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卧底和敌方大佬he了》全本免费阅读
冬季天亮得晚,海岸线那边才白了一个朦胧的轮廓,海滨的各种小道上就出现了工人们的身影。
他们身躯疲惫,神情麻木,勉强恢复点力气后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劳作,寒气入侵骨头,动作时发出咯嘣脆响,只能含着劣质烟,尝点焦油味刺激一下神经。
黑柱则更起早贪黑一点,他来的时候,整个工地都没见到几个人。
他在晨雾中哈了口热气,拿着本子确认了一下停水停电的时间,又四处勘查泥墙的质量,最后抽出几个安全帽,查看有没有破损。
这些事情黑柱驾轻就熟,他一个人走上走下,在沉默中把活都干了。
爬到顶层,他踩过结实的混凝土钢架,来到最外围垒到齐腰高的砖墙,脚边还有工人们扔掉的烟头,向下看。
刚来海滨时,最高的建筑不过四五层,一些宾馆、副食店、裁缝店和茶面铺比邻而居,大家住的都是平房窑房,海岸边除了沙子就是石块。
而现在,海岸边建起了码头,隔三差五就有一批大船停靠,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开始在海滨扎根,高楼拔地而起,新鲜店铺层出不穷。
黑柱曾经被工友们撺掇着进了一家装潢细致的酒馆,那里面卖的都是一些西洋酒,不同于平时喝的粗啤,那酒液是红色的,像血,他喝得膈应。
无论是人群还是建筑都开始逐渐拥挤起来,治安也走向混乱,这种变故隐约让他心里有点不安,他压下去,只是专心干活。
天光大亮,其他工人们也陆续而来,永不熄灭的劳作声为海滨注入活力,像是筋脉中充了血,这座城市开始用自己的速度缓慢生长。
日头又移,一辆车身扁平、尾气污黑的的小轿车冲进这块建筑工地,周围不少运沙的人被这动静吸引了,抬头去看那个车牌号,又见怪不怪地移开视线,目光有点嫌弃。
平时半个月都见不到的人——这次项目的监察,啪嗒一声推开车门,也顾不上直射的阳光,他神情慌张地跑下车,不停用沾着廉价香水味道的丝巾擦着脑门和脖颈。
上身的条纹衬衫起褶,领口歪斜,鞋底沾土,反正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着调的。
黑柱原本在跟别人讨论新一批建筑材料的进货,看到监察来了,停了话头,转而向那边走过去。
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监察看到他更急,眼睛徒然闪了一下,抢先说:“上面出了事,现在简直就是一团糟,没人再愿意管这边的项目了!”
黑柱一愣,想到昨天的对话,下意识问:“那工程款呢?什么时候能付?”
监察哽了一下,紧张的神情刹那变得有些心虚,他把他拉到一个僻静角落,压低声音:“我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但现在这事吧,是有点难搞,我们公司的老板,就是真正出钱的人,昨天刚出办公楼被一群黑手党开枪打死了,现在警察还在查呢,整个公司都差不多要倒闭了,你这项目自然也......”
黑柱瞳孔骤缩,一时没有答话,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有人当街被杀,还是因为他猜到了监察的未出之言。
果不其然,监察低头摆手,语气犹豫:“短时间找不到新的开发商接手的话,估计要成为烂尾楼。”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没有钱,也给不了工程款,意味着包括黑柱在内的这群工人两个月白干。
黑柱被这当头大棒砸得有点蒙,想到兄弟们在工地里挥汗如雨的模样,他有些克制不住力道地擒住了监察的胳膊,闷着声音质问:“怎么会这样?一分钱都拿不到吗?我们这边还有人等着钱给家里人看病,哪怕只结前两个月的工钱都行!”
那监察被他掐得生疼,脸色也变得凶狠起来:“我管你们怎么着!项目的资金都是一环扣一环的,上面的给不出钱,下面的全要遭殃,就连我都拿不到钱,更别说你们这群外包的建筑工!”
他不停挣扎,黑柱把他一推,他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动静不小,旁边的工人们向这边靠近。
监察摸了满手的灰,破罐子破摔大喊:“反正话我放这里了,就是付不了工钱,你们现在抓紧找下家,说不定还能止点损。”
听到这话的工人们当场就变了脸色,被这空手套白狼的举动弄得双目冒火,一大波混杂着愤怒、疑惑和痛苦的骂声在这片工地轰然炸开。
有人冲动之下就要跑上前:“那我们前面两个月的钱呢?!狗日的你肯定吞了吧!”
监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一大圈人把他围起来,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尤其是有人还打算挥拳过来,他赶紧拿出了一直踹在兜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黑枪。
所有人都被骇住了,停在原地,没想到他手上能有这种东西。
“是,是,没错,我是拿了一点你们的工钱,但那他妈也不叫工钱,就是提前预付给材料公司的预付款!也没多少,我就用来买了这把东西。”监察举着枪,面对着这一群神情愤怒、满身尘灰的工人们,他没说黑市上一把枪抵得上他大半年的工资。
他向旁边吐了一口唾沫,继续道,“现在日子不安宁,一群人聚在一起就能成立个流氓组织,还叫什么黑手党,干的都是抢钱杀人的勾当,我总要做点什么来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其他工人们看向那把枪的眼神都是浓浓的恐惧,而一直没出声、铁块般伫立在旁边的黑柱却蓦地上前,对着监察那张脸狠狠来了一拳!
监察顿时眼冒金星,背一靠上墙,心里窝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开了一枪。
“砰!”
众人没想到他真有胆量开枪,纷纷退后一大截,对死亡的害怕顷刻间压倒了愤怒。而黑柱没中枪,也没后退,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监察,被他注视的中年男人因为这一拳彻底怒了:“你他妈竟然敢打我?!你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气过了头,监察抬手又要开枪,却听见楼外响起一道汽车刹车的锐响,这声响打破了楼里紧绷的氛围——一辆流淌着暗光,比他那辆破车明显昂贵了几倍的黑车停下,四个身着西装还打着领带的高大男人从车里下来。
看到这情况的工人们不明就里,而监察却脸色一变。
他平时在公司干的都是正经事,但有时候也能接触到一些灰暗地带,知道这副装扮代表的黑手党组织他惹不起。
领头的一个男人走过来,监察干净举着枪要离开,离开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黑柱:“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早晚跟你算!”
其他想要阻拦的工人们因为畏惧他手上的家伙,只能眼带恨意地盯着他跑走。
黑柱也想动身追上去,却被人拦下,那人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您好,我们老板想找您谈点事。”
语气听起来不容抗拒,黑柱扭头一看,只看到那边车玻璃后的一道沉静轮廓。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监察早已一溜烟跑走,黑柱只觉得头脑混乱,耳边刚刚还擦过一枪,后劲上来了,身体也有点昏沉,他缓缓走到黑车旁边。
车玻璃被降下来,他看到了昨天在小巷子偶遇的“老板”,正穿着深褐色的西装,面容亲睦。
团长侧过头,嗓音温和而礼貌,很难让人忽视:“刚刚看那边闹了点事,这么突然叫你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车里有檀木熏香,甘甜而醇厚,和这片充斥着泥灰味道的建筑工地相比,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充满诱惑的世界。
“还好,算是您的人帮我解了围,”黑柱还在想工程款的事,眉心紧皱,半响只是僵硬地问了一句:“您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团长轻轻一笑,递出一张名片:“昨天我看你身手不错,而我这边现在正缺人,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我这边做事,工资应该要比你现在做包工头要高上几倍,以后说不定会更高。”
黑柱接过名片,看向那边正不停往这边好奇打量的工友们,本来要拒绝,又想到了那个需要钱给家人治病的兄弟,于是他低头,看着卡片。
没有人名,只有一个地址——黑漆花会所。
黑柱犹豫地开口问道:“请问您这边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目前在做进出口贸易,酒水和建材,不过这只是表面生意,”团长端详着他,目光淡然却有着解剖的力度,“暗地里,我们也做一些保护人或者是找人麻烦的事情。”
黑柱的手骤然一松,黑手党三个字浮现在他心头,他只觉得那飘过来的檀香都变得刺鼻了。
团长没在意他的反应,语气平和地继续道:“这些事情也没有瞒着的必要,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们一般不轻易动手找人麻烦,也不会开枪杀人,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治安混乱,很多商人老板需要特殊的保护,我们才私下接这种生意。”
“你过来的话,也就是在我身边当个打手或者保镖,不需要做什么别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黑柱往后退了几步,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想涉/黑,那是......违/法的。”
他说话一贯直白,不过现在也不用委婉,涉/黑两个字被他直接摊明,团长眼神暗了一个度。
“灰色地带没有明文规定,不算犯法,”团长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而且刚刚我听到了枪声,想必你现在应该是遇到了一点麻烦,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帮你摆平这一切,钱也不是问题。”
那张名片已经落在了地上,黑柱没有去捡,他低下头:“不用了。”
团长招手,那四个衣着很有格调的手下们上了车,不难想象,如果黑柱点头,他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体面,但他最终也没有接受。
“我很遗憾,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团长善解人意道,“还有一句话可以送给你,年轻人。”
黑柱全身肌肉都绷得很紧,看到车玻璃缓缓升起来,从缝隙里漏出一句淡淡的话语:“能防守的是矛而不是盾,一味的隐忍与后退,是无法保护自己的。”
工地上一片慌乱,钱拿不到,工人们罢工,聚在一起商讨去建筑公司闹事。
黑柱知道这次闹事可能徒劳无功,只是蹲在角落默默抽烟,抽到最后喉咙都疼了,很多人过来向他讨个说法,他就把监察的话复述一遍,嘴皮磨破了,半蹲在角落的背影沉闷无比。
今天回家还是晚了。
路上,黑柱看着漆黑的夜色,叹了一口气,拐了一个弯,看见自己家门口停了一辆警车,旁边站了十几个陌生人,正在探头张望。
眼前的一切兀然抽象起来,所有的色块都变得斑驳不清,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敲在了他的脑袋上,震耳欲聋。
黑柱疯狂地扒开人群,踉跄地跨过警戒线,最后奔进门,重重地撞在了一个民警身上,途中不知道有多少双手拦住了自己,也不知道耳边响起了多少劝阻声,他红着眼睛低下头。
——他的妻子后抱着他们的女儿躺在地上,脸上都是血。
警察取证的闪光灯咔嚓一声,刺疼了黑柱的眼睛,那疼意一直持续到他坐进警局的询问室。
他没有表情,神经木然,只是呆愣着,听警察的温声劝慰,好半天,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现在街道上抢劫频发,看你们家里的东西都被翻了一遍,所以我们正在朝这个方向调查。”
“你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起冲突?或者是你的妻子有没有过?”
“......”
在海滨,技术条件有限,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这种随机杀人案很容易成为悬案。
黑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殡仪馆的,也不知道自己抱着妻子女儿冰冷的尸体哭了多久,直到最后他都感觉不到自己在流泪。
听着殡导师说出一个天文数字的费用,黑柱才拿起手机,机械又麻木地给工友们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凑出来的钱只够几天的存放和之后的火化,骨灰连墙都上不了。
出来后,他茫茫然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了一栋办公楼前,蹲在了角落。
那办公楼建得粗糙,灰白外墙,还有点掉灰,但这里是海滨地产商人的集中办公地,往旁边走几步就能看到银行。
黑柱从晚上一直蹲到早上,冷意渗进骨头里,只是出神地望着正门路口。
进去的人寥寥无几,不一会,走过来了一个扫地的大爷,他瞅着这么一个年轻结实的大伙子在门口蹲了半天,好似在找人,好心提醒了一句:“前天有个老板在这里被人一枪打死了,现在没多少人从正门口走,都是绕后门,你要不直接上去?”
黑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就跟飘出去的灵魂刚刚回体一样,又哑又低的声音能把人吓一跳:“......谢谢。”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轮船靠岸,另外一边则临海,现在阴雨连绵,黑柱被人绑着、拦着拖到了甲板上。
雨水淋湿了黑柱的头发,冷意和麻意同时钻进身体,这种感觉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当时他愤怒地跑进建筑公司找监察质问自己妻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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