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次日清晨。
刘秘书和徐飞白一起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时,盛青桥正将鹿嘉树强行按着坐在他的座椅上,盛青桥自己则站在旁边,小声说着什么。
仿佛鹿嘉树才是总裁,而盛青桥是秘书。
刘秘书对他们的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倒是一起进来的徐飞白,满脸的不高兴。
见有人进来,鹿嘉树迅速起身,盛青桥也收了笑意,重新坐回自己位置后,瞥了眼徐飞白。
“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盛青桥冷声问道。
看到盛青桥的眼神,刘秘书松了口气,意识到盛青桥的重心都放在了徐飞白身上。
可她又不禁疑惑起来,不知道徐飞白这样一个不太起眼的人物,是哪里得罪了总裁的。
“我不知道总裁是什么意思。”徐飞白茫然地看着盛青桥。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盛青桥没有和徐飞白长谈的意思,“去人事部办理下手续,你被辞退了。”
话音一落,无论是徐飞白,还是鹿嘉树与刘秘书,都惊讶地看着盛青桥。
这个决定下得实在太突然了,众人都摸不准盛青桥是为什么。
“就因为我向鹿嘉树表白了,所以你要开除我?”徐飞白眼神里带着怒意,一时隐忍不下,“这算是仗势欺人吗?”
说完,徐飞白就看向鹿嘉树,多少有点求助的意味。
鹿嘉树毕竟心软,更不愿因为自己让徐飞白被开除,于是开了口:“盛青桥……”
然而盛青桥听到徐飞白的话,却是明显愣了一下。
“小鹿,这是真的?”
无论真假,盛青桥总想要先问问鹿嘉树本人。
“嗯……”鹿嘉树承认,“是昨天早上的事,他给我打了电话。”
“好,我知道了。”盛青桥应了一声,回味着徐飞白的那句话。
再望向徐飞白时,盛青桥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徐飞白,你倒是又给了我一个理由。”
如此无所顾忌,盛青桥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单凭这一点,哪怕看起来是仗势欺人,他也不会改变既定的心意。
“又?”鹿嘉树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看来盛青桥确实对此事不知情。
那么他一定要开除徐飞白的理由,又是什么?
“请问总裁,我到底有什么过错,一定要让您开除我?”
徐飞白俨然是一个维护自己权益的劳动者。
“昨天的事,和你有关吧。”盛青桥没有半点和他继续绕弯的意思,而是开门见山地道。
徐飞白的脸色瞬间变了下,说话时也没有了原来的底气:“昨天的什么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昨天媒体突然堵在集团门口,是因为事先得到了你的消息。”盛青桥冷一副审视的姿态,“让我猜猜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呢?”
“是在宴会上吗?”盛青桥道,“那时候鹿嘉树凑巧听到了消息,但其实你也在旁边吧?”
在盛青桥的话语里,鹿嘉树逐渐明白过来。
昨天早上舆论的突然发酵,大概就是因为徐飞白。
“你为什么这么做?”
鹿嘉树跟着生起气来。
身为盛行集团的员工,悄悄向媒体散播盛青桥隐婚的消息,让人无法不怀疑其中的用心。
“鹿嘉树,我当时只是担心你。”徐飞白满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后面的事,大家都不知道,甚至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言外之意,就是承认了。
鹿嘉树知道徐飞白后面说的是实话,否则鹿嘉树也不会哭着给盛青桥打电话了。
可细想一下,这前面的因果逻辑根本不通。
如果盛青桥真的是和其他人隐婚了,后面谈恋爱的鹿嘉树,也就是真正的小三。
鹿嘉树已经自己得知消息,完全不需要徐飞白单独告知。
而徐飞白把消息捅到外面去,也就是要让鹿嘉树成为众矢之的。
“你不用打着为我好的名头。”鹿嘉树无比清醒,“我看你还是有其他的居心。”
盛青桥闻言,朝着鹿嘉树笑了下,格外宠溺:“小鹿真聪明。”
“不用再装傻了,徐家小少爷。”盛青桥终于将一叠照片甩到了桌子上。
鹿嘉树看到了,那些照片都是徐飞白。
“盛青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飞白第一次这样平静地看着盛青桥,毫无从前的那种恭恭敬敬。
原来都是伪装,其实徐飞白根本不怕盛青桥。
“没有多久,毕竟我原先没有注意到企划部有一个你。”盛青桥回道。
“徐家小少爷?”刘秘书也凑近过来,看着那些照片。
照片里,是徐飞白各个年龄段留下的,有留在学校的照片,也有近期回徐家的照片。
“徐氏集团和他有关系?”刘秘书明白过来。
“盛青桥说了……他是徐家的儿子。”鹿嘉树若有所思。
难怪,难怪他昨天还想让鹿嘉树到徐氏集团,说得还十分笃定。
徐飞白,徐家……
可徐家只有两个儿子,都是高调的人,大家都眼熟不已。
也不曾听说过,徐家还有一个小少爷叫徐飞白的。
看神态,盛青桥分明是知道实情的,却没有开口明说。
但徐飞白的脸上已经有了耻辱感,让大家隐隐约约都猜到了。
他是徐家的私生子。
徐家给他良好的教育,优渥的生活,也可以奢华无比。
但因为是私生子,他并没有真正被徐家摆到明面上。
“多余的话我本来不想多说,但你确实也不需要再巧言令色,修饰自己的意图了。”盛青桥道。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来盛行集团?”鹿嘉树追问道。
以徐飞白的身份,其实根本不需要在盛行集团当一个小职员。
徐飞白阴沉着一张脸,在鹿嘉树的追问下,始终一言不发。
“当然是徐家的授意。”盛青桥道。
“徐家想让你来盛行集团,从底层做起,这样滴水不漏,后面你如果凭借能力晋升,没人怀疑你的身份。你就可以将盛行的商业秘密告诉徐家了。”
“可惜。”盛青桥啧叹一声,“你自己沉不住气,一定要故意散播消息,当晚参加宴会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也就让我排查到了你。”
“不过如果你真的为了鹿嘉树好,我即使知道你向他告白了,也不会开除你。可你更多是为了报复鹿嘉树吧?”盛青桥问道。
这也难怪,鹿嘉树两次拒绝徐飞白,徐飞白虽然不说,可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
“你说得对。”徐飞白自己也承认了,“但我报复他,也是因为我爱他。”
以鹿嘉树从前那种高傲的姿态,徐飞白在被鹿嘉树拒绝之下,只会不断自我怀疑,也一点点加深着自卑。
原以为随着学生时代的彻底结束,他和鹿嘉树再不可能见面。
然而徐飞白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计划之外,重新遇到鹿嘉树。
徐飞白这种不平衡的心理,在与鹿嘉树重逢后,达到顶峰,急需宣泄。
或许只有让鹿嘉树身名狼籍,将鹿嘉树踩到泥里,鹿嘉树才会看他一眼。
“你太扭曲了……”鹿嘉树摇着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盛青桥的身后靠。
“差点毁了人,就不要以爱之名了。”盛青桥牵住了鹿嘉树的手,眼神径直望向徐飞白,难掩嫌恶。
即使真的有爱,也不过是令人窒息的自私的爱。
“你和鹿嘉树结婚了,当然是现在说什么都行。”徐飞白眼神落寞,“鹿嘉树,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毕业没多久就和人结婚。”
“原来你也能这么爱一个人。”直到现在,徐飞白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可他们真的结婚了,盛青桥在媒体的面前承认了。
采访视频也在当晚的新闻里播出,等于是告诉了所有人。
“我爱人鹿嘉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盛青桥显然还是有点吃醋了,身体悄悄将鹿嘉树遮住。
“话已经说开了,刘秘书,带他去人事部吧。”盛青桥吩咐道。
徐飞白认命了一般,跟着刘秘书往外走。
盛青桥终究犹豫了下,再度开口叫住了他:“徐飞白。”
“你从前帮过鹿嘉树一次,我就再多说一句。”盛青桥难得有这样的耐心。
“说吧,你们这些人,真的都很好为人师啊。明明占尽了好处,何必还要冷嘲热讽?”徐飞白语气酸涩,心底对盛青桥有着太多的妒意。
“你的能力并不差,甘心当徐家的棋子吗?”
盛青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可徐飞白却情绪激动起来,转身看着盛青桥:“你说话客气点,说谁是棋子呢?”
“你真的没有想过后果吗?”盛青桥面色泰然,“如果我把你卧底盛行的事说出去。”
“在金融行业,最忌讳这个,没有企业再敢用你。你一个新人不知深浅,难道徐家也不知道吗?”
“但徐家会保我。”徐飞白皱眉反驳。
也是徐飞白的退路。
“你确实可以退到徐家,可你那两个哥哥,恐怕任何一个都不会欢迎你。”盛青桥笑得从容。
“在徐家大多数人看来,你是可以牺牲的,选你过来,只是你比旁人更忠心而已。”
可说来可笑,再忠心,也不是徐家对外承认的儿子。
“退一万步讲,如果盛行把事情捅到明面上,徐家会为了你,选择和盛行对立吗?”盛青桥问道。
杀人不过诛心,徐飞白自己心里也清楚,可一直不愿意深想。
徐家的算计,确实没有想过让他全身而退。
徐飞白沉默着往外走,临出门时,才回头道:“谢了,盛青桥。”
话好像没有说完,徐飞白一直没有动,好半天才下了决心,低声向鹿嘉树道歉。
“对不起,鹿嘉树。”
说完话,徐飞白仿佛轻松了许多,迈步离开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揭晓答案~
第42章
“总裁……”
见徐飞白的事情已经了结,刘秘书自觉地朝盛青桥走了过去。
罢了罢了,在痛骂盛青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想到了后果的。
可预想的秋后算账并没有发生,盛青桥只是瞥了她一眼。
“刘秘书,有别的事吗?”
刘秘书愣了下,而后意识到盛青桥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于是摆手:“没有没有,总裁,那我先去工作了。”
说完话后,刘秘书便早早溜之大吉。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盛青桥与鹿嘉树两个人。
“怎么了?在发什么呆?”
盛青桥用手宠溺地揉了揉鹿嘉树翘起来的头发。
“盛青桥。”鹿嘉树仰起头,满眼疑虑,“我以前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徐飞白已经离开,可他说的话仿佛还在鹿嘉树的耳边回荡。
“小鹿,没人会舍得讨厌你。”听到鹿嘉树越想越歪,盛青桥连忙开了口。
对于天之骄子,人们往往会艳羡倾慕。
如果一定要找负面的情绪,那最多就是嫉妒。
真要把“讨厌”加诸于身,那也该是那个人的自我厌弃,觉得无法与鹿嘉树相配。
“那徐飞白呢?已经不能说是讨厌了,他应该是恨我。他把一件事记了很久,因为我践踏了他的尊严。”鹿嘉树低声道。
鹿嘉树心里难受极了,从他人口中听到从前的自己,却又并不完整,只能自己在猜想中拼补。
“但他的情绪和你无关。”盛青桥道,“你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没有用言语或者行动去侮辱他,他自己心理扭曲,体味出了别的意思,恐怕怪不得任何人。”
盛青桥努力正了正鹿嘉树的身体,让他正视着自己。
“小鹿,有时候真希望你还是从前那种心态。”盛青桥轻声道。
不会在意大部分的人与事,也不会把徐飞白的事视为一种负担。
从前的鹿嘉树大概多了一份潇洒。
似乎是歪打正着,鹿嘉树听到了盛青桥的这句话,终于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盛青桥,所以你是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鹿嘉树的语气忍不住泛起醋意。
“真没想到,你还有醋意这么大的时候。”
看到鹿嘉树的反应,盛青桥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前在明面上,好像只有盛青桥饱受吃醋之苦。
如今也轮到鹿嘉树了。
鹿嘉树不禁更加气恼:“盛青桥,我是在认真问你问题,你转移什么话题呢?”
“好好好,我也认真回答你。”盛青桥收了笑容,凝神望着鹿嘉树,“小鹿,我喜欢完整的你。”
从前在他面前装不在乎的鹿嘉树,是一部分。
现在在他面前醋意大发的鹿嘉树,是另一部分。
汇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鹿嘉树。
而爱一个人,正是要爱着那个人的全部。
所有的糟糕情绪,好像都被盛青桥的最后一句话治愈了。
鹿嘉树悄悄凑了过去,在男人的唇角处落了一个吻。
盛青桥顺势将人抱进了怀里,感觉到鹿嘉树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小声对他说着:“盛青桥,好喜欢你。”
盛青桥在他的面前,永远跟其他人不一样。
好喜欢独一无二的偏爱。
鹿嘉树表达着汹涌澎湃的爱恋,比从前要热烈许多。
“这么开心?”盛青桥随口一提,却像是蓄谋已久,“那小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沉浸在盛青桥怀抱里的鹿嘉树,此时微抬起头,朦胧着眼神。
“和我一起去看看爷爷吧,他一直念着你。”
盛青桥拉着鹿嘉树的手,满眼期待。
可这种期待,又很快被压制下去。
盛青桥很熟练,好像从前的很多次都是如此。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可这一次,鹿嘉树轻易就答应了。
看到盛青桥愣神,鹿嘉树又紧张了:“盛青桥,你是不是骗我了?你爷爷其实并没有提过我,也并不喜欢我。”
“他是真的经常念着你。但是你确实之前没去见过他。”盛青桥没敢隐瞒,“所以喜不喜欢,只有见了面才知道。”
“原来真是第一次见啊……”
鹿嘉树呆住。
完了完了,他没有家长,也没有和长辈生活的记忆,却一口答应了盛青桥,要和他一起去见爷爷。
“别紧张。”盛青桥一眼看穿了鹿嘉树,安慰道,“你肯去看他,他一定特别开心。”
盛青桥原本是想要安抚,可这种话听起来,总觉得更加奇怪了。
“盛青桥,我不管,到时候我全靠你了。”
鹿嘉树“任性”起来,面对未知的恐惧,更想用躺平来应对。
盛青桥却乐得他如此,笑意更深:“好,一切都交给我。”
很快就到了周末。
盛家老宅。
鹿嘉树不知道盛青桥是有多久没看过盛老爷子了。
只知道进门时,盛老爷子刚一看到盛青桥,就开始骂骂咧咧。
“你小子可真有孝心,怎么不到过年时再回来呢?”
“还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可真够懒的。”盛老爷子吐槽。
“确实什么也没买,但人到了就行,这不是最大的心意吗?”
盛青桥说话时已有暗示,但盛老爷子没听出来,只当盛青桥是在油嘴滑舌。
“这心意不要也罢,你还是出去得了。”盛老爷子笑骂了一句。
“爷爷别生气,先看看我带了谁回来。”
盛青桥说完话,就像献宝一般地,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鹿嘉树给牵到了爷爷的面前。
“爷爷,这是鹿嘉树。”盛青桥正式介绍道。
房里的所有喧闹都在此刻静寂,盛老爷子安静地端详着鹿嘉树。
“你竟然会来看我。”盛老爷子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句。
鹿嘉树在紧张之下,也就学着盛青桥,直接改了口,腼腆地打着招呼:“爷爷好,我是鹿嘉树。”
盛青桥眼看着自己的爷爷,脸上情绪变了又变。
从最开始的震惊,转为惊喜,而后是赞赏与充满好感。
“小鹿,你再喊一声。”
盛老爷子期待地看着鹿嘉树。
“啊?”鹿嘉树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爷子想多听你喊几声爷爷呢。”盛青桥挑了挑眉,“怎么我喊您就无所谓,小鹿喊的就这么稀罕?”
对比之下,鹿嘉树无法不发窘。
盛老爷子看出鹿嘉树不好意思,也就没再催他,而是将人迎了进来。
“盛青桥,你可真会做事,让人家在家门口一直站着。”
盛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去亲自给鹿嘉树端来点心。
“谢谢爷爷……”
鹿嘉树接过时,颇有些受宠若惊。
为了显得矜持客气些,鹿嘉树并没有一拿上就吃。
但盛老爷子显然一直盼着他,不断用眼神催促鹿嘉树。
鹿嘉树只好张了口,将一块点心吞入腹中。
“怎么样?我听青桥说,你喜欢甜食,这些还合口味吗?”盛老爷子问道。
“很好吃,我很喜欢。”鹿嘉树一边点评,一边心里感动着。
他何德何能,承蒙厚爱,能让一位老人对他这么体贴照顾呢?
想到从前的自己竟然一直没有来看望盛老爷子,鹿嘉树顿时感到愧疚万分。
“爷爷,对不起,我以前就该和盛青桥一起来看您了。”鹿嘉树抱歉道。
他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其他的理由,只能自顾自归因为一点:“我真的很不懂事,是不是伤了您的心了?”
“话别说得这么严重。”盛老爷子倒是态度随和,“现在来看我这老头子,一点也不晚。”
“之前我还会担心你和青桥的感情,现在你来见我,我就知道,你们会一辈子互相爱护的。”盛老爷子似乎很是笃定。
“当然,和您说过无数回了。我决定和小鹿结婚,早就抱着一辈子和这个人厮守的心了。”
盛青桥说不清自己是什么语气,可无论是谁听着,都会觉得盛青桥欢快幸福。
而鹿嘉树也是实在老实,随后无论盛老爷子问了什么,他都实言相告,惹得盛老爷子一直在笑。
“难怪青桥喜欢你,你们恋爱的时候,他就整天念叨你,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从小那么个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遇到了你,真是话都不舍得重了,怕吓到你。”
“也没见过他那么情绪化的时候,因为你们吵架,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后来我进去了,才发现他一个人在偷偷难受流泪呢。”
“别聊了。”盛青桥主动打断了他们,“您再说下去,我可要在小鹿面前待不下去了。”
“好好好,不说你。”盛老爷子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对了,小鹿,你帮我拿下那条毯子。”
鹿嘉树从不远处的沙发上拿来了毯子,递给了盛老爷子。
“屋里没有那么冷,爷爷也要盖这么厚,是感冒了吗?”鹿嘉树问道。
盛老爷子摇了摇头:“是腿不太好了,风湿一直没好。”
“到了雨雪天,一定很难受吧?爷爷。”鹿嘉树垂眸望着盛老爷子的腿。
盛青桥总觉得,他的言语中多少有点对此的熟悉感,好像鹿嘉树认识一个人,也会如自己的爷爷一样,在雨雪天犯起风湿。
作者有话说:
来啦,宝贝们,谢谢大家QAQ
第43章
“年年都这样,老头子早就习惯喽,没什么要紧的。”
盛老爷子倒是看得开,见鹿嘉树满眼担忧,便反过来安慰鹿嘉树。
“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住一晚吧。”盛老爷子又道,“房间我都让人收拾好了。”
“爷爷知道我们今天会回来吗?”鹿嘉树问道。
盛老爷子没回答,倒是盛青桥有了答案:“房间一直准备着,是一直盼着我们来的意思。”
又或者是他们的事上了新闻,让盛老爷子知道,鹿嘉树过来是早晚的事。
“就你知道的多。”盛老爷子话锋一转,看向两人,“对了,你们的婚礼打算补办吗?”
虽是看向两人,但更多的眼神是落在了鹿嘉树身上。
谁都知道他们半年前没有办婚礼,是因为鹿嘉树不愿意。
但这一问还是有点太突然,让他们两个都一时愣住了。
盛青桥更先反应过来,主动缓和了气氛:“这件事慢慢来,我们都挺忙的。”
“再忙也不能省略了这件大事。”盛老爷子一本正经,“而且你们对外已经公开了,如果不办婚礼,也是平白让人揣测你们的感情。”
尤其是揣测鹿嘉树在盛家的地位,觉得鹿嘉树没有真正被认可。
“是,爷爷,我们都知道了。”盛青桥连忙点头。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晚上回了房间后,鹿嘉树依然在想着这件事。
看到盛青桥也洗完澡在床上躺下,鹿嘉树侧过身体,试探着说了句:“盛青桥,不然我们结婚吧。”
“我们不是已经登记结婚了吗?”盛青桥故意装作没听懂。
“不是。”鹿嘉树认真解释着,“我是说,我们好好办一场婚礼吧。”
很多人都会以为盛青桥隐婚,是不肯公开鹿嘉树。
可随着记忆的一点点恢复,鹿嘉树知道,盛青桥同意不办婚礼,是为了他做出的妥协。
大概那时候的盛青桥心里,是又难过又委屈吧。
鹿嘉树不想让盛青桥继续委屈。
初听到鹿嘉树的这句话时,盛青桥眼底露出惊喜的神采。
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隐忍着道:“小鹿,这件事不着急,还是缓缓吧。”
“为什么?”鹿嘉树不解,“你不想跟我办婚礼?”
“我当然想。”盛青桥的眼神变得幽深,“我只怕你会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又不是不爱你……”鹿嘉树的手搭在男人的腰旁,“我很想有场婚礼,满座亲朋的那种。”
“你再说下去,我恐怕就要真的答应你了。”盛青桥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下。
无法不动心,自己想了无数次的事,被爱人主动亲口提了出来。
“但是不行,小鹿。”盛青桥最终还是干脆地拒绝了,“如果你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依然愿意和我办婚礼,那时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趁着鹿嘉树失忆,办了鹿嘉树从前根本不愿意的婚礼,大概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趁人之危。
盛青桥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但最终认为自己无法承担相应的后果。
“你怎么这样?”头一次被拒绝得这么彻底,鹿嘉树委屈地念叨着,“不能一边回忆,一边办婚礼吗?我会慢慢想起来的。”
看到鹿嘉树不高兴,盛青桥软了语气:“等你恢复记忆也不迟。”
“哦。”鹿嘉树气得冷了脸色,“那如果我一辈子都没有全部想起来,我们就一辈子不办婚礼好了。”
也不知这么做,最后着急的是谁。
鹿嘉树偷偷去看盛青桥,见他已经瞬间皱起眉来。
“不行!”盛青桥果决道。
“那就听我的吧。”鹿嘉树抱着盛青桥的手臂摇了摇,“我们先做前期准备工作,实在不行,就等恢复记忆后再定下日子。”
“求你了,青桥哥哥,和我结婚。”鹿嘉树撒着娇,将脑袋埋进盛青桥的怀里,仿佛使尽了浑身解数。
“你叫我什么?”盛青桥终于按捺不住,翻身压住了不断撩拨自己的鹿嘉树。
“青桥哥哥……”鹿嘉树红着脸重复了句,自己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叫盛青桥啊?
盛青桥确实比他大,可是……
但容不得抵赖了,盛青桥哄诱着他:“那多叫几声,我就答应你。”
有了这句话,鹿嘉树纵然害羞,也还是凑到盛青桥的耳边,又喊了几声。
鹿嘉树叫盛青桥,从来都是连名带姓,一朝有了亲昵肉麻的称呼,盛青桥压根无法抵抗。
于是很快败下阵来,盛青桥主动松口:“那就依你说的吧。”
从现在开始,就为婚礼做准备。
但最终还是会等鹿嘉树恢复记忆,再做选择,也不算是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太好了!”鹿嘉树眉开眼笑起来。
盛青桥看他那副高兴的样子,心里一动,忍不住细问他:“那小鹿想要办什么样的婚礼?”
“要很轻松快乐。”鹿嘉树脑中只有一个雏形,“满座亲朋,有很多人祝福我们。”
这也符合常规婚礼的样子,可盛青桥眼底却多了愁绪,担忧着鹿嘉树那边本该有的亲人。
鹿嘉树自己也反应了过来,神情落寞下去:“盛青桥,我忘了我没有亲人了。”
“你一点有关这方面的记忆都没有吗?”盛青桥问道。
盛青桥从前小心翼翼,不敢过问,怕鹿嘉树是有什么伤心事。
而现在不同了,大部分记忆,鹿嘉树都愿意和他分享。
“没有。”鹿嘉树摇了摇头,而后停住了,“不对,我其实有点模糊的记忆,我刚才记起一个老爷爷,他大概就是我的爷爷吧。”
“我好像也是爷爷带大的,他就像你的爷爷一样慈祥。”鹿嘉树补充道。
从看到盛老爷子开始,他就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我很熟悉和老年人一起生活是什么样的,我还想起了几种药。”鹿嘉树又道,“阿司匹林,速效救心丸之类的。”
“这些是缓解心梗的。”盛青桥沉思道,“还有呢?”
鹿嘉树却沉默了,甚至闭上了眼睛。
“在想什么呢?”盛青桥俯首吻着他的眉心。
“我想早点睡着。”鹿嘉树没有睁开眼睛,“睡着就能做梦了。我总能梦到些上了年代的画面,或许就是我从前的记忆吧。”
“那祝你的梦都是好梦。”盛青桥笑道,“晚安,小鹿。”
“晚安,盛青桥。”鹿嘉树满足地抱住了盛青桥。
或许是盛青桥的祝福奏效,鹿嘉树的梦境里,不是上几次的噩梦。
鹿嘉树梦到幼年的自己伏在一位老人的腿上,要老人给他讲故事。
自己的口中唤着的,是“爷爷”。
鹿嘉树又听到他们在聊天,像是在聊着学校里发生的细碎的琐事。
“爷爷,今天我在学校看到同桌没带糖果,就把自己的和他分享了。”鹿嘉树道。
“小鹿做得对。”爷爷揉了揉鹿嘉树的脑袋夸他。
“爷爷,我听说他的妈妈出远门了,要一周后才回来,所以才忘带糖果。”鹿嘉树顿了顿,然后问道,“那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出去了几年,要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小鹿。”爷爷眼眶湿润了下,悲伤的神情一闪而过,“但爷爷一直在,爷爷最爱小鹿,会永远陪着小鹿,等你爸爸妈妈回家。”
“小鹿也最爱爷爷。”鹿嘉树开心地抱住了爷爷。
“爷爷,周末带我去花鸟鱼虫市场吧,我想去买几条鱼。”鹿嘉树突发奇想。
“小鹿想吃鱼了吗?”爷爷笑了笑,“那应该去菜市场,爷爷给你买黄花鱼好不好?”
“不要,我是要买鱼给爷爷养的。”鹿嘉树回道。
“这样我每天上学不在家时,小鱼可以陪爷爷。”鹿嘉树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那为什么是鱼呢?”爷爷问道。
“爷爷不是喜欢鱼吗?我看到你总在宣纸上画很大很大的鱼。”
鹿嘉树眨着眼睛,天真地望着爷爷。
而爷爷紧紧把他抱在怀里,笑了起来:“我的小鹿,是最乖最懂事的孩子。”
次日。
因为当天给鹿嘉树约了专家,要早点回家拿病例,两人在盛家老宅吃完早餐,就告别了盛老爷子。
回到家后,管家正站在门口,时不时远望着,一看到他们回家,就迎了上来,看表情就像是有事要说。
“怎么了?”盛青桥随口问道。
“先生,鹿先生,有两个人来找鹿先生,我已经安排人在会客厅休息了。”管家回道。
“是小鹿出版社的编辑吗?”盛青桥没有多想,“怎么不让直接在客厅里?”
家里还算宽敞,除客厅之外,还另设了会客厅,但并不常用。
“因为不太合适。”管家回得含糊。
盛青桥感觉到了管家的慎重与客气,甚至是戒备,于是也疑惑起来人的身份。
“不是编辑。”管家看向鹿嘉树,“是一对夫妻,他们自称是鹿先生的亲人。”
“可我看着神态可疑,又加上鹿先生在此之前,从未提起自己还有亲人,所以不太确定,只等你们回来亲自去见见。”管家补充道。
作者有话说:
小鹿的过去慢慢被展开~
第44章
“我的亲人?”
鹿嘉树有点不敢相信,转头看向身旁的盛青桥。
爷爷去世了,印象之中,他的父母也早就去世了,就像他曾经告诉盛青桥的那样。
失忆后,鹿嘉树也翻过自己的通讯录,里面没有任何看上去像亲人的联系人。
而且如果他真的还有亲人,他们在自己出车祸住院的时候,怎么不见来呢?
偏偏在他和盛青桥的新闻播出后,突然找上门来,想来总觉得奇怪。
“小鹿,要见吗?”盛青桥问道,“如果觉得是骗子,可以直接让他们离开。”
鹿嘉树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还是见见吧,我想自己把事情搞明白。”
见鹿嘉树下了决心,盛青桥才把人往会客厅领。
二人刚一进来,原本坐着说话的那对中年夫妻就没了声音,满脸堆笑地望着他们。
“盛总好,我们是来看侄子嘉树的。”那个中年男子搓了搓手,朝着盛青桥点头哈腰,率先打了招呼。
盛青桥不禁皱了皱眉,发现男子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并没有多看他口中的亲人鹿嘉树。
“盛总抽烟吗?”男子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要将其中一根递给盛青桥。
“谢谢,我不抽烟。”盛青桥眉头皱得更深,“麻烦你也不要在房里抽烟,小鹿很讨厌那股味道。”
“哎,好好。”男子这才收了打火机和烟。
“先请坐吧。”盛青桥扬了扬手,和鹿嘉树一起坐在了对面。
男子坐下后,这才看向了鹿嘉树,一副格外关切的样子:“嘉树,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鹿嘉树有些尴尬。
面前的这对夫妻,他确实特别眼熟,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嘉树,你不认得我们了吗?”男子的表情并不十分意外,大概是从新闻上获知了鹿嘉树失忆的消息。
但身为亲人,他们也没有半点要关怀鹿嘉树身体的意思,好像对鹿嘉树失忆的事并不感到难过。
几秒后,男子就直接向鹿嘉树介绍起来:“我是你二叔,这是你二婶。”
“你们真的是小鹿的亲人?”盛青桥打量着夫妻俩。
他们并不像长期住在一起的家人,没有相似高度的修养。
说话作派,和鹿嘉树真是天壤之别。
“真的是。”男子从包里翻出了一本陈旧的户口本,迫不及待地递给了盛青桥,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们哪里敢骗您呢?”男子又道,“谁都知道盛家是什么样的地位。”
盛青桥看到户主那页写着的名字是“鹿国华”,后面有一页则是“鹿嘉树”。
身份证号等信息,全部都对得上。
而且看这两个人的行为举止,似乎并不是敢在这些证件上造假的人。
“是这样的,盛总。”鹿国华解释道,“我父母生了三个孩子,长子是嘉树的父亲,也就是我哥鹿国钧。我排行老二,底下原本还有个弟弟,可惜刚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挺过来。”
“嘉树这孩子也是命苦,四岁的时候,就因为车祸没了父母。从此就挂在我家户口名下了。”
“也亏了我爹,也就是他爷爷一直带着他一起生活。”
“但嘉树初一的时候,他爷爷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嘉树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毕竟我们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鹿国华叹息一声,流下几滴泪来。
身边的妻子王秀英也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看着鹿嘉树。
“这些年,我挺想我哥和我嫂子的,更想我爸,但仔细想想,最苦的还是我们嘉树。”
鹿国华说着,就要拉住对面的鹿嘉树的手。
可鹿嘉树直接躲开了,警惕地看着他那所谓的二叔。
“后来呢?”鹿嘉树问道,“我只见过我单独的户口本,没见过这本。”
“那是后来你成年了,可以单出去了。你上了大学后就很独立,不用我们操心。但在此之前,我们是你的监护人。”鹿国华回道。
那位二婶王秀英也跟着开了口:“对呀,盛总,你知道吗?我们还有个自己的儿子,家里也不算太宽裕。但六年里,我们待嘉树比亲儿子还亲。为了供嘉树读书,所有的吃穿用度都给了嘉树最好的,这才让他最后考上了名校,还读了研。”
乍一听,夫妻俩说得声情并茂。
可是果真如此吗?盛青桥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至少在盛青桥和鹿嘉树相识的近两年里,盛青桥从来不曾听到鹿嘉树提起这两位。
甚至在盛青桥稍稍提及家庭时,鹿嘉树很容易烦躁抵触。
如果真的是“比亲儿子还亲”,那么鹿嘉树还会是这种反应吗?
“有印象吗?”
盛青桥朝着鹿嘉树的方向侧过身去,低声问道。
见鹿嘉树摇了摇头,脸色有点苍白,盛青桥很快就止住了他们的话:“先不着急回忆以前的事,不如说说你们这次的来意吧。”
亲属关系很容易调查,撒谎的成本太大,又容易被戳穿,没必要追到家里去撒这个谎。
所以盛青桥已经信了,他们确实是鹿嘉树的亲叔婶。
话音一落,夫妻俩便看了眼对方。
鹿国华笑了笑,讨好地道:“说什么来意不来意的,只不过是想来看看嘉树,毕竟是一家人。”
“不过我们家在外地,来一趟不容易,也想在这里住一阵子。”王秀英补充道。
终究是鹿嘉树的亲人,盛青桥虽然有些不喜,但还是打算礼貌对待。
“那既然如此,你们就……”
盛青桥正要吩咐人收拾出客房,让鹿国华夫妻俩住进去,就看到了鹿嘉树异样的举动。
他正不断用手撕着桌上的草稿纸,动作很轻,一点点让完整的纸变成纸条和碎屑。
能看出来,鹿嘉树心里不舒服。
盛青桥也跟着想起来,鹿嘉树好像刚才也一直在下意识地远离这对夫妻。
明明是鹿嘉树的亲人,鹿嘉树却很少掺进他们的交谈。
已经失忆的人,还会有这种反应,不禁让盛青桥多想了一层。
于是盛青桥改了口:“我来给你们订一下附近最好的酒店,你们先暂住几日,逛一下各个景点,你们看这样如何?”
“那这日常花销……”鹿国华试探地道。
“放心,我的管家会陪你们一起。”盛青桥回道。
言外之意,也就是盛青桥会负责他们的一切花销。
两人听了,这才笑逐颜开,忙跟着管家要往外走。
此时身后的侄子鹿嘉树,倒是没有功夫理会了。
待几人走了,盛青桥正要开口,鹿嘉树就突然抱住了他。
盛青桥的脖颈跟着热了下,等鹿嘉树抬起头,盛青桥才看清,鹿嘉树的眼眶湿润着。
“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见了亲人反而哭了。”盛青桥伸手为他拭去泪水,语气放得极轻。
“不,我才不要这样的亲人。”鹿嘉树好像哭得更凶了,紧紧抱着盛青桥,力道让盛青桥喘不过气。
鹿嘉树很快哽咽起来,畏惧地望着男人:“盛青桥,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盛青桥不断地拍着鹿嘉树的后背,好让他舒服些。
这一次,鹿嘉树回答得更精准了:“我怕鹿国华和王秀英。”
鹿嘉树直接说出了长辈的大名,和往日相比,显然失了本该有的修养。
可鹿嘉树脱口而出后,也不愿意改口。
盛青桥也意识到,刚才那么长的时间里,鹿嘉树一次都没有用“二叔”“二婶”这种字眼去称呼他们。
“小鹿,那六年他们到底是怎么对你的?”盛青桥轻声问道。
明明在鹿嘉树的爷爷去世之前,小时候的鹿嘉树就像失忆后一样单纯可爱。
鹿嘉树想了一阵,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连话都不想说了。
盛青桥也不愿逼迫他回忆,于是哄着他道:“没事,我们不让他们到家里来了。管家把他们安顿到酒店了,有他一直跟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真的?”鹿嘉树的身体有点发抖。
盛青桥揉了揉他的头发,向他保证:“真的。”
鹿嘉树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盛青桥。
盛青桥任由他抱着自己,过了许久后,才提起别的事:“小鹿,约好了今天去医院的,爷爷请来的专家也会过来参加会诊。”
“哦……”鹿嘉树应了一声。
像是缓和了情绪,鹿嘉树终于松开了盛青桥。
“那我去找病例,你坐着等我一会儿。”盛青桥松了口气,站起身往楼上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鹿嘉树根本没有一个人坐在这里的意思,而且跟在了盛青桥的身后。
鹿嘉树仿佛成了盛青桥的小尾巴。
跟着盛青桥取完病例后,依然没有罢休。
盛青桥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等一切准备妥当,两人一起坐到车后排时,鹿嘉树才算安下心来,身体懒散地倚靠着盛青桥。
二十分钟后,车子就到达了医院。
盛青桥陪着鹿嘉树做了全套检查后,又坐在会议室的外面等待了很久。
护士通知他们进去时,会议室的专家会诊刚刚结束,主治医生正等着他们过来。
作者有话说:
小鹿的过去已经有暗示啦。
第45章
“盛先生,鹿先生,你们好。”主治医生和他们握了握手,开始介绍鹿嘉树的情况。
“鹿先生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而且鹿先生在检查时也说过,已经开始回忆起之前的很多事了,我认为这非常乐观。”
盛青桥松了口气,而后听到主治医生继续问道:“不过,我想问一下,鹿先生刚才遇到了什么事吗?他整个人的状态都过于紧张了。”
盛青桥的眼神暗了下:“刚才我们刚见过他的亲人。”
“亲人?是什么亲人?有相关的回忆吗?”主治医生问道。
“是我的二叔二婶。”鹿嘉树自己回答道,“他们说我中学的六年时间里,都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但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一点都没有吗?”主治医生追问道。
鹿嘉树没说话,陷入了沉默。
“今天的复诊就到这里吧,盛先生,你跟我一起去取药。”主治医生给盛青桥递了一个眼神。
盛青桥立刻会意,向鹿嘉树道:“小鹿,你先回车上吧,我取完药马上出来。”
“嗯。”鹿嘉树点点头,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见他离开,盛青桥没去取药,而是把会议室的门关上了。
“你是鹿先生的爱人,一定比我们这些医生更了解他的日常情况。我想知道他近期想起来的事情里,有没有不太好的方面?”
“哪些方面?”盛青桥问道。
医生言简意赅:“比如让他恐惧的,害怕的事。比如有没有做过噩梦?”
“有过。”盛青桥点头。
“他梦到过一只坠楼的猫,而且不止一次。他说当时楼上有大人在争吵。”
“那天他怕得睡不着,给我打了电话。我总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梦。”盛青桥回道。
“有大人在争吵?”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鹿先生后来的梦里,有再次梦到吗?有没有看清那些人是谁?”
“是亲人吗?”医生问道,“如果是亲人,在那个年纪,鹿先生又是和什么亲人住在一起呢?”
“医生,你的意思是?”盛青桥的心里一沉。
“盛先生,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能够回忆起和你的很多事,也能够回忆起幼时和爷爷的事,怎么中学阶段,和二叔二婶住在一起的事,反而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呢?”
盛青桥沉思许久,而后道:“确实很奇怪。”
“我记得,你在之前和我说过,鹿先生失忆后的性格跟你认识的他根本不一样,或许也是因为这六年的经历。”
“根据我的经验,我其实怀疑……”主治医生说了一半,然后带些顾虑看着盛青桥。
“他可能被家暴过,是吗?”
盛青桥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就像鹿嘉树面对所谓的二叔二婶一样。
“目前只是猜测,但确实有很大的概率。没有人会毫无缘由,突然性格大变。”医生叹了口气,“这就像是一个心结。如果不解开,他永远都会觉得难受。”
“如果有时间,盛先生不妨去找找鹿先生的中学同学,或者是老师,从旁人口中听听,他以前都经历了什么。”主治医生最后建议道。
“谢谢你的建议。”盛青桥感谢道,“我会尽快去他的学校看看的。”
说话间,一个护士推门进来,将开好的药递给盛青桥。
盛青桥拿上了药,向主治医生微微颔首,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在二楼,这段路程并不远,盛青桥走得很慢,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等他走到停在停车场的车旁时,他终于勉强可以对着车上的鹿嘉树笑了一下。
“小鹿,我回来了。”
“盛青桥,你去了好久啊。”鹿嘉树从车窗伸出手来,握住了盛青桥的手,很是黏人。
“开的药有点多。”盛青桥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袋子,半是调侃地道,“也不知道苦不苦,如果味道太苦,你一定又不愿喝了。”
“谁说的?”鹿嘉树不服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苦也没什么的。”
是啊,长大了的鹿嘉树不怕吃“苦”。
可鹿嘉树还是小孩子时,大概就已经吃了不少苦。
盛青桥上了车,在鹿嘉树的身旁坐下。
车子启动后,径直向家开去。
路上刚巧路过了盛行集团,盛青桥示意司机停车,然后向鹿嘉树解释:“小鹿,我突然想起来集团还有些急事,要先处理一下。”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鹿嘉树说着就要跟他一起下车。
“不行。”盛青桥拒绝得太快了,迎上鹿嘉树疑惑的目光,盛青桥迅速想着理由,“你的稿子写完了吗?出版社是不是在催你了?”
“天呐,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鹿嘉树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其实我还没开始写……”
不仅没开始,而且根本无从下笔,把原来的大纲全都忘光了。
“所以快回家写稿吧。”盛青桥柔声安抚,“先找找灵感。”
看到鹿嘉树已经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写文上,盛青桥这才放心地下了车。
然而等车开走后,盛青桥没有进入大厦,直接打车去了鹿嘉树的高中。
校方知道盛青桥前来,格外殷勤,将盛青桥请进了校长办公室。
盛青桥说明来意后,校长又把鹿嘉树班上的班主任叫了过来。
“鹿嘉树啊,我们当然都认识,都记得,他当年高考全校第一名,在全省也能排到名次。我们学校难得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
鹿嘉树的班主任说道。
和盛青桥知道的情况一样,鹿嘉树的学习成绩非常好。
可盛青桥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继续问道:“除了成绩,和其他学生相比,你还注意到鹿嘉树有什么不同吗?”
班主任想了一会儿,据实回答道:“确实不太一样,鹿嘉树性格更孤傲些,不喜欢和其他学生说话,也不喜欢笑。”
原来从高中开始,鹿嘉树就变成这样了吗?
盛青桥心里一酸,抬眸道:“还有呢?”
“还有啊……鹿嘉树他的家庭有点特殊。”
“他刚入学时,我就发现他的穿着很朴素,是有点不正常的那种朴素。我们学校没有那么强制要求穿校服,这个年纪的学生一般会偶尔穿自己的衣服。”
“但是鹿嘉树不同,他从来只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他是住宿生,除了校服,竟然也没有多带其他的衣服。”
“发现这个情况后,我就打算趁着开家长会,和他的家长了解下具体困难。但是高中三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家长,据说是他的叔叔在抚养他,但是打电话也不接,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后来我听说,他们家并不是没有钱,只是他叔叔不想在侄子身上多花钱罢了。”
所以只是负担了学费和基本的温饱,仅此而已。
“不过盛总,我也只知道这些,说起来,鹿嘉树是个特别努力的孩子,在这种条件下,还能考上名校,也说明他内心非常坚韧。”班主任最后评价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盛青桥十分郑重地和班主任握了握手。
走出鹿嘉树的高中校园时,盛青桥已经对鹿嘉树的过去有个大概了解。
可好像还不够,盛青桥看了眼时间,就继续打车去了鹿嘉树的初中。
依然是陈旧的话题,面对盛青桥,初中班主任也说了类似的话:“鹿嘉树这个孩子,家庭有点特殊。”
“我知道。”盛青桥深蹙着眉心,“他的叔叔婶婶没有给他开过家长会,在生活上也苛待他。”
“不是的。”班主任却摇了摇头,“他们初一时来开过一次,不过……我觉得还不如不来开更好。”
“为什么?”盛青桥隐隐感觉到异样。
“因为那次家长会,是家长和孩子都在的。我真没想到他叔叔……他竟然当众打了鹿嘉树一巴掌。”
时隔多年,班主任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还有点心有余悸。
“我见过脾气差的家长,但是没见过这种的。鹿嘉树不过是刚毕业的小学生而已,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和他叔叔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被打了一巴掌,当时就哭了。”
盛青桥已经有点听不清班主任的话了,脑子里都是哭泣的鹿嘉树。
初一……
他的爷爷大概去世并不久,正是最无助难过的时候,却又被所谓的亲人这样对待。
“盛先生,其实鹿嘉树刚入学时,是特别乖巧可爱的孩子,大家都夸他有礼貌,而且特别活泼爱笑,朋友很多。”
“可自从他爷爷去世,被叔叔婶婶抚养后,就不太对劲了。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也不笑,整个人冷冷的。”
“而且……我还发现……”班主任欲言又止。
“你还发现什么了?”盛青桥问道。
说话时,盛青桥才感觉到自己不知是何时流泪了,竟有些哽咽。
“鹿嘉树身上总有伤,不像是不小心磕碰的。”
“我问过他,可他怎么都不说,最后才松了一点点口。”
班主任也红了眼眶,缓缓道:“你知道他最后怎么回答我的吗?盛总。”
“他说谢谢我,但他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只能坚持继续学习,将来大学考到很远的地方去。”
“真是早慧的孩子,后来听说他考到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而且住在学校宿舍,我才算放心了点。”
或许早慧并不恰当,鹿嘉树只有顽强。
初中时一直隐忍着,一点点磨练着性子。
高中直接住在了学校宿舍,相对地避开了那个家庭。
鹿嘉树大概早就想好了,高中毕业就远走他乡,考到遥远的城市,断掉了和那个家庭所有的联系。
毕竟那里不配称为家。
作者有话说:
轻轻哭泣QAQ
第46章
盛青桥坐上回家的车时,天色已经昏暗下去。
城市的夜景很美,路灯的黄光穿过窗子,柔和地映在盛青桥的脸上,而盛青桥一直在往外看。
在现有的资料里,鹿嘉树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城市。
只有读大学的四年,是在遥远的外地。
如今盛青桥知道了鹿嘉树家庭的种种,也就跟着明白了,这座城市,对于鹿嘉树来说,同样也是一片伤心地。
但盛青桥不明白,鹿嘉树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读研,以至于他初次遇到鹿嘉树时,就是在这座城市的酒吧里。
“住在外地……”
盛青桥反复回想着今天见面时,鹿国华和王秀英说的话。
鹿国华夫妻俩口口声声说,他们是住在外地的。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倒也不像撒谎。
盛青桥逐渐理清了思路,将情况猜出了个七八分。
大概是鹿国华家因故搬离了这座城市后,鹿嘉树才又回来的。
可鹿国华夫妻俩,又是为什么搬离这座住了几十年的城市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盛青桥瞟了一眼,看到是管家的来电,便立刻接通了。
“先生,鹿先生的亲人我已经安顿好了,但他们还有些别的要求,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管家的语气显得很是为难,始终顾忌着鹿嘉树这一层。
“亲人?”盛青桥闻言冷笑一声,“是仇人才对。”
以他们的所作所为,对鹿嘉树的伤害,早就不配做鹿嘉树的亲人了。
管家察觉到盛青桥情绪上突然的异样,顿时噤了声,不再言语。
盛青桥静了几秒,才稍稍缓和了语气,问道:“他们提了什么要求?”
管家迅速改了称呼:“鹿国华说,他们想逛一逛金店,还想旅游几天,逛逛各处景点。”
“逛金店,是想要金条吗?”盛青桥冷着脸色。
“可能是吧。”管家据实回答道,“他们看上去挺缺钱的,像是急用。还总是旁敲侧击,问盛行究竟有多少资产。”
管家想了想后,又补道:“我今天本来在五星级酒店给他们定了标准房,但他们不满意,说是以先生的地位,招待家人,该是总统套房才合适。”
“所以你就给他们换了?”盛青桥反问道。
鹿国华也是真的能张开这个口,懂得享受。
以为鹿嘉树失忆了,就万事大吉了,可却忘了盛青桥还会自己调查。
“抱歉,先生,是我考虑不周。”管家直接开口道歉。
“不是怪你的意思。”盛青桥皱了皱眉,“既然换了,那就罢了。刷卡了吗?”
“本来是要先刷的,但酒店方一听说是先生要招待的客人,就一再推辞,我一时拗不过,打算明天再付。”管家回道。
“那就好。”盛青桥笑了下,而后缓缓道,“你不用付了。”
管家愣了下,试探着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既然是仇人,就没有招待的道理。”盛青桥顿了顿,道,“你和酒店方说清楚我的意思,然后不必和鹿国华打招呼了,你直接回来吧。暗中派几个人监视着动向就好。”
也就相当于,把鹿国华与王秀英直接撇在了五星级酒店,不负担任何费用。
听见盛青桥一口一个“仇人”,管家即使不明白全部缘由,也能猜出是与鹿嘉树有关。
又联想到鹿嘉树的失忆和童年,也就明白了过来。
“先生放心,我这就去办。”管家恭敬地回道。
“等等,还有件事。”盛青桥回想着之前的疑问,“你去派人查一查,鹿国华夫妇这几年为什么突然搬到了外地。”
等结束通话后,盛青桥才发现,出租车早已停下了。
司机见他一直在处理事情,便没敢打扰他。
盛青桥付了车钱后,便开门下车。
进了庭院后,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鹿嘉树。
“盛青桥,你终于回家了。”鹿嘉树黏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看到爱人一直在等自己,盛青桥的心柔软到一塌糊涂。
“别动,小鹿。”盛青桥止住了鹿嘉树。
在鹿嘉树停下脚步愣神之际,盛青桥将人紧紧拥进了怀里。
“啊,盛青桥,你这是干嘛?”
鹿嘉树被某人抱了个满怀,有点不明白盛青桥的举动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
“心疼你。”盛青桥闷声答道。
鹿嘉树笑起来:“你心疼我什么呀?颜姐刚才还说我被你养得越来越懒了呢。”
当然心疼。
心疼鹿嘉树小时候被虐待的经历。
也心疼后来的鹿嘉树,不得不变得独立坚强。
可好像关于这的一切,都是不可说。
盛青桥怕一旦提起,就让鹿嘉树再次受了伤。
盛青桥甚至根本不愿意鹿嘉树想起那段经历了,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我心疼你……”盛青桥的声音有些低落,“我心疼你在风口等我。”
“盛青桥,你够了……”鹿嘉树挣脱了他的怀抱,红着脸看着他,随口道,“是不是我走几步路,你也会怕我累到啊?那你抱我得了。”
盛青桥没说话,只是朝着鹿嘉树伸出了手。
鹿嘉树以为他是要牵手,也就别扭地把手心搭到了盛青桥的手背上。
可盛青桥没回应。
就在鹿嘉树茫然不解的时候,盛青桥已经将手搭在了他的腰上,拦腰抱起了鹿嘉树。
“你怎么还真抱呀?”挣脱不得的鹿嘉树欲哭无泪。
盛青桥低笑了声,一路抱着鹿嘉树,直到进了别墅,才把人放下。
鹿嘉树几乎不想理他了,气得瞪了他一眼。
“是你自己让我抱的,现在又恼了?”盛青桥挑眉。
“盛青桥,你能不能分清什么是随口说的话呀?”鹿嘉树耷拉着脑袋,“管家他们看到了,一定要偷偷笑我了。”
“他们没人敢笑你。”盛青桥拉着鹿嘉树的手,两人一起坐了下来,“而且管家现在不在,没人看到。”
“哦,对。”
鹿嘉树也就跟着想起来,管家先前在盛青桥的吩咐下,已经去招待鹿国华他们了。
鹿国华……
想起鹿国华,鹿嘉树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
盛青桥也有些悔了,怕鹿嘉树多想,连忙找了别的话题,引开鹿嘉树的注意力。
“小鹿,对了,你的稿子写得怎么样了?”盛青桥问道。
鹿嘉树闻言,兴致不太高,直接把桌上的草稿纸递给了盛青桥:“你看看吧。”
每张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是每一段文字都用铅笔划掉了。
看来鹿嘉树是一段都不满意。
“一直写侦探小说的,干嘛要突然写个短篇爱情故事呢?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鹿嘉树用手托着下巴。
至于主题,也是鹿嘉树好不容易从手机备忘录里找到的。
那条备忘录还被以前的鹿嘉树手动打了五颗五角星,大概是优先级最高。
“真的全都不能用吗?”盛青桥看着那些文字,然后随手翻到了背面。
“不许看!还给我。”鹿嘉树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要夺过。
可是已经迟了,盛青桥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是同样密密麻麻的“盛青桥”。
“原来小鹿找灵感的方式,是一遍遍写我的名字吗?”手中紧握着草稿纸,盛青桥笑意更深。
鹿嘉树这时才顺利夺过了草稿纸,连声狡辩着:“那是因为你的名字写着很顺手,我练练字而已。”
“好,我都知道。”盛青桥不愿意戳穿他,只顾着给他找台阶下,继续道,“我真要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这么顺手的名字。”
鹿嘉树不用想也知道,盛青桥对自己的小心思是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鹿嘉树索性心态躺平,身体也跟着躺在了沙发上。
然而鹿嘉树仰着头去看盛青桥时,却意外地发现盛青桥已收了笑意,看上去有些心事,并不开心。
“盛青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鹿嘉树问道。
“没有。”盛青桥摇摇头,望着鹿嘉树的眼睛。
鹿嘉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许多,又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你别憋在心里。”
盛青桥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口:“小鹿,如果有个人,是你特别恨的人,要怎么报复才算解气呢?”
“我为什么恨他?”鹿嘉树不答反问。
“因为那个人伤害了你。”盛青桥补充道,“伤得很重。”
鹿嘉树笑了下,分析道:“那即使报复他,我以前受的伤也不会消失的呀。”
盛青桥眼神落寞下去,知道鹿嘉树说得没错。
无论他如何努力报复,好像鹿嘉树曾经的伤痛都没有消失。
“但是这样至少心里痛快点。”盛青桥道,“这样的人也不该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一定要报复,我觉得……”鹿嘉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方法来,只好问盛青桥,“那你又想怎么报复呢?或者是帮我报复?”
“让那个人痛苦地消失,大概是最彻底的。”盛青桥说话时,语气冷了许多。
鹿嘉树看了他很久,然后认真地道:“盛青桥,杀人是要坐牢的。”
“如果你违法犯罪,然后坐牢……”鹿嘉树顺着思路想了下去,瞬间难过极了,“那好像更像是在报复我。”
“胡思乱想什么呢?”看着鹿嘉树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样子,盛青桥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要犯法了?”
“毕竟想要折磨一个人,方法实在太多了。”盛青桥眯起了眼睛。
“所以真有人得罪了你吗?”鹿嘉树问道。
“不是我。”盛青桥摇了摇头,说得模棱两可,“但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盛总本来就有点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肯定会给小鹿报仇滴。
第47章
“所以到底是谁?”
鹿嘉树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盛青桥笑了下,只道:“你还有这么多的闲心吗?明明还有很多事要忙。”
“稿子没交……”盛青桥的手按在了桌上,“还有我们婚礼上要用的礼服还没定。”
鹿嘉树原本还没有那么焦急,被盛青桥一提醒,也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忙碌感。
“帮帮我,盛青桥。”
原本躺着的鹿嘉树坐了起来,向盛青桥求助。
“哪一项?”盛青桥问道,“是说稿子,还是我们的礼服?”
“当然是稿子呀。”鹿嘉树说得理所应当,“反正礼服即使我不说,你也会操心。”
盛青桥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
“那就跟我过来吧。”盛青桥站起身来,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旁的话什么也没说,可鹿嘉树就是这么自然地跟上了盛青桥,信任盛青桥真的能够帮助自己。
走进书房后,盛青桥就将一个U盘递给了鹿嘉树。
“给你。”盛青桥道。
“我的?”鹿嘉树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U盘。
“没错,是你的宝贝。”盛青桥调侃道,“第一次见你时,你宁愿自己淋雨,也要护着你的电脑和U盘。”
“我没有看过。”盛青桥道,“但是我觉得……或许你重要的稿子就是在这里面存着。”
“很有可能哎。”
鹿嘉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扫视着书房,发现桌上就有现成开着的电脑,便坐了过去,要把U盘插入侧面。
“等等,这是我的电脑。”盛青桥轻声提醒。
“怎么了?”鹿嘉树朝他扭过头去,假装不高兴地问道,“我不能用吗?”
“你想用,随便你用。”盛青桥纵容地笑了下,没再阻止,而是抬手帮鹿嘉树插好了U盘,“只是你以前没有这种习惯。”
鹿嘉树毫无顾忌地坐在他面前,用着他的电脑写文,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没事,习惯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鹿嘉树随意道。
U盘已经被识别读取,鹿嘉树点开后,发现里面有许多以文名命名的文件夹。
再继续点,就是每本书的大纲、人物等细分的文件夹。
鹿嘉树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那篇短篇爱情故事的文件夹。
上面标注了“一稿”及时间。
原来在失忆之前,他就已经完成了这篇文的草稿。
“盛青桥,你真是我的救星!”鹿嘉树高兴地抱住了盛青桥的脖颈。
盛青桥正要回抱住鹿嘉树,鹿嘉树就撤开了手,又坐正了身体。
看样子,是又要把全部精力放在写文上了。
“小鹿的感谢,怎么只在口头上?”盛青桥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还没想起来,就又一门心思扑在你的文上了。”
好像在和文吃醋,可鹿嘉树压根不觉得盛青桥幼稚,不自觉就一点点偏向盛青桥。
于是自己的短篇爱情故事的一稿也懒得看了,连文档都还没来得及点开。
“好了好了,那我不写了,本来就不急的。”
鹿嘉树行动迅速,把U盘退了出去,然后拿在手里。
“说说看吧,盛青桥,要我怎么感谢你?”
鹿嘉树把所有目光都倾注在盛青桥的身上。
鹿嘉树以为盛青桥又要有不太正经的言行,又要开他玩笑。
可是并没有,盛青桥只是环视着整间书房,然后道:“那就和我一起整理下书架吧,小鹿。”
“这些书架上大部分都是我的书吧?”鹿嘉树汗颜。
这也算感谢盛青桥吗?
鹿嘉树心里直犯嘀咕。
“你帮我腾出一块区域。”盛青桥咳了一声,“先空着,我挑些书放在那里。”
原来盛青桥是想有独立的书架空间吗?鹿嘉树会意一笑。
“好!”鹿嘉树一口答应下来。
书房里其实绝大部分都是鹿嘉树买的侦探推理小说,原本是十分整齐的。
但因为鹿嘉树经常拿出来翻看,所以很多忘了收的书,都被盛青桥随手摆在了书架的任意位置。
今天也算是一个特别的机会,让他们慢悠悠地整理书架,也把所有的书重新归位。
鹿嘉树记着盛青桥的要求,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书架中最好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这处位置正对着盛青桥的书桌,盛青桥会很方便找书。
“这里是你的,位置够吗?”鹿嘉树问道。
“够了。”盛青桥认真看了眼,就开始从别处拿书。
鹿嘉树放下心来,也就专注于整理其他放错了的书去了。
期间也遇到了自己写的书,但鹿嘉树没有把它们特别分类,直接略过了没管。
书房的各类书籍,整理完毕足足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最终两个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在一排排书架的面前。
“一看你整理的书,就知道你的强迫症不轻。”盛青桥半开玩笑地道。
好像很少有像鹿嘉树这样的,书籍不仅分类了作者,而且还按照出版顺序排列了每一本书。
“那我看看你的。”鹿嘉树不服气地朝着给盛青桥留出的空位望去。
“一看你整理的书,就知道……”鹿嘉树学着盛青桥的口吻。
然而话只说了一半,他就愣在了原地。
盛青桥在书架空位上所放的书,全都是他写的书。
真不知道盛青桥私下里做了多少功课,才能按照出版时间,把每一本都排列得那么精确。
“一看我整理的书,就知道我是角仙的读者,我只爱你。”
盛青桥直白地说了出来。
所以把自己的空间填满了鹿嘉树的书。
坐在书桌前,抬眸目之所及,皆是角仙,皆是鹿嘉树。
鹿嘉树听着盛青桥的表白,一时连回应的话都不会了。
好半天,他才走到盛青桥的身边,小声地道:“盛青桥,要不要额外感谢下你?”
“什么?”盛青桥明明看清了他暗示的眼神,可依然装作不懂。
“盛青桥,天黑了。”鹿嘉树终于吻上了盛青桥的唇角,进一步暗示。
在这个鹿嘉树主动的吻里,盛青桥已没了继续逗鹿嘉树的心思。
两人紧紧相拥,一边拥吻着,一边辗转着回到了主卧。
夜色是最好的帷幕。
缀着爱慕的吻与细碎的低吟。
……
几日后。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盛青桥最终还是决定先将鹿国华夫妇送回他们所在的城市。
毕竟眼不见为净,盛青桥不愿鹿嘉树看到这两人,再想起往事的痛苦。
“先生放心,鹿国华和王秀英都已经送去了火车站。”
庭院里,管家正向盛青桥汇报最新情况。
“他们一定不太配合吧?”盛青桥不用想也知道。
“确实如此。”提起这两人,管家颇为不屑,“酒店方和我说,他们身上其实还有些钱,不过付完房钱后,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一趟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们不愿回去,一路上都在叫骂,骂的是您……”管家打量着盛青桥的神情。
盛青桥不甚在意,只笑了声:“狗叫几声,倒也没什么。”
“对了,那件事怎么样了?”盛青桥问道。
管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望向了不远处的别墅方向。
盛青桥明白他的意思,道:“小鹿还在睡着,你长话短说就行。”
管家点了点头,而后汇报道:“先生,有关鹿国华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这些日子里,盛青桥交代给管家的事,调查从未中断。
“他们搬出这座城市后,去了别处依然没有真正安顿下来。因为从几年前开始,鹿国华就欠下了一大笔赌债。”
“为了还赌债,他又借了高利贷,利滚利后,债主上门逼债,他们家怕了,也就偷偷搬走了。”管家道。
“是小鹿大学毕业的那年吗?”
对于这个结果,盛青桥没有太意外。
鹿国华与王秀英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着急用钱的样子,又看上去鬼鬼祟祟,心里明显是藏了事。
“是的。”管家回道,“或许鹿先生当时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心里没了顾忌,重新搬回了这座城市。”
“我知道了。”
有了这个把柄,盛青桥的心情愉快起来。
盛青桥正要继续吩咐管家,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
“盛青桥,你们盛家就是这么对待亲家的吗?”
原本该坐上火车的鹿国华,此时正站在庭院外,隔着那道门痛骂。
“先生,是我的失职,没有亲眼看着他们上火车。”管家朝着盛青桥鞠了一躬,连忙走过去,就要将功赎罪,将两人驱离。
盛青桥却摆了摆手,独自一人向外面走去,打开了门。
“亲家?”盛青桥冷笑了声,面对着鹿嘉树小时候最恐惧的那个人,“你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亲家?”
鹿国华佯装镇定,勉强迎视着他的眼神:“我知道,嘉树的家境不好,你们盛家是觉得丢人,觉得不配,是不……”
话音未落,就见盛青桥握紧了拳头,朝着鹿国华一拳挥了过去!
“你……你怎么敢打人?”
王秀英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怒意的盛青桥。
见盛青桥还没有罢手的意思,慌忙把鹿国华往边上拉。
“先生……”管家显然也被吓住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盛青桥动手打人。
即使刚动过手,盛青桥依然是一副斯文优雅的样子。
他从高处微微垂眸,冷眼俯视着跌倒在地的鹿国华。
“当年你们对小鹿都做过什么,真以为我查不出吗?”
“记住。”盛青桥厌恶地望着两人,“以后别让我从你们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盛总气呼呼
第48章
意识到盛青桥已经知道了过去发生的一切,鹿国华脸上的表情再也无法淡定下去。
谁都知道盛家的权势,更知道得罪了盛青桥是什么下场。
鹿国华蜷缩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几秒后,竟冷不丁将自己的妻子给推了出来,重重地扇了王秀英一巴掌!
“都是你干的好事!”鹿国华气愤地斥骂道。
方才还维护着丈夫的王秀英,被那一巴掌打得懵了。
只见鹿国华很快又转向盛青桥,俨然一副无辜模样:“盛总,以前的事我也很后悔,我是他的亲叔叔,血浓于水,都是这个贱女人挑唆的,不然我怎么会舍得打他……”
“你胡说什么?亲叔叔?还不是你一直嫌弃他是个累赘,现在却把罪都推到我的身上?”王秀英反应过来,将坐在地上的鹿国华拉扯了起来,双手用力捶打着,“鹿国华,我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盛青桥嫌恶地站在边上,冷眼看着两人互相推诿打骂。
“盛总,嘉树的事是真的不赖我……”
鹿国华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
盛青桥听到他又一声声叫着鹿嘉树的名字,顿时起了厌恶之心,朝着鹿国华走近过去。
“我说过的,别叫他的名字。”盛青桥的语气阴冷。
而这一次,无人再阻止盛青桥动手。
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雨丝,地上的鹿国华像是一只落魄的老鼠。
……
“别打了,盛青桥。”
不知是多久之后,一道清冽的声音从盛青桥的背后传来。
盛青桥回头望去,看到原本还在房里睡着的鹿嘉树,竟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嘉……”鹿国华试图叫鹿嘉树的名字,可终究是被打怕了,迅速改了口,“好孩子,二叔就知道你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被打的。”
鹿嘉树此刻好像是他们唯一的救星。
可鹿嘉树压根不曾看他们一眼,径直往盛青桥走去。
“小鹿……”盛青桥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眼里带些顾虑地望着鹿嘉树。
该解释吗?
失忆的鹿嘉树会不会误会,会不会觉得自己伤害了他的亲人?
“小鹿,我……”
盛青桥胡思乱想着,正要寻个更恰当的理由,就感觉到唇上一热,原来是被鹿嘉树的手挡住了唇。
鹿嘉树低垂着眼眸,望着盛青桥发红的手背,忍不住伸手握住了,轻声问他:“为什么要脏了你的手?”
语气冷冷的,又带了缕难得的怜惜,与近来的鹿嘉树都不一样。
只这一句,盛青桥就瞬间明白了过来,震惊地望着面前的鹿嘉树。
“我们先回家。”鹿嘉树拉着他的手道。
盛青桥熄灭了所有解释的心思,任由鹿嘉树拉着自己往回走。
路过管家身边的时候,盛青桥才想起递过去一个眼神,要管家处理后续的事。
鹿嘉树将某人拉回了房里,可却没让某人坐下,而是继续拉去了洗手间。
将水龙头打开后,就开始帮盛青桥洗手。
“血?”鹿嘉树皱了皱眉,盯着盛青桥手背上的几滴暗红。
“不是我的。”盛青桥解释。
“我知道。”鹿嘉树用水慢慢冲去了血渍,眼神一暗,“我不想让你沾了他们的脏血。”
鹿嘉树不再像前几天看到鹿国华夫妇时的那副状态了。
他好像带着明确的恨意与厌恶。
但又不忘顾着盛青桥,想把盛青桥与那些人完全隔离开。
盛青桥看着鹿嘉树为自己洗干净了双手,用毛巾轻轻擦干。
做完这一切,鹿嘉树又牵着他回到了他们的主卧。
隔着窗户,盛青桥看到楼下的鹿国华与王秀英已经被管家派人拖进了车里,被再次送走。
鹿嘉树明显也能察觉到楼下有动静,可他一眼都没看,只坐在床边出神。
盛青桥慢慢坐了过去,紧紧挨着鹿嘉树的身体,握住了他的手,终于打定主意低声问他。
“小树,你全都想起来了,对吗?”
“嗯。”鹿嘉树承认,“我全都想起来了。”
“就在我看到他们两个互相指责对方,大吵起来的时候,我觉得很熟悉。然后没有回想太久,我就全都想起来了。”
和从前不同,鹿嘉树没有避开盛青桥的手,和盛青桥说起家里的事,也这样冗长没顾忌。
“因为小时候也是这样,他们会吵架,吵得很凶。不过面对我时,他们又会很统一立场,因为他们都讨厌我,我是他们的出气筒。”鹿嘉树回忆道。
盛青桥握着鹿嘉树的手,感觉他的手有点发凉,于是引着鹿嘉树的手,贴到了自己温暖的脖颈处,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着他。
盛青桥什么都不说,只听着鹿嘉树低声诉说。
“可是最开始不是这样的。爷爷在世时,他们还是一副对我很好的样子,包括爷爷去世后的第一个月。”
“我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以为那是唯一亲人的温暖。”
“可是很快就都变了。他们开始打骂我,我才知道鹿国华一直嫉妒我父亲,觉得爷爷更爱我父亲,也更爱我。”
可在从前,鹿嘉树的父亲鹿国钧身为长子,才是扛起了鹿家的那一个,也一直承担着赡养老人的责任。
鹿嘉树有着良好的家教,也是父母与爷爷培养的。
住进鹿国华夫妇家后,鹿嘉树印象最深的就是,鹿国华喜欢喝酒,身上总带着浓重的酒味。
鹿嘉树讨厌那股味道,让他作呕。可更大的伤痛,是鹿国华喜欢在醉酒后打人。
初时,鹿嘉树有着哭泣的本能。
可没有换来良心的发现,那对夫妻只会口中直呼着,“真受不了他那装可怜的样子”。
于是鹿嘉树再也不表露弱势。
鹿嘉树习惯待在自己的小房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得到一份安心。
“然后呢?”盛青桥轻声追问了一句。
“后来,初二时,我遇到了一只流浪的奶牛猫。”鹿嘉树笑了下,像是想起了小猫的样子。
盛青桥也跟着想起鹿嘉树的那个梦,原来梦境果真是鹿嘉树经历过的曾经。
“那天雨下得很大,小猫到我家门口躲雨。我很喜欢这只猫,把猫偷偷藏在了家里。”
鹿嘉树的声音逐渐哀伤下去,描述的画面也逐渐与盛青桥听过的梦境重合。
“但几天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小猫被王秀英踢了一脚,又被鹿国华从三楼扔了下去……”
鹿嘉树下去时,只看到地上有几滴血,但猫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被清洁工扔进了垃圾桶。
可鹿嘉树用俭省下来的钱,买回的猫粮,小猫才吃了几顿。
装着猫薄荷的小瓶子,还是满满的,没来得及喂给小猫。
“可是盛青桥,你知道吗?比起他们做的这些事,我更恨他们当时说的那句话。”鹿嘉树抬头看着盛青桥。
“在扔猫之前,他们问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这只猫。”
“我点了头,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把猫扔下了楼。”
“我那时真的觉得,错全在我。”
当时的鹿嘉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不表露喜欢,或许什么也不会丢。
而如果一切喜欢的东西都会失去,那么他们的痕迹留下得越少越好。
所以不要留。
叔叔婶婶对他的喜欢能突然消失,他喜欢的猫也会死去。
认识盛青桥后,鹿嘉树便觉得,盛青桥对他的爱有一天也可能会消失,他总不能到时候守着有关盛青桥的一切度日。
盛青桥会叫他“小树”,叫他“宝贝”,会说永远爱他。
可鹿嘉树不敢信永远。
“不,小树,你没有任何错。”盛青桥坚定地纠正着鹿嘉树的话。
从鹿嘉树口中,亲耳听到鹿嘉树曾经遭遇的一切,盛青桥只会更心疼。
盛青桥伸开手臂,想要把鹿嘉树抱在怀里。
可鹿嘉树却避开了他的手。
于是盛青桥静静地看着面前红着眼眶的人,温柔地开口:“怎么,还不能让我抱抱我的小鹿宝贝吗?”
鹿嘉树仰起脸,终于笑了下,低声道:“你见过我所有的傻样子了,盛青桥。”
是在指自己失忆后的一切天真憨直。
盛青桥的心口疼了下,朝着鹿嘉树点头:“对,你所有的样子我都见过了,你所有的过往我也都知道了。所以鹿嘉树,以后不许你再把委屈一个人藏在心里了。”
“那你呢?盛青桥。”鹿嘉树反问道。
没等盛青桥问起,他就幽幽地开口:“我让你受了好多委屈,盛青桥。”
过往总有愧疚,从前对待盛青桥时,也因为童年的经历,总有那些伤人的疏离与无端的脾气。
鹿嘉树试着低头,小声地唤着盛青桥:“盛青桥,你离我近些。”
等盛青桥又近了点,鹿嘉树便毫不犹豫地主动抱住了他,而他的身体比自己方才还要僵硬。
“怎么,不让抱吗?”鹿嘉树学着盛青桥方才的语气问道。
隐约间,盛青桥好像放松下去,又压低了些身体,好让鹿嘉树轻易将自己紧紧拥抱住。
“对不起,盛青桥。”鹿嘉树将脑袋埋在男人的脖颈处,“不知不觉,我好像欠了你好多。”
作者有话说:
鹿国华的事随后会继续讲,先让两小只抱抱吧,小鹿终于敞开心扉,彻底说出了心结啦。主动抱抱盛总~
第49章
“小树,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对不起。”盛青桥安抚般轻轻拍着鹿嘉树的后背,“你也从来都不欠我。”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该用“亏欠”这个词。
鹿嘉树抬起头,望着盛青桥的眼睛。
无论是自己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盛青桥的眼神都没有变。
他能够永远这样深情地望着自己,打破了鹿嘉树从前认知里,认为的那种不可能。
“突然感觉……”鹿嘉树含糊地道,“你叫我小鹿也挺好听的。”
会喜欢盛青桥在他失忆时的称呼,也喜欢这段时间他们发生的一切。
盛青桥发觉恢复记忆的鹿嘉树似乎更可爱了。
是记得所有事,带了点别扭,但又在试着一步步主动走近自己的鹿嘉树。
“我也喜欢你对我的新称呼。”盛青桥笑了下,眼神柔软而温暖,“你叫过我青桥哥哥。”
鹿嘉树像是猜到了盛青桥的下一句话,连忙抢先开口:“这你想都别想。”
鹿嘉树的身上,还是有点从前的任性在,可又像是有些回旋的余地的。
鹿嘉树说完后,就贴近了盛青桥,附在他的耳边,软着声音道:“但床上除外。”
满是暗示,盛青桥一下子就听懂了。
于是盛青桥忍不住朝着鹿嘉树压过去,抱紧了他的腰身,吻上他的脖颈。
鹿嘉树以为自己还能像从前一样从容,可直到盛青桥吻咬着自己的耳垂,他才感觉到这几个月失忆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鹿嘉树有着一种天然的害羞,在盛青桥肆无忌惮地吻他时,竟会觉得非常难为情。
原以为随着记忆的恢复,一切都会如初,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
耳垂又传来一阵阵酥麻,鹿嘉树终于忍不住推开了盛青桥。
“怎么了?小鹿。”盛青桥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
“我……”鹿嘉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半天才道,“我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我?”盛青桥问道。
鹿嘉树窘迫地摇了摇头:“不习惯我自己……”
这场失忆激发出了他从前的性格,可恢复记忆后,两种性格交织在一起,便总觉得不适应。
盛青桥听出了个大概,便低声问他:“小鹿不喜欢以前的自己吗?”
“不是。”鹿嘉树摇头。
并不是不喜欢,恰恰相反,鹿嘉树一直特别怀念小时候的自己。
“那是想要改掉以前的性格吗?”盛青桥又问。
在追问之下,鹿嘉树愣住了,发觉自己同样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不想。”鹿嘉树闷声答道。
方才被推开的盛青桥又重新凑了过来,抱着他安抚道:“那就别改,一切随心就好。”
如果鹿嘉树乐意笑,那就尽情笑得开心。
如果不想做什么,盛青桥也不强求。
一切本来就该看鹿嘉树的心情,让鹿嘉树遵循本心。
这份尊重和理解,给了鹿嘉树充足的安心感。
鹿嘉树舒了口气,好像放下了心里所有的石头。
也敢去问起自己从前最怕的人,打听他们的情况。
“他们都走了吗?”鹿嘉树突然问道。
不用细说,盛青桥就知道他指的是谁。
“都送走了。”盛青桥顿了顿,而后又道,“你不用再害怕了,我能保证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座城市。”
看到盛青桥那心疼又顾虑的眼神,鹿嘉树笑了下:“其实我早就不怕他们了,真的,盛青桥。”
“去大学报到时,我就带走了所有我认为重要的东西。我努力把户口单了出去,他们的手机号我都没有存过。”鹿嘉树缓缓道。
恐惧被成长的鹿嘉树一点点克服了。
当鹿嘉树不再需要依赖他们,能够独立地生活在一座城市时,再想起他们,不过是几个陌生人。
但即使鹿嘉树这样说,盛青桥的脸色还是不见得有多好看。
“又想要干什么呢?盛青桥。”鹿嘉树的手贴在了盛青桥的额头上。
果然,鹿嘉树一下就能猜中他的心思。
盛青桥没瞒他,可也没说清,只笼统地回道:“他们的事,我确实有了接下来的打算。”
不愿轻易放过那对夫妻,不过也听从鹿嘉树的话,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鹿嘉树很快就知道了,盛青桥“接下来的打算”。
盛青桥没有说,但管家将一切最新的消息都告知了鹿嘉树本人。
听说鹿国华夫妇被送回了他们搬去的城市。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回去的当天,催债的人就得到了消息,将他们堵在了家中。
欠钱多年不还,其实早就惹恼了债主。
这次一问又是身无分文,双方很快就起了争执。
听说鹿国华因此被打断了一条腿,催债的人才暂时放过了他们。
这批催债的人离去后,鹿国华家又一次搬了家。
可无论搬得有多远,都会被重新找到,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
最终不得不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东躲西藏,日日担惊受怕。
知道消息的那天,鹿嘉树什么都没有多问,只径直走进了书房。
他很自然地坐到了盛青桥的身旁,看到盛青桥正在处理集团的事。
“很忙吗?”鹿嘉树打量着戴上蓝牙耳机的盛青桥,压低声音问了句。
盛青桥对着对面说了句,然后就关闭了电脑,向鹿嘉树回道:“不忙,怎么了?”
“哦,没什么。”鹿嘉树慢悠悠地说道,“本来想着,如果你忙的话,我就回集团帮你点忙,继续给你当贴身秘书,算是兼职吧。”
毕竟鹿嘉树的主业是写书。
“等等。”盛青桥一时悔了,拉住了鹿嘉树的手,“我又想了想,其实我挺忙的。”
“真的?”鹿嘉树瞥了盛青桥一眼。
“真的。”盛青桥点头,“我刚才还在开会。没有你在,我下周的行程也是一团糟。”
盛青桥没撒谎。
管理偌大一个集团,本来就是忙碌不已。
总裁贴身秘书的岗位,其实早该填补上了。
可盛青桥不愿意,宁愿空着也不愿让人事部重新招人。
而盛青桥也确实动过让鹿嘉树重回集团的心思,只是担心鹿嘉树不想回。
毕竟鹿嘉树一直喜欢自由,懒得被集团的琐事拘束着。
却没想到鹿嘉树今天自己主动提起此事,让盛青桥惊喜不已。
“而且……”见鹿嘉树有所动摇,盛青桥坦然地说出了私心,“你当我的贴身秘书,我们就能多点时间在一起。”
“算盘真响。”鹿嘉树评价了一句。
盛青桥以为鹿嘉树的念头并不执着,正打算作罢,就听到鹿嘉树继续问道:“那盛总打算给我开多少的月薪?”
盛青桥微微勾唇:“还是原来的工资,怎么样?”
“真有你的,盛青桥。”鹿嘉树笑了下,“每月一万块就让我伺候你。”
“天地良心。”盛青桥挑了挑眉,“明明从来都是我伺候你。”
不过月薪确实低,比其他人都低出许多,那是当时为了消除鹿嘉树的怀疑。
“那我不干了。”鹿嘉树故意道。
“我开玩笑的。”盛青桥连忙服软,“我在盛行的股份,转让给你一半,这份工资可还满意吗?”
并非是盛青桥一时兴起才提出,其实很早之前,盛青桥就动了这个念头。
盛青桥有盛行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与鹿嘉树交往半年后,盛青桥就主动提出给鹿嘉树股份。
可那时鹿嘉树还不愿和盛青桥沾染上利益的牵扯,于是一直拒绝。
“你的一半有点太多了。”鹿嘉树想了想后,还是说道。
“小鹿……”盛青桥顿时有些难过,“你是不是还是不想……”
“盛大总裁又想歪了。”察觉到盛青桥的失落,鹿嘉树连忙解释,“我是怕在集团的日常决策上给你添了麻烦事,而且这么多股份放在我名下也没什么用。”
“如果你很想给我。”鹿嘉树接着又退了一步,“那不用多,也不用少,百分之一就够了。”
持股百分之一有权参加股东大会,其中象征性的意义更重。
尽管比盛青桥原定的少许多,但盛青桥知道,这意味着鹿嘉树情感上对他更深一步的认可与接纳。
鹿嘉树在主动参与着,那些从前不愿去做的事。
全是为了他。
“好,那我们早点就去办相关手续。”盛青桥笑盈盈地道,“下周一就一起上班。”
“万恶的资本家。”鹿嘉树笑骂了一句,“怎么感觉你的重点全都在后面?稿子还没写完,就又要被你剥削。”
盛青桥跟着想起鹿嘉树的稿子,便犹豫起来:“最后再确认下,小鹿,你真的有时间过来吗?”
“我没那么忙,而且是真的想过去陪陪你。”
怕盛青桥真的把自己随口的话当真,鹿嘉树说话都带着一本正经的味道。
“如果实在临时要忙……难道你还不许我偷个懒,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摸会儿鱼吗?”
鹿嘉树抬了抬眼,是真的笃定了盛青桥会纵容自己。
“全都答应你。”
盛青桥果然没能说出公而忘私的话,吻着鹿嘉树的唇,只想满足鹿嘉树的所有要求。
作者有话说:
小鹿身兼数职,真是好忙哦~
第50章
周一,早八点。
盛行集团的员工们谁都能看出,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上班的总裁心情极好。
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总裁的贴身秘书回来了。
顶楼总裁办公室。
刘秘书站在外面犹豫了许久,才敲了敲门。
在此之前,她脑子里一直脑补着的,是这对夫夫之间毫不避讳的拉拉扯扯。
但当盛青桥冷淡地说了句“请进”后,刘秘书走进办公室,发现一切都是如此正常。
鹿嘉树正站在盛青桥的办公桌前,手边放着一杯咖啡,大概是给盛青桥泡的。
而盛青桥稳稳地坐在位子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看上去惬意而自然。
再度面对鹿嘉树,刘秘书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最终只能用最保险的叫法。
“总裁,鹿秘书,这是你们要的资料,我就先放到这儿了。”刘秘书道。
盛青桥没说话,倒是鹿嘉树开了口:“谢谢颜姐,继续叫我小鹿就好了。”
鹿嘉树还记得自己刚来盛行时,刘秘书对他的种种关怀。
或许她最初只是体察盛青桥的意思,可同事相处之间,也逐渐有了珍贵的友情。
后来误会盛青桥是出轨时,刘秘书更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鹿嘉树的那一边,为鹿嘉树打抱不平。
鹿嘉树把这些全都记在心里,脸上笑了下,悄悄把手边的咖啡往前推了些。
“颜姐,要喝咖啡吗?”鹿嘉树抬眸问道,“刚泡好的。”
“不了不了。”刘秘书有着强烈的求生意识,连忙摆手,“这是总裁的咖啡,我怎么好意思喝呢?”
“不是,其实这杯……”
鹿嘉树正要解释,就看到了盛青桥掺着醋意的眼神,于是止住了。
盛青桥接着他的话,看了刘秘书一眼,继续道:“这杯确实是我的,刘秘书还有事吗?”
说话时,盛青桥手上的小动作根本没停,已经默默握住了杯柄,摆出了一副根本不可能让给旁人的架势。
谁敢和盛青桥盛大总裁争抢啊?
又不是不想干了。
刘秘书将盛青桥的小心思看得清楚明白,主动和缓氛围:“小鹿,有空我请你去楼下咖啡厅喝咖啡吧,现在还是工作要紧。”
“挺好。”盛青桥淡声评价了句,后一句则是接得突兀,“刘秘书出去时,记得带上门。”
“好的,总裁。”
待得越久,好像就越不安全,刘秘书早早溜之大吉。
鹿嘉树看了看重新被关上的门,又看了看盛青桥,见盛青桥脸色不太好看,忍不住笑了下。
“怎么了?这就生气了?”鹿嘉树碰了碰盛青桥的手。
“不能生气吗?”盛青桥的手紧紧握着温热的咖啡杯,而后幽怨地道,“怎么连我给你泡的咖啡,都舍得送给别人呢?”
那杯刘秘书以为的,鹿嘉树帮盛青桥泡的咖啡,其实是盛青桥泡给鹿嘉树的。
在刘秘书进来的前一秒时,鹿嘉树甚至正坐在总裁的座椅上。
“颜姐不算别人。”鹿嘉树解释道,“自从她在我面前骂你人渣,我就把她视为了自己人。”
盛青桥:“……”
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被鹿嘉树给骂了一遍。
过了几秒,盛青桥继续带着情绪,闷声说道:“小鹿,在我这里,除了你之外的人,都不行。”
给鹿嘉树的东西,永远都会介意鹿嘉树转手给他人,哪怕只是碰一下。
“听着不像是生气了。”鹿嘉树的手悄悄握住了盛青桥的手,调侃道,“好像更像是某人在吃醋。”
“知道你还故意这么做?”盛青桥气恼道,“我下次不泡了。”
以鹿嘉树的聪慧和体察细微,他刚才的反应确实逃不过鹿嘉树的眼睛。
但盛青桥的一时嘴硬显然当不得真。
盛青桥自己也知道,只要鹿嘉树央求几句,自己就会继续就范。
“醋王。”鹿嘉树从盛青桥的手里夺走了杯子,笑着吐槽了句。
“味道不错。”鹿嘉树抿了一口,而后夸赞道,“盛青桥,你的甜度把控越来越好了。”
只有盛青桥这么了解他,咖啡尝起来很甜,但并不腻。
“你喜欢就行。”看到鹿嘉树开心,盛青桥的表情很快就转晴了。
鹿嘉树正要继续说话,就看到盛青桥打开了刘秘书刚才送来的文件,俨然一副要投入工作的样子。
“盛大总裁,你已经看了一上午文件了。”鹿嘉树提醒道,“这份难道很急吗?”
“不太急。”盛青桥根本没抬眼,“不过我习惯早点干完工作,好去做其他的事。小鹿先一个人去看看书吧。”
鹿嘉树却站在他的前面不走,直接问他道:“其他的什么事?”
“回家和你在一起。”盛青桥终于抬眸看向了鹿嘉树。
“那现在呢?”鹿嘉树不满道。
“嗯?”盛青桥没明白他的意思。
“明明现在你就在跟我在一起,难道不应该珍惜时间吗?”
鹿嘉树说得实在有理。
“不累吗?”鹿嘉树直接把人拉了起来,“过来跟我一起。”
在鹿嘉树的手里,盛青桥没有半点挣扎,直到他真的被鹿嘉树按着坐在了沙发上,才开始仰着头看鹿嘉树。
鹿嘉树还没坐下,正在给他泡茶,去柜子里翻找着茶叶。
“小鹿,你这样带着我一起摸鱼,是不是不太好?”盛青桥委婉地问道。
“作为贴身秘书,我有义务提醒你注意休息。”鹿嘉树的语气稍缓,手里将泡茶第一遍的茶水慢慢倒掉。
“而作为爱人,这种休息是强制性的。”鹿嘉树将泡好的热茶端到了盛青桥的面前,“如果想拒绝,可以试试看。”
鹿嘉树的语气还是温软的,可却能彻底打消了盛青桥起身的意思。
盛青桥单手接过了茶,然后拉着鹿嘉树也坐了下来。
他们一人喝着咖啡,一人喝着茶,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可好像并不会感到无聊。
过了一阵后,鹿嘉树将自己桌上的一沓装订了的A4纸拿了过来。
盛青桥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以为鹿嘉树是要修改稿子,忍不住劝他:“说是让我休息,自己又开始偷偷忙起来了?”
“不是,这是给你的。”鹿嘉树不太自然地别过头去,“我的小说定稿,想让你先看看。”
“我可是实打实的外行,让我看?”
盛青桥接了过去,发现鹿嘉树打印出来的,确实是一篇小说。
他本想再问几句,可低头看了几段后,就明白了这个故事要讲什么。
这篇第一人称的短篇爱情故事里,有一位“他”。
故事里的相遇、相恋,是那么熟悉,而盛青桥也知道他觉得熟悉的原因。
因为鹿嘉树是在写自己,也是在写他们俩。
“虽然那时候我依然不想留下太多痕迹,不把你置顶,删掉和所有人的聊天记录,包括你的。”鹿嘉树缓缓道,“但我还是忍不住写下和你的故事,盛青桥。”
是失忆前就已经写好的,恢复记忆后又添了后记的,一篇完整的爱情小说。
只有鹿嘉树知道,那个春雨天里,盛青桥傻乎乎递来的雨伞,临别时温暖的拥抱,都意味着什么。
自从十三岁开始,再无人关心的鹿嘉树,重新收获到了一份不计回报的爱。
“好看吗?”鹿嘉树问道。
鹿嘉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盛青桥的读后感。
盛青桥根本没来得及看完几页,可却由衷地点了点头:“当然好看。”
“因为是我们的故事。”盛青桥补道。
鹿嘉树心头一暖,又将后续的打算坦诚告知:“其实一早就和出版社说定了,因为这篇篇幅太短,所以会和其他短篇小说合出一本短篇小说集。”
“然后我打算……”鹿嘉树朝着身旁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把这篇放到第一篇。”
鹿嘉树第一次出版短篇小说集,细细想来,好像只有这篇才配得上这个位置。
而拥有了这篇,这本集才真正变得完整。
盛青桥就是如此重要。
小说的出版,是另一种对盛青桥示爱的方式。
盛青桥还没开口,鹿嘉树就已经朝他靠近过去,倚靠着他的肩。
“真抱歉。”鹿嘉树半开玩笑地道,“要被侦探推理小说家写进小说里,估计我的读者们刚开始看时,只会本能地猜测谁是凶手。”
“小鹿,不对,角仙。”盛青桥抬眸看着鹿嘉树,低声道,“你们当作家的,搞浪漫可真有一套。”
或许绝大部分读者都会以为那只是一个故事,可只有盛青桥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真实。
像是一种最特别的暗号,用文字说着“我爱你”。
“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鹿嘉树侧过身去,看了盛青桥几秒,然后心疼地吻上了他湿润的眼睛。
“还问?”盛青桥静静望着他,“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主动。”
不是指单纯的主动献上的吻,亦或者主动开始的床笫之欢,这些事以往的鹿嘉树也能轻易做到。
盛青桥始终等着的那份主动,是鹿嘉树主动打开心扉,不带任何顾虑地与自己相爱。
作者有话说:
其实前面就有人猜到啦,是偷偷示爱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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