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和王小二聊了很久,二人有说有笑,说到高兴处时还会互相擂对方两拳,大多时陈朝打,王小二挨。害得侯吉提心吊胆,手放在刀柄上就没放松下来过。
宁白芷则是坐在宋清婉身边,手里拿着晒干的地瓜干吃的津津有味。宋清婉规规矩矩地抱着自己的裙子,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陈朝眼睛一眨不眨,脸上会时不时露出笑容。
而那些官员们,手里拿着纸笔,竖起耳朵,恨不得把二人对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王小二是典型!
泥腿子翻身的典型。
这个典型可以好好利用,大肆宣传一下,让更多的百姓知道这个用双手带上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汉子,从而激励他们干更多的活。
“小二,你也别累的自己,身体是本钱,活太多就暂时放一放,再不济就让给别人干。”
“那怎么能行?”王小二猛地站起来,“那都是钱啊,放心吧大哥,我能干的过来。”
众人哄堂大笑,没看出来,王小二还是一个财迷。
王小二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只是摸摸脑袋,他说的是实话,没什么好丢人的。
午饭就在王小二家里用,是一顿简简单单的家常便饭。
吃过饭,陈朝从怀中掏出一张房契,塞进王小二的怀里,让他保存好。
“大哥,这是什么?”王小二不识字,看不懂。
可王小二的儿子王武现在上学堂,识字,小顽童凑上来看了看,惊喜地叫出声音。
“爹,这是房契,青山县的房契,一栋三进的大宅院呢!”
王小二手一抖,房契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还回去。
“大哥,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王小二虽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但他也熟知大纪的律法,大哥陈朝是宰相,是官,要是因为给自己谋好处被人抓住把柄,那他不会原谅自己。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大哥这也是提前给你拿过来罢了。”陈朝把房契折好,重新交在王小二手里。
青山县城内的红砖房全面竣工,只是谁也没敢第一个住进去,把房子视为己有。大家都说,这样的好房子可轮不到以前的青山县百姓们,都是留给京城那些贵人们的。
“大哥,我,我……房子都不是给京城中那些当大官的准备的吗?我没本事,和他们作邻居,惹人嫌。”
“呸!谁说的?”
陈朝往地上啐了一口,“谁说房子是给他们的?”
王小二没有说话,倒是王小二的内人多了一句嘴。
她说:“大街上都是这么传的。有人看见来自京城的大官在挑房子呢,好地段都挑完了。”
陈朝拧眉,看向身后随行的几位官员。
“有这事?”
几位官员推推搡搡,最后一人出列道:“回相爷的话,确有其事。半个月前王家公子带着大队人马,将青山县中心地段的房子收为己有,我们与之理论,他还打人。”
“王家公子?哪位?”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斌大人家的公子。”
陈朝不敢相信,“左都御史?王士斌?”
“正是!”
听罢,陈朝先是一愣,而后竟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众人都不知道陈朝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变成这般模样?
陈朝是真的高兴。
这叫什么?
自投罗网!
王党与周党私下密谋,等自己回京后就联合上本弹劾。
陈朝本来处于被动局面。
没想到这节骨眼上,王士斌的儿子竟然纵奴抢房?还殴打官差?
大笑几声后,陈朝恢复正常。
他看向王小二一家人,道:
“小二,小儿媳妇,你们别听人瞎说,房子无主,那些人若敢来抢房子,我非得打断他们的狗腿不可……大雪灾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躲得远,现在倒好,房子建好了过来挑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房子我都安排好了,是留给你们这些对青山县重建有功的人住的。三天后,青山县东西两侧的广场,将会举行抽签分房仪式,抽到哪一户就住哪一户,大哥提前帮你抽了,且拿好,莫要让人抢走你的房子!”
听见这话,王小二下意识地握紧怀里的房契。
这是他挥洒无数汗水,几乎用了半条命换来的房子,谁也不能把它抢走!
陈朝看向院子外围观的工人,这些都是工程部的工人,他们听说王小二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赶过来看热闹。
陈朝走到他们面前,大声道:
“诸位,是你们用双手一砖一瓦,重建了青山县!”
“房子是你们应得的,谁也抢不走,除开分房,还会有额外的金银赏赐。”
“诸位,若有人抢你们的房子,该当如何?”
一名血气方刚的汉子上前道:“揍他!”
“对,揍他!”
.......
.......
深夜。
京城,王家。
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朝廷正二品的大员,王家的府邸很大,楼阁轩榭,湖泊假山应有尽有。
当代家主王士斌站在书桌后,正在品茶练字。
寥寥几笔,一个颇具韵味的“静”字便跃然纸上。
王士斌放下狼毫,满意的看了看,赞不绝口。
“妙,实在是妙啊......”
砰!
一名头戴家丁小帽的小厮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士斌一脸不悦神色,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用压纸石轻轻压住,这才看向这名冒冒失失的小厮。
“何事?”
小厮结巴道:“老,老爷,大少爷被,被抓走了!”
“那个逆子,被抓走就被抓走了,何须如此。”王士斌丝毫不慌。
更甚至,坐下来端起茶杯,掀开茶盖,轻轻吹了两口气。
王士斌虽然是朝廷二品大员,但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还没成年,吃喝嫖赌便样样都学会了,有时把事情闹大,受害者家属报官,逆子们就会被官府抓进牢里,可那些主官碍于自己的权势,没过两天就会把逆子们全部放出来。
这次怕和寻常一样,估计是老大睡了良家姑娘,闹出人命,所以官府过来拿人了,装样子给外面看。
“不不不,老爷……是刑部尚书!尚书亲自来抓的。”
“什么?”
王士斌“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把话说清楚,谁?刑部尚书?怎么可能?”
也不怪王士斌不相信,王党和陈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都察院掌管百官弹劾纠察之权,陈党若真想踩在王党头上拉屎,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试问,在位的哪一个身上干净?经得起弹劾?
王士斌急匆匆走出书房,在前院,他看见黑脸的刑部尚书严颂,带着大队人马,拿锁链锁住了自己的大儿子。
“严颂?你好大的胆子?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吗?”
王士斌怒道。
严颂面色阴沉,沉声道:
“御史大人私底下做的好事,当本尚书眼睛瞎吗?相爷不日回朝,王大人准备怎么联合周觅弹劾相爷?”
王士斌眼睛一眯,原来是因为这事?那就好办多了。
下一刻,王士斌表情一变,拱手笑道,“有话好好说,原来是因为这事,好说好说……先将犬子放开。”
“怕是放不开了。”严颂一挥手,气势陡增,“带走,压入刑部大牢!”
王士斌上前抓住严颂的袖子,眼睛一瞪,“你敢!”
“本官有何不敢?你儿子纵奴抢房,还殴打官差,罪证确凿,等着收尸吧。”
王士斌踉跄退后几步,“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御史大人尽可去打探消息,再来与本官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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