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思忖着,就听见窗边传来人群吵嚷声。
裴知绥皱着眉准备将窗户关上,就看见方才河边妇人浣衣的位置,现下站了一男一女,正推搡吵嚷着,过路的行人匆匆扫两眼便离去,似是司空见惯。
浣衣的妇人不知何时从巷子里冲出,一把揪着那男子的手臂,试图拉开二人。
然则力量悬殊之下,她没能拉动,急得用上嘴咬,男人不耐烦地将她甩开,使劲将女子拉到不远处的马车上。
“啧啧,皇城边,天子脚下,竟也能抢掠民女。”闻迟探头往外瞥了一眼,又摇了摇头。
裴知绥回头看沈偃,问道:“可带弓箭了?”
闻迟险些被嘴里那口茶呛死!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金枝玉叶的郡主,要拉弓?!
沈偃看了他一眼,转头一指窗外:“我没有,可以叫他们动手。”
说罢,裴知绥就已翻出窗外。
过了片刻,沈偃忽然闷咳起来,愈咳愈激烈,像是不想被人听见般压低了声音,捂在嘴边的帕子沾满了血。
闻迟盯着上头触目惊心的血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
“方才我就想问你,昨夜一事凶险,你却执意要做,折损了大半暗卫,自己也负了伤,何苦这样急?再者,伤没好全,怎么就又跑出来了?叫那小祖宗知道,可得心疼。”
他的咳嗽声渐消,将茶一饮而尽,喉头的血腥气才慢慢压了下去。
缓了缓才道:“宋伯庸在城外的私营规模虽不大,却在羽林卫的巡视范围中,日日巡查不可能毫无所觉,唯一的可能便是羽林卫中有人与定国公勾结。”
闻迟:“怪不得你这么急。羽林卫是圣上亲军,若是里头出了叛徒倒戈宋伯庸,那么皇城岌岌可危。不过,我们原先计划的不是烧粮仓拖延几日,让他们自露马脚么,怎的搞出这么大动静?今日定国公的脸色黑得跟炭似的。”
沈偃轻描淡写道:“孤把整个私营烧了。”
闻迟:……你再说一遍你把什么烧了?!
于是他双手一拍茶案,整张脸贴到沈偃面前,瞪大了眼睛质问道:“太子殿下,那可是定国公豢养的私兵,统共也有八千众!你那寒碜的东宫暗卫加起来也不敌人家半数,烧什么?!”
恰好,暗卫的头领刚从屋顶上翻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闻迟一眼。
“禀殿下,郡主夺了弓箭,正要……”
他话还没说完,一只羽箭倏朝河边二人射去,尖叫声肆起时,箭头稳稳扎进了男子脚边的竹筛,晃洒一地的淋灰水。
男子从惊恐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望向茶楼的方向,意图揪出幕后黑手。
屋顶遮蔽物少,常人很难注意到上面,恰好二楼的包厢只有他们这一间开了窗,且站着三人,任谁都会觉得是沈偃等人射的箭。
于是男子高声吼道:“你、你们给我下来!反了天了这是,竟敢在天子脚下蓄意刺杀当朝官员!”
暗卫:……真是好大一口锅。
那人带着一众家丁气势汹汹往茶楼去了,妇人连忙拉起哭哭啼啼的女子躲进巷子里,一场闹剧刚歇,一场又起。
裴知绥功成身退回到包厢内时,三人看她的神情都有些怪异。
尤其是闻迟。
“祖宗,你就算要动手,能不能隐蔽些。瞧瞧,人都被你引上来了。”
案边的沈偃不知何时站起身来,伸手将裴知绥拉到身后,嗓音清冽冷淡。
“无妨,你们先将郡主和闻老板带走。”
裴知绥不愿:“他们是冲我来的,要跑也是你们跑。”
闻迟听见这话,立马从袖中掏出了一截面具戴上,神情复杂地盯着沈偃:“你现在行事愈发张扬了。方才那人你我都见过,定国公的庶弟——宋伯远,今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女,他日就能在朝堂上参你。”
沈偃淡笑道:“这不算什么。”他昨日还烧了人家私营,只是人家不知道是谁做的罢了。
下一瞬,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
宋伯远的目光触及包厢内那一袭月白长袍时,心头气焰就已经被浇灭,留下一阵飕飕的凉意。
而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躬身行礼:“不知殿下在此,扰了您清净,是下官冒犯了。”
“嗯。”沈偃扫了一眼他身后,“你带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
这不明知故问吗?!宋伯远心说。
但面前的毕竟是太子,他不敢造次。
“方才殿下应该也瞧见了,有人在茶楼中行刺,下官本想拿住那人,但……”
宋伯远有些为难。
方才他们带人上来的时候就里里外外搜过一遍,只剩这包厢里的人未洗脱嫌疑。
可,太子怎会对他出手呢?难不成是因为方才那姑娘?
不料沈偃惊讶道:“是么?孤看走眼了,只看见你在河边与那女子拉扯。”
宋伯远尴尬道:“那姑娘想嫁入宋府,奈何身份低微,只能做个妾室,这不,缠着我停妻另娶么,这我哪能答应……”
“呵!”
屋内忽地发出一声冷笑,宋伯远疑惑地看向沈偃,这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他忽然来了兴致,眼中亮起一样的光,原来这位太子殿下也有私会佳人的癖好,怪不得方才抵死不认呢。
然而下一秒,沈偃身后探出一张精致美艳的冷脸,美目中噙着一丝不屑,方才的冷笑声便是她发出的。
“我倒不知,皇城边上天子脚下,竟能当街强抢民女?还颠倒黑白辱人清白,宋大人好大的脸面!”
宋伯远瞧她年轻貌美,只当是被献给太子的姬妾,当下又被拆了台面,旋即横眉冷斥道:“谁家的姑娘如此没有教养!本官与殿下之间也是你能插嘴的?”
闻迟:……她还真能。
裴知绥闻言一笑:“啊,按礼数你应该给本郡主行礼呢。”
宋伯远膝盖一软,险些给这祖宗跪下。
刚摸了摸膝盖,就听她又补了句:“忘了告诉宋大人,方才那一箭也是我射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要来拿我吗?”
说罢,她将手腕往前一递,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宋伯远腿一软,咚的一下给这俩祖宗跪下了。
裴知绥还不忘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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