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上课时,白井未郁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光是背影就裹挟着如有实质的浓重怨气。
体育祭过后,不知为何,江口凉子和她相处时似乎更熟稔了一些,偶尔还会和她对呛。凉子支着下巴,问:“没睡好?”
“昨天晚上死活睡不着。”
因为觉得对头发损耗太大,江口凉子没把头发染回她原本的发色,而是继续维持着这抹亮眼的白。
白井未郁揉着眼睛看了她几秒,联想到某个学校,充满怨念地倒了下去,“我恨白色。求你快把头发染回去吧。”
“……你认真的吗?”凉子横了她一眼刀,转过去不搭理她了。
白井未郁给自己翻了个面,纤长的手指在空中虚虚握了几下,想象着自己快准狠地揪住几只白鹭的羽毛,直接一把薅了下来。
可惜依赖想象的发泄无法带来任何真实的慰藉,淤积在她胸腔的闷气仍未消散。白井未郁收回手,眉宇间的烦躁更加浓烈了些。
白鸟泽白鸟泽……啊啊!那么多所学校,为什么偏偏要来打练习赛的就是白鸟泽呢!
她和这位白鸟泽的正选副攻手平时联系并不频繁,但天童觉似乎认准了她“白鸟泽粉丝”的身份,有时会特意给她发送白鸟泽训练的照片。
……连解释都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白井未郁痛苦地捂住了脸,脑子里剩下的唯一念头是想回到过去,把一时脑热冲进白鸟泽的自己给痛揍一顿。
哪怕她请病假不参加练习赛,保不齐也可能有不靠谱人士(比如某些一年级)提到自己的名字,让场面更不可控。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参加还是不参加练习赛,翻车的结果基本已成定局……果然,她还是放弃挣扎吧。
怀揣着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情,白井未郁平静地度过了练习赛前的这几天,仿佛已经看破生死。
甚至周末加训时,角名跑圈偷懒抄了小路被她逮到,她也没有过多谴责,而是慈祥地笑了起来,“伦太郎,辛苦啦,快来集合吧。”
角名伦太郎一阵恶寒,似乎还抖了一下,“学姐……我知道了,我把漏掉的路程补上。”
一贯懒散的学弟绷紧了身体,头也不回跑掉了。尾白阿兰目睹了全过程,对北信介道:“白井这几天怎么了?”
北信介同样困惑,只能大概检索出她情绪开始不对的时间点,却对白井未郁为何反常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是从19号晚上开始的。”
19号晚上。
等等,那不正是信介没被选上正选那天吗!
一道灵光乍现,在尾白阿兰的脑中把细节线索都串联在一起。之前白井未郁的不合理行径都有了解释,他恍然大悟,看北信介的目光中带着洞察一切的高兴和欣慰。
青涩懵懂的感情啊。
友人投来的眼神蓦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北信介疑惑更甚,但没有细问,只是像往常一样帮忙把白井未郁的挎包背在了身后。
白井未郁跟北信介道谢,紧接着在阿兰“唰”如同灯泡亮起来的目光里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总感觉背后发凉……”
北信介关切道:“最近是流感频发季,要注意保暖。”
“嗯,好。但我穿的挺厚……”
谈话间,角名伦太郎补上了缺跑的部分,藤原部长和她一起点好了人数,列队往学校走。
走到校门口,看到整齐的一片白紫色校服后,白井未郁才恍然知晓,原来那不是简单的冷,而是身体本能和第六感在给她提示——快跑!
“好久不见呐。”说话的红发少年本来正感兴趣地打量着稻荷崎的校园,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他轻盈地从石墩上跳下,“准备好被我们打败……诶?”
“白井?”
该来的,躲不掉。白井未郁平静地想。
有的人看似还活着,实际上已经灵魂离体有一会儿了。
这话音一出,原本吵吵嚷嚷的稻荷崎队伍霎时没了声息。走在最前面的藤原部长张大了嘴,视线在白井未郁和天童觉间转来转去,快把头摇成了个拨浪鼓。
天童觉只是短暂地惊愕的一瞬,立刻无缝切换上更兴致勃勃的神情。
留意到白井未郁身上属于稻荷崎排球部的红外套,他眼睛瞪圆了些,手指一扬,“诶,真的是白井!”
藤原部长疑惑问:“你们认识?”
白井未郁这几天已经连着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理铺垫,达到了某种心如止水的境界。她紧紧抿着嘴唇,安宁地开始装死。
天童觉:“认识哦!我们经常在line上聊天!”
聊天的频率明明不高……白井未郁很想张嘴反驳,又想到自己制定好的“以沉默应对万变”思路,憋屈地强行把话堵回了心里。
居然是这么熟悉的关系?
自然产生这种疑问的稻荷崎一众表情有些许崩塌,但都还能维持着根本的理智在。藤原部长安慰着自己,没什么的,可能是普通朋友或者亲戚……
结果下一句,天童觉直接把稻荷崎仅存的理智给击了个稀烂。
“白井,你居然真是稻荷崎的经理!上次见面的时候直接说就好啦,为什么要一直否认啊?”
“??!”
这是哪门子的旧账,话题怎么偏移到这上面的?
还没等她重启大脑翻找出记忆,对白井未郁有着憧憬滤镜的银岛结先不可置信看向她,声音濒临破音边缘,“白井学姐,你居然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稻荷崎的经理吗!”
“冷静,银岛!”
藤原部长声音发颤,再开口时,如同在吟诵佛经,头上笼罩一层圣光,“白井一定是有苦衷的,白井一定是有苦衷的,白井……”
不是,戏太多了吧,她那个时候还没打算来做稻荷崎的经理啊!
稻荷崎乱成一片,白井未郁实在撑不住,正欲解释时,天童觉悄无声息让开了路。白鸟泽的现任王牌,刚刚结束yuth集训的高二生牛岛若利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
“白井……未郁?”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惑一面之缘的粉丝怎么会出现在兵库县,还和练习赛的对手站在一起。
防止牛岛若利像阿兰所说那样“语出惊人而不知”,白井未郁连忙接上,“我在稻荷崎读书。”
牛岛若利:“这样啊。”
对方似乎还有些困惑,但出于礼貌,没有再多问下去。白井未郁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松完,听见天童觉说:“哦对,白井我忘了跟你说,若利进入yuth集训啦!”
“不过白井既然是白鸟泽的粉丝,应该有所了解吧?”他笑眼弯弯道。
嘭。
这话直接当着稻荷崎众人的面说出来,其威力如同一颗炸弹砸在了白井未郁身上,把她整个人炸得四分五裂,拼都拼不起来。
再迟钝她也能听出来,天童觉从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白鸟泽的粉丝,现在纯属在赛前放垃圾话兼逗人玩。
如果说,牛岛若利是“语出惊人而不自知”的代表,那么天童觉绝对是“语出惊人而自知”的典范。白井未郁安详地闭上了眼,心想等独处时,一定要把天童觉的line拉黑掉。
正常来说,这话插科打诨也就过去了,没人会太当真。
但偏偏好巧不巧,期中考试前,她信誓旦旦在办公室跟全稻荷崎排球部宣了誓,说自己还有另一所喜欢的排球学校。
几乎瞬间把白鸟泽和白井未郁的话音联系在一起,藤原部长双目黯然无光,“原来,白井当时在办公室说的那支喜欢的队伍,是白鸟泽……”
他像只被扎破了的气球,随着漏气在人群中晃荡了几圈,最后彻底栽在了靠谱的自由人的身上。
赤木路成面色狰狞,费老大劲才不让比他高了二十厘米的学长滑下去,“藤原学长,喂,主将!你振作一点!”
门卫得到通知后给开了门,天童觉笑眯眯地跟着神色复杂的其余白鸟泽队员走了进去,把稻荷崎一众留在后面。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在经过面如土色的藤原部长时走慢了一些,哼唱起不成调的几句,“碎掉了,碎掉了,狐狸们的心碎掉了~”
“碎掉了,碎掉了……”
声音渐渐远去。
不是,她喜欢的队伍不是白鸟泽而是乌野啊——
注视着白鸟泽排球部远去的身影,白井未郁濒临绝望地无声发出呐喊,随即自己先愣了片刻。
……她的属性有这么混乱吗?
这念头转瞬即逝,她没精力去仔细琢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稻荷崎萎靡不振的士气拯救回来。
白井未郁逼自己从逃避的心态里苏醒过来,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排球部所有人,“大家听我说。”
她的大脑总算缓慢运转起来,有一点卡壳,但总体来说还算顺畅。既然天童觉话已至此,她干脆顺着天童觉的话应了下来,顺理成章瞒下了乌野的存在。
“我确实之前是白鸟泽排球部的粉丝,但是现在,我的第一身份,是稻荷崎的经理。”
今天的阳光很好,暖色调的光线照在她的排球部外套和上面散落的棕色发梢上,和她的眼睛一样明亮,看起来极为诚恳值得让人信服。
可惜有人不吃这一套。宫侑把手背在脑袋后面,看起来倒是没受太大打击,反而是不满的情绪更多一些,“你品味真够差的,这种以一人为主的球队有什么好喜欢的?”
白井未郁从善如流点点头,“对,所以我现在脱粉了。我现在更喜欢稻荷崎。”
宫侑挑起眉梢:“哈,这么快?”
白井未郁笃定地点点头,“是的,与大家接触开始,我就深刻感受到了我们稻荷崎高校的魅力,决定为稻荷崎高校奉献我的一生——”
宫治:“好假。”
大耳练:“没有关系白井,不用勉强自己的。”
藤原部长似乎被这声“勉强”给刺激到,挣扎着从赤木路成的背上爬起来,朝白鸟泽一行人的背影挥舞着拳头,“既然白井都这么说了,我们今天就把那臭白鹭的翅膀给撕烂!”
赤木路成摇摇晃晃,最后忍无可忍:“学长,你从我身上下去,下去!!”
白井未郁沉默须臾,试图向人群后面北信介投去求助的目光。
北信介成功接收到,但在义愤填膺的学长的呐喊中,他没能插上一句话,正论拳第一次丧失了其统治地位,被藤原部长的大嗓门挤下了神坛。
白井未郁:“……”
算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成功改变了排球部萎靡不振的状态……吧?
她偏开目光,默默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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