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的手术很成功，陈舟醒的时候刚好手术结束。

他有些羞赧，本来为了陪着徐年而来，结果自己却睡了过去。好在徐年并不在意，很自然的叫醒他又去忙碌，陈舟就亦步亦趋地跟着。

面颊有些发烫，因为长时间歪着脖子而有些疼痛，但这些都被手术成功的喜悦冲淡了。至少他徐年哥能睡个好觉了。

可是他总觉得徐年变得更沉默了。

这些日子他总是一有时间就来陪着王姨，帮着徐年送送返，让徐年也不至于太累。只是徐年话变少了，有时候陈舟出去就看到他在外边抽烟。

“哥。”陈舟这天送完饭，出去找徐年，“你怎么不进去？”

徐年抽烟的动作一顿，不自然地转了身子然后掐灭了烟。“里面闷。我出来透气。”

“哦。”陈舟默默站在徐年身边。

这些天都没有任务，他也没有闲着，但是店里面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陈舟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试试，“哥。你就答应我试试去后厨帮忙吧。”

徐年沉默，不看他。

“我保证不添乱……”

“不行。”徐年皱眉打断了他，“你在前面帮忙已经够累了，后厨什么样你不知道，能受得了吗？不是不信你，是怕你累。”

说完这些，徐年似乎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陈舟脑袋，“听话。”

陈舟被这个动作整蒙了，呆呆地“哦”一声。徐年虽然近来沉默很多，但是暗暗隐藏的温柔却让陈舟觉得既陌生又有些……

“想什么呢？”

徐年打断他的想法。这会儿下午，黄昏时刻，医院这里的阳光好的不可思议，有点像陈舟第一次到餐馆时的场景，灰尘在阳光里飞舞。

现在的徐年也深深注视着他，可是似乎与那时又不同。

陈舟没说话，还是看着徐年。

他到现在开始细细观察起徐年。徐年的眼睛长得格外好看，双眼皮，垂眼时候格外明显。眼角眉梢此刻都是温柔的。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睛清明到陈舟能看到倒映的自己。

徐年也不打断他，静静跟他对视。陈舟听力那一刻失灵，只能感受到心脏砰砰地跳动。

完蛋，陈舟慌忙转身。

正要走又觉得不礼貌，转回来，“嗯，我、我先走了。”

说罢就落荒而逃。

陈舟跟王姨打了招呼，拿了东西就离开了。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脑海里都是刚刚徐年的样子。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陈舟摇摇头决定捋一捋任务，【126，我的任务完成怎么样了。】

【宿主稍等。】

片刻后一些信息就涌入陈舟脑海，他慢慢整理着这些信息。

按照进度来看，两个主角的感情正在突飞猛进中，基本上就差那一层窗户纸了。而陈舟扮演的炮灰此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待时机，然后发现对方的感情状态后就可以黯然神伤的离开了。

并没有死缠烂打那一套。

而那个时机，暂时还没有到来，陈舟需要等待126的指示就好了。反正他就是个工具人。

陈舟叹了口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世界炮灰必须这样围着主角转，连自己的人生都是跟主角挂钩，但是陈舟下定决心不被束缚。除了完成任务之外，他决定叛逆一下。

126：【……宿主，我听得到。】

陈舟一顿，“……”大意了。

陈舟刚想辩解，突然街道另一头“砰”一声响。

陈舟立刻看过去，是几个混混。他们染着红毛、黄毛、白毛……

走路姿势看得出是喝了酒，歪歪扭扭走着，一边走一边笑骂。说的话不堪入耳，陈舟厌恶地皱眉。

这条街很窄，如果走过去免不了碰到。这倒不要紧，陈舟倒不怕他们，只是有些恶心。而且他看到为首的那个人，正是上次那个在餐馆动手动脚的人。

【宿主，要不要我帮你。】

126见状立刻提出要求，他知道这里的流氓都不好对付，一个个的难缠，这里偏僻人少，陈舟若是被盯上一定讨不到好。他必须保证宿主安全，适当使用能力没什么不妥。

可是陈舟却异常冷静，【先不用。稍等我叫你。】

陈舟旁若无人走过去，他才不是心胸宽广的人，既然碰上了，又有126在。那他可得好好捉弄他们一番。

“靠，那不是那个小子吗？”离得不远就有人说话，“靠，真是他。老大，你看。”

为首那秃顶大叔瞧着陈舟，他身上还带着伤，想到什么，眼神忽然变得阴鸷。

“你们几个在这呆着。”

陈舟状似不在意，自顾走自己的路。

那个秃顶走至陈舟身边，猛地一撞，陈舟肩膀一疼，趔趄一步。

真是老掉牙的把戏，陈舟撇嘴，小孩都不这么干了。果真是素质低下的流氓。

“哟。这么有缘。”秃顶一笑，几个人就把前面的路堵住了。

“有事？”陈舟都懒得拿眼瞧他，一字一句地说“老、秃、头。”

【126帮我增加力气。】

【收到。】

“你他妈！”那秃顶大约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当面说，瞬间就恼火起来，说着要抬手打人。

陈舟轻轻松松截住他的手臂，“嘴够脏的。”

他轻易抓住了秃顶的伤处，看见对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

后面几个小弟不明所以，没敢过来。

“知道为什么你喜欢干这些事吗？”陈舟凑近，用力越发大，有金手指的感觉让他感觉不错。

“因为控制弱小的感觉让你觉得不错，是吧？看见他们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你觉得很得意？”陈舟语调变了，整个人变得冰冷尖锐，“那如果遇到比你强的人呢？”

秃顶顺着陈舟的力往地上去，几乎跪在陈舟面前，满脸惊恐，“你、你怎么……”

“你就是个孬种。”

“你们你们别愣着！滚、滚过来！”秃顶支撑不住，看上去被吓得不轻，吱哇乱叫。

那几个原本愣在原地的小弟闻言犹犹豫豫冲过来，其中一个似乎壮着胆冲过来，手里拿的木棍，一下朝陈舟脸上招呼过去。

陈舟反手把秃顶扔出去，一侧脸，那木棍擦着脸过去，脸颊划破了一点。

“打、打死他！”

几个人冲过来，眼看着那些棍棒要过来，126做好了帮宿主的准备。可是陈舟却忽然被拉进一个怀抱。

后腰被紧紧箍住，那宽阔的胸膛带着温暖，不用回头他都知道那气息是属于谁。

木棍招呼而来，好不留情带着狠劲儿，似乎要把人打到头破血流。

“砰——”身后的人直接抬手硬生生接下了一棒，听声音，心惊肉跳。

陈舟瞳孔一缩，惊叫“别！”

可是迟了，徐年迅速拉着他往身后一护，朝前面说话，“看来这伤是好了。”

徐年不惊不惧，陈舟却满心愧疚，本来想自己教训他们，没想到弄巧成拙，又白白让徐年受伤。

“又是你！”被称作四哥的人咬牙切齿。

陈舟皱眉，又？

“是这小子挑衅在先！”秃顶恶人先告状。

“是吗。”徐年不在意，走过去，压低声音，“四哥。他是我的人，还小。你做哥的，怎么说不得让一让？”

徐年语气分明是威胁，“咱都给彼此一个台阶，你说是不是？”

秃顶听懂了话，自知把柄还在别人那，没想那事情闹大，脸色憋得铁青，“走!”

一群人又呼啦啦散开。

“哥！”陈舟走过去，拉起徐年手，快哭出来，“疼不疼？”

徐年收回手，说不疼，又仔仔细细看陈舟的脸。粗糙的手摸他的脸，眼皮，轻轻拂过伤口，最后手捏在陈舟后颈，似乎在安慰受伤的小动物，眼神很沉。

手掌温度高，陈舟缩缩脖子，轻声叫了一句，“哥。”

徐年呼吸变得粗重，手用力，似乎想把人带到怀里，最后还是放手。

“以后离他们远点。”

陈舟知道错了，乖乖点头。

徐年又问他，“疼不疼？”

陈舟摇头，“不疼。”又问，“你呢？疼不疼？”

徐年看着陈舟，话到嘴边转了弯，“嗯……有点疼。”

陈舟慌乱拉着人走，“去医院。”

徐年却不愿意，“我不去。”

来回拉扯几次，陈舟终于是无可奈何地作罢，“那我回去给你包扎好不好？”

徐年手臂上似乎没伤到骨头，但是外表擦伤严重，这些陈舟还能应付。

“好。”

于是陈舟着急往回走，刚刚用了能力，这会儿才觉得累，手臂发酸，大约是太紧张导致的。

徐年发觉拉着自己的的手微微发抖，抿着唇，但却低头用力回握。

陈舟回去后不放心别人上手，一下自把其他人都关在门外，自己给徐年处理，处处小心翼翼，过一会就要问一句疼不疼。

徐年坐着看他，眼神温柔，“不疼。”

终于包扎完，陈舟才送了口气，心里还愧疚，刚要道歉，“对不……”

谁知道徐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陈舟不明所以，睁大眼看他。徐年手掌温热贴着陈舟嘴唇，大拇指在伤处将碰未碰。

陈舟心脏一下又一下撞击胸腔，似乎要失控。

“不要留疤。”徐年说。

说完他就松了手，眼睫垂下，“你去涂药吧，我休息一会儿。”

陈舟知道他哥累了，只好悄声出去了。

他没看到，屋子里的徐年拿手臂掩住了眼睛，半躺着，半晌叹息一声。

他险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