,那你孙子把客人儿子打了算大事吗?虽然你的孙子毫发?无?损。

“咚咚咚——”她敲门,在书房内一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播报。

梁锐言把周行敛打了。

梁继衷长?吸一口浊气,吸得心绞痛。从十二岁打到二十岁, 世上时序交替四季更迭万物生长?, 就他们?梁家这个小孙子永远长不大!

下楼时的场景没有梁继衷想象中?的骇人听闻, 甚至平静到如果唐姨不来说明?情况他都无?法发?现楼下发?生了什么。

“阿敛!”周茉芸关心切切地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出声?时发?觉自己声?音有些过大。她收敛着怒意,轻声?问,“你又?和他打起来了?你脑子出什么毛病了!”

周行敛五彩缤纷的委屈通通写在脸上了, 他一抬头看?见那边身形挺拔高大的两人。

梁恪言这个神经病莫名其妙来一句“到柳絮宁家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就被他提住。

巴掌不轻不重、却侮辱性极强地拍在他脸上。

“刚刚在蒋家,怎么说我妹妹的?”男人语调慢条斯理, 声?线却冷,冷到周行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没事?, 因为他妈说了梁恪言喜怒不形于色,永远摆着那张死鱼脸。他虽然害怕,但永远不会主动上前?招惹这人。他是嘴贱提了句柳絮宁, 但那又?怎么样,他可没说他们?梁家的一句坏话。他就不信,梁恪言真敢打他。他要是动了手?,那就是把梁周两家的关系摆到明?面?上来。生意要不要做了!

可谁知道,梁恪言就说了那么几句话, 还在楼梯口的梁锐言平时看?着挺蠢, 却瞬间反应过来梁恪言的言下之意,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一把推开梁恪言,充满爆发?力的一拳朝自己打来。

周行敛觉得这把自己这张俊脸算是得废了。

谁想到,梁恪言手?掌握住梁锐言的手?臂。

在梁锐言愤怒又?诧异的脸色,与周行敛泛起浓浓希冀的眼?神中?,梁恪言语气漫不经心又?满不在乎:“别打脸。”

然后料想中?的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腹部,疼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以前?就是这么欺负别人的,所以太清楚这个部位,疼痛感剧烈却又?完完全全避开要害。

世上唯男人与体育生难养也?。

梁锐言的拳头还要再落下时,梁恪言制止住他。他顺手?拆过放在茶几上的湿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梁锐言,另一只手?拽过周行敛头发?,像丢垃圾般往后一扯,语气平静:“一拳,一拳就行了。”

痛到几欲流泪的瞬间,迷蒙视线里,他看?见站得远远的柳絮宁。

好多年以前?,也?是在梁家大院里,他看?见柳絮宁便心痒得彻底,装模作样地借着玩游戏赢了要去抱她,被她巧妙躲开。有一段时间,他们?周家饭桌上都是柳絮宁的名字,他妈妈是怎么评价她的,气急败坏的他就是如何转述的。

那时候,只有梁锐言站在她身前?,梁恪言面?色冷漠地居于高楼,似乎漠视一场小孩子的闹剧。

时光流转,他怎么也?开始加入这种闹剧之中??

“你就趁这几年穷奢极欲吧,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梁恪言微笑着看?他,冰冷的手?掌一下一下拍在他脸上,“纳米楼起家的暴发?户。”

他弟弟用蛮力,他擅长?刻薄。他太知道该怎样激怒一个人,怎么准确无?误地戳中?一个人的要害。所以周行敛忍无?可忍,在兄弟俩疏忽的间隙,猛然打过去。

不管怎么样,他总该还他们?梁家兄弟一拳吧!

这梁家佣人怎么跟梁家人一个德行,他先前?被这么欺负,那老管家就站在柳絮宁旁边让她离远一点,自己这拳头刚落到梁恪言脸上,她就着急忙慌跑上楼禀报了。

周茉芸两眼?几乎是一黑,决意先发?制人:“梁老,安成,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吧!”

梁周两家算得上有许多情分?,周老爷子还在时就和梁继衷私交甚笃。周霖听完事?情大概,知道又?是自家儿子主动去招惹的人,但这件事?归根结底有许多不符合逻辑之处。是,他这混账儿子是做错了,但争端可是对面?这两人引起的。思忖之后的话已经在唇齿间转圜,只待略作措辞用他死去的父亲打出一张感情牌。

可惜——

“唐姨,冰袋有吗?”梁恪言站在最边上,可一出声?就能轻而易举地成为视线中?心。

他拇指缓缓拂过脸,擦过自己的唇角,毫无?波动的声?线里滚出一个字:“疼。”

“哎哎哎——有的有的!”

梁家不养蠢货。拿一个冰袋,几乎动用了梁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佣人,似锣鼓喧天地呵出一声?——“我们?少?爷被外面?的戆瘪三打了!”

周行敛眼?睛都要滴出血,那他呢?

周霖觉得自己脸也?生疼,好声?好气地道歉,最后又?不露声?色地提及星河汇项目。成大事?者不拘儿子。

梁安成刚要应答,却见捂着冰袋的梁恪言笑着反问:“都这样了,这生意还能做下去?”

缺口被梁恪言正式撕开。

可梁恪言是个什么东西?他爸爸和他爷爷还没死,这起瑞还没彻彻底底地到他手?上,他又?有什么资格在长?辈堆里发?号施令?

“梁叔——”周霖看?向梁继衷,却见梁继衷疲惫地摆摆手?:“天色不早了,先这样吧。”说完,他转身上楼,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听话要听音,周茉芸一口浊气提在胸口,眼?神像刀子狠狠剜过周行敛。三人悻悻离开梁家老宅。

梁安成重重揉捏眉心,眼?神扫过面?前?的三人,正要开口,唐姨下楼:“老爷子让你们?三个人上去。”她悄悄地把“滚”字咽下。

那“三人”之中?自然不包括柳絮宁。她站在最边上,感觉自己立于薄冰之间。梁锐言和梁恪言先后上楼,路过她身边,前?者耸耸肩,送来一个没事?的安慰眼?神。还未等她回应,她和梁恪言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

周家人一走,那冰袋早就被他拿下,此刻红印明?显的侧脸全然暴露在柳絮宁的视线之下。

原来他也?听到了周行敛那些话。

她心脏一下一下地重重起跳。

【到柳絮宁的家了。】

串珠字句连成柔软的线,小心翼翼地缠绕过她这颗心脏。

“所以,周家那个儿子到底说了柳絮宁什么?”书房里,梁继衷坐在主位,浓眉紧蹙。

梁安成点过一支烟,坐在沙发?上。梁锐言觉得这种场景分?外眼?熟,在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时代他经常光顾这,那根戒尺也?常常光顾他手?心。只是与以往每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身边居然站着他哥。

梁锐言:“反正他就是说了柳絮宁坏话啊!”

梁继衷眉蹙得更紧:“我在问你他说了什么。”

梁锐言噎住,他又?没听到!

看?小孙子这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听到就冲动上头动手?打人。

“你啊你啊,听风就是雨。”

“什么听风就是雨,这我哥说的。”梁锐言扬了扬下巴,“是吧哥,那人说了柳絮宁什么?”

对于梁恪言会插手?这件事?,梁继衷和梁安成都颇为不解。梁锐言对柳絮宁的心思,太过明?显,谁都知道。精明?阴暗的成年人谁都不会戳破也?不会点明?。小孩子过家家罢了,有些道理,过几年,不用人提点梁锐言自己就会懂的,提早点破,岂不是伤了和自家孙子的情分?。

只是,今天这件事?怎么会是梁恪言先挑起的头?

梁继衷把目光挪到梁恪言脸上:“恪言——”

“爷爷,您知道周行敛名下有个行画传媒吗?”梁恪言自然地另起一话题。

梁继衷一顿:“知道。”

“那您知道行画借壳a股上市的计划失败了吧。上市失败,周氏集团向行画投入的这七千五百万全部打了水漂。您本来就不愿意和周氏再合作,却撕不下脸,我这样做不好吗?还是说,您要继续和这种一定会血本无?归的公司一起合作,然后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半垂着视线,修长?手?指拿捏着冰袋的一角,闲适地晃着,“我记得您以前?说过,周爷爷赚的钱算干净,但不算厚道。您早就不愿意与他深交,可是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两家关系甚好。周伯这几年像条粘人的蛆一样挂在您身上,您也?很烦吧?”

梁继衷拿茶杯的手?一停,他垂眸看?着茶杯里飘动的茶叶,杯边黏着茶叶根。

突然毫无?胃口。

“据我所知,星河汇项目最终负责人的头衔会落到周行敛的头上。他挺厉害的,每一次投资都能恰好投进坑口里。也?不知他这运气,星河汇落地之后能为我们?起瑞带来多大的利益。”

梁安成拿烟的手?停滞在原地,终究还是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投向儿子。

而梁继衷不知不觉间口吻由质问变作疑问:“可你看?看?你弟弟,今天动手?打了周行敛,这被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要拒绝合作的方式有千种万种,为什么要用这样偏激的一种?”

“爷爷,所以我忍到了梁家。如果他们?自己要放消息出去,该怎么措辞?梁家老宅,周家长?子与梁恪言突发?冲突,梁恪言掌掴周行敛,后者敢怒不敢言?”梁恪言用平淡到甚至带着几丝嘲讽的语气模仿,“港媒的措辞,您不是最懂了吗。”

“退一万步说,他们?真放了消息出去也?无?所谓。我们?梁家保全了脸面?,起瑞也?顺理成章地丢掉了垃圾。业界的负面?名声?顶多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爷爷,名声?是虚的,我不介意。”

……

这场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梁锐言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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