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定睛细看,只见前方一里外的河面上出现了数十艘横船,用铁链锁死,堵住了船队的去路,他心中一阵慌乱,急向两岸望去。
就在这时,南岸忽然鼓声大作,树林内乱箭齐发,朱勔的五百护卫措手不及,纷纷中箭倒地,岸上响起一片惨叫声,护卫们一阵大乱,只见数千士兵从树林中杀出,从三个方向将剩下的三百余人团团包围。
一名铜盔铁甲的大将手执长枪跃马而出,大喝道:“我乃秀州都指挥使王子武是也,尔等再不投降,一概杀绝!”
满地尸体,重兵包围,三百余名士兵惶惶不知所措,不知是谁先放下兵器,紧接着三百护卫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求饶。
朱勔见势不妙,大喊道:“调头!快快调头!”
这时,一百多艘货船如长蛇一样,跟随着为首的大船开始缓缓调头,躲在船上的青儿见船队开始调头,她立刻从木箱子钻出,不料却迎面遇到一个手执钢刀的大汉,大汉发现一个黑衣持剑人从木箱里钻出,顿时挥刀怒喝道:“你是何人?”
青儿抢先下手,身体一跃而起,人剑合一,只见剑光一闪,异常锋利的长剑已刺穿大汉胸膛,大汉惨叫一声,摔倒在甲板上,惨叫声惊动了前后两艘船上的押船人,三名大汉提刀扑了过来。
青儿却没有时间和他们缠斗,她一个鹞子翻身跃入水中,消失无踪了。
只片刻,青儿便潜到为首大船背后,她探出水面,只见头顶上有两股粗索将后面的船只牢牢绑住,因为出发仓促,来不及使用铁链扣,这便给青儿断绳提供了便利。
只是绳索离水面至少有六尺,长剑距离不够,青儿看了看两边,只见后面一艘船壁上有一排铁扣环,她便将长剑咬在口中,伸手攀住扣环,双臂用力,身体慢慢离开水面。
正在前一艘大船后撑船的船夫忽然发现了青儿,他心中一怔,便躲在船舷后伸出长竹篙向青儿后背试探着捅去。
就在这时,一支狼牙箭疾射而至,正射中船夫手臂,这一箭射穿了骨头,船夫惨叫一声,长竿落水,捂住手臂痛苦地坐在甲板上。
青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人发现了,她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北岸上,李延庆手执弓箭远远地望着自己,眼中充满了关切,青儿心中一阵激动,振奋起精神,挥剑‘咔!咔!’两下砍断了绳索,她随即一跃跳入水中消失了。
首船顿时与后面的船队脱离了,后面的船队没有了动力,开始随着水流缓缓向南岸靠去。
朱勔船上除了他们父子外,还有朱勔的妻子王氏以及十名心腹侍卫,另外就是三名船夫,其中一名船员已被箭射伤,无法再行船,朱勔心中大急,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财富,他只想摆脱两岸的追兵,对方没有船只,朱勔唯一的依靠就是这首大船了。
朱勔拔剑指着两名船夫道:“立刻加快船速离开,否则杀了你们!”
一名船夫哭丧着脸道:“老爷,逆流航行必须升帆,可我们只有两个人,还要掌舵,实在......”
不等他说完,朱勔喝令手下,“帮他们升帆!”
立刻跑来三名护卫,他们在一名船夫的指点下拉起了船帆,这里距离大海只有三十余里,海风强劲,船帆鼓起,大船开始乘风破浪航行,这时,岸上的李延庆取出了铜弓铁箭,铜弓铁箭只针对重要目标,绝不轻易使用,而这时就是它发挥威力的时刻。
李延庆拉弓如满月,瞄准了百步外的船帆,‘崩!’铁箭脱弦而出,向桅杆疾射而去,只听‘咔!’的一声,桅杆顶部的主绳被铁箭射断,巨大的船帆轰然坠下,大船立刻失去了动力,开始在水面上打转,朱勔急得大吼大叫,他开始绝望了。
这时,朱勔的父亲朱冲急得直跺拐杖,对朱勔喊道:“靠南岸,速向王子武投降!”
“为什么?”朱勔瞪着血红的眼睛向父亲吼道。
“王子武是童贯的人,落在他手上我们还有活命之机,北岸的人如果是蔡京派来的,我们就死定了。”
朱勔顿时醒悟,蔡京有太多把柄在自己手上,他必然会杀自己灭口,而童贯此时还在北方未归,未必知道汴京中发生的事情,他一向和自己有交情,这个王子武就算不敢放他,但至少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想到这,他立刻向船夫喝道:“靠南岸!”
船只缓缓靠向南岸,刚靠上岸,大群士兵立刻冲上船,将朱勔父子捆绑起来,李延庆站在北岸,虽然他完全有机会将朱勔一箭射死,但考虑再三,他觉得最好是由嘉王动手,在苏州闹市公开处决朱勔,赵楷的民意支持就会陡然飙升。
青儿从水中湿漉漉上岸,李延庆连忙用一件大氅将她裹上,青儿冻得牙齿上下打颤,问道:“小官人...为什么不....不直接射死朱勔?”
李延庆微微笑道:“朱勔怎么死不是我们能决定,这是朝廷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这时,王子武乘船来到北岸,爽朗地对李延庆笑道:“小官人,我们又见面了!”
李延庆一怔,“我和将军见过吗?”
“去年在汤阴城外大营内,我有幸见识了小官人的神箭,当然,小官人可能没看见我,当时人太多了。”
李延庆心中暗忖,原来此人竟是童贯的人,他连忙笑道:“将军是几时回来的?”
“我们北上真定府,后来发现辽军并没有南侵的意图,童太尉继续留镇河北,一部分军队便撤回来了,我被调到东南,参与对方腊的围剿,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小官人,小官人是跟随嘉王殿下南下的?”王子武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睛里已经有一丝疑惑。
李延庆心中暗叫不妙,遇到了此人,就等于童贯知道自己和赵楷的关系了,这可有点麻烦了,不过好在童贯在河北未归,还有缓和的余地。
李延庆淡淡笑道:“嘉王殿下现在武进县,烦请王将军把朱勔和所有物质押送给殿下,另外,朱勔的儿子率两千人赶去明州,不知将军有他们的消息吗?”
王子武冷笑一声道:“今天中午接到杭州蔡将军传来的消息,朱勔的两千军队想绕过杭州,结果在清溪被方腊的叛军包围伏击,已全军覆灭,朱勔的儿子没有消息,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这也是天意,王将军这就去见嘉王殿下吗?”
王子武摇摇头,“嘉王殿下虽然有出兵金牌,但无调兵虎符,我只能在秀州境内活动,不能跨境,我会把一干人犯以及缴获物质关押在嘉兴,等殿下过来处理。”
王子武向李延庆抱拳行一礼,“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李延庆默默望着军队押着朱勔和船只远去,他这才明白,其实赵佶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只给了金牌却不给虎符,当然,这也是所有皇帝的通病,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会留一手,尤其在涉及军队上更是如此。
“李少君,我们现在回去吗?”旁边几名侍卫问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嘉兴等殿下到来。”
几名侍卫向李延庆行一礼,便调头向北去了。
这时,青儿问道:“小官人,我们现在就去嘉兴吗?”
李延庆闻了闻空气中的海风,笑眯眯道:“既然已经到海边了,当然得去看看大海。”
旁边陆县尉见朱勔已经落网,心中极为快慰,便笑道:“我有一个堂弟是宁海镇大户,我们今晚可以住在他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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