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风雨交加。
街道上冷冷清清,昨夜太后殡天,消息传开,全城缟素,不准嫁娶,不准作乐,各寺院,道观鸣钟不停。
京城某处大宅院里,几十位白须医者站在窗边,看着屋内躺在床上的女子,皆是摇头叹息。
女子伤的太重,更何况腹部还插着一把刀,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救。
许伯彦坐在床边,一双虎目泛着泪花,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屋内众人谁也不敢上前,多说一句话。
正当众多医者回天乏术之时,许府门房领着一位头戴兜帽,身穿灰袍的老者走了进来。
灰袍老者径直进入屋子,走到床边,稍微打量躺在床上堪堪吊着一口气的女子,然后伸手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在许伯彦的注视下,灰袍老者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淡紫色的药丸,“要想她活的话,就让她服下。”
许伯彦犹豫片刻,拿起药丸塞进女儿的嘴里,又强行灌进去一些水。
还未等他开口,灰袍老者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许伯彦接过,看到信封上的署名,瞳孔骤缩,震惊无比。
是他?
......
.....
“婉姐姐,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床一直在晃啊?”
吃早饭的时候,宁白芷咬了一口大肉包,忽然想起昨夜睡的迷迷糊糊时,床一直在摇晃,于是顺口问了出来。
“咳咳。”
宋清婉正在喝粥,闻言突然被呛着了,脸蛋瞬间涨红。
她做贼心虚地拿起手帕擦擦嘴角,看了眼身边的陈朝。
感受到宋清婉的目光,陈朝一脸笑眯眯的,还贴心地给宋清婉掰了一小半馒头,像个没事人一样,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夫人,问你话呢,昨晚有没有感觉床一直在晃?”
宋清婉脸色尴尬,满脸通红。
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大口干饭的宁白芷很显然不明白宋清婉脸上为何是这样一副表情?
奇怪.....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宁白芷蹙起小眉头想了想,没想明白,于是继续埋头干饭。
不难不难,一点都不难,只是某人社死了而已,库库库!.....陈朝坐在凳子上,脸上憋笑难受。
“我吃好了,先回去歇息了.....”
宋清婉起身,临走前恶狠狠地盯着陈朝,仿佛在说——今晚有你好受,让你看看床到底晃没晃。
简单用完早饭,陈朝陪糖宝玩了一会儿,就回到书房。
当陈朝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位客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陈朝到来,他主动走下台阶,上前几步,拱手道:“不请自来,还想宰相勿怪。”
“齐王真是稀客....”陈朝笑笑。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楚国齐王楚仲!
楚仲常年待在大纪京城,负责处理两国外交事务,陈朝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二人几乎没有很深的交流。
陈朝上下打量楚仲几眼,然后领着楚仲进入自己的书房。
楚仲跟在陈朝身后,在陈朝对面坐了下来,打量书房摆设几眼,然后收回目光。
陈朝点起炭火,慢条斯理地开始煮茶,问道:“这里不比金陵,我们这里比金陵冷多了,齐王殿下住的可还习惯?”
“刚开始来肯定是不习惯的,大纪入冬早,冬天的风一阵接一阵地刮,像刀子一样,吹的人脸生疼....”楚仲笑着,坐直身体,看着对面的陈朝,突然转变了话题:“听说宫里出事了?”
陈朝并无隐瞒,实话实说:“太后升天,昨儿碰巧在宫里查出一桩皇室丑闻.....令妃毒害两位太后,证据确凿,已经被处死了。”
陈朝心里明白这事终归是瞒不住的。
虽然已经下令让知情的人嘴巴严实点,不要向外透漏一丝一毫,但这种事情向来传播的极快,外人知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嘶——”
楚仲闻言,先是倒吸一口凉气,表现出一副很震惊的样子。
然后眸光闪动,沉思片刻,喃喃道:“毒害两位太后,确实该死。”
两人再胡扯几句,楚仲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陈朝。
想来是楚仲这次到访的真实意图。
陈朝没接,而是给楚仲沏了一杯茶,抬眼看着信:“这是什么?”
楚仲双手举着,抬头望着陈朝应道:“我朝皇帝陛下给宰相的私信,命我务必亲手交给宰相。”
楚皇的信?
私信。
给自己的?
陈朝心中疑惑,伸手接过。
但没有马上拆开看,而是放在桌子上。
“不看看吗?”
楚仲下意识地说道。
“等会儿再看,不急不急……”陈朝拾起茶杯,用杯盖拂去茶沫,轻轻吹了几口气,抿了一小口茶水后才道,“说正事吧,齐王殿下,既然楚皇的私信到了,那么我朝开出的条件,想必楚皇已经给了答复,说说吧,同意与否?”
楚仲心里叹了一口气,目光从那封私信上移开,略感可惜。
说实话,他更关心那封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信到达他手里的那一刻开始,楚仲就夜不能寐。
一国皇帝给敌国的宰相写了一封私信,想必全天下没有人不好奇这封私信的内容。
“同意。”
闻言,陈朝心中一喜,但面不改色,又听楚仲缓缓说道:
“我楚国同意下嫁公主。”
“怎么是下嫁?齐王殿下是聪明人,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须知在云州是我大纪赢了,你楚国输了,你们六皇子楚炎还在我们手里呢。”
陈朝语气隐隐带着怒气。
下嫁一般是指地位高的女子嫁给地位低的男子。
楚国嫁过来的是公主,大纪迎娶公主的是皇子。
二者的地位是对等的。
况且在外人眼里看来,楚国在云州战场失利,嫁过去公主是为了得到大纪原谅,重修旧好。
无论如何也谈不上下嫁。
楚仲丝毫不惧,不卑不亢地答道:“我国嫁过来的公主,是我楚国长公主!”
这句话让陈朝顿时哑口无言,然后就是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思忖起来。
楚皇这是玩的哪一套?
让你嫁过来公主,你楚皇要是个聪明人,随便嫁过来一位不受宠的公主完事。
可你竟然把你楚国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嫁过来?
这是何意?
楚皇竟也舍得?
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陈朝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道:“你们长公主何许人也?”
陈朝对楚皇还有些了解,楚国长公主?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什么都不知道。
楚仲也不吝啬自己的言语,说给陈朝听:“我那大侄女是一个妙人……天下第二的美人!”
陈朝脸色变的古怪,拾起茶杯,继续饮茶。
楚仲侃侃而谈:
“长公主自幼丧母,聪慧异常,从小便展现出惊人的读书天赋,六岁解属文,构思无滞,词情英迈;七岁时做的一篇文章,至今被我楚国文坛津津乐道,奉为神作;十二岁时,我朝太学老夫子教无可教,不敢称其师;十五岁女扮男装,中举人,后一年,中榜眼,哦对了,后来查出那一届的科举状元人选有舞弊之举。”
“因是女子,长公主不能做官,便弃文从商,白手起家,不到十年时间,便积累了楚国国库近三成的财富,为天下首富!”
“若她是男子,未来楚国国君非她莫属!”
这回,轮到陈朝倒吸一口凉气了。
“嘶——”
“恐怖如斯!”
陈朝摸着自己的下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长公主充满好奇,如此妙的美人儿,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说啊,送她一支簪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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