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久远，小孙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那段时间我往很多公司都投了简历，没过多久我就收到那条短信了。”

“有哪几个公司，你还记得吗？”我连忙追问道。

小孙打开自己的邮箱，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的邮件记录，投过简历的公司都在上面了。”

我刷着邮件，发现小孙找工作的范围大到令人发指。

从服务员到培训班老师，从金融公司的交易员再到电子公司的码农……

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投不到的简历。

刷着刷着我发现了一家眼熟的公司，亿沅投资公司。

这不就是陈毅的投资公司吗？

就是前段时间周成悦想去当卧底结果反被她表哥刘威下套的那个地方……

我又看了眼时间，就在半年之前，和小孙收到短信的时间也对上了。

其实我的心里并不意外，原本中蛊人的名单就在刘威那里发现的，也就是说刘威和小孙必然是有某一种联系的。

照小孙刚才的话推测来看，这情蛊估计像是条产业链，小孙就是这条产业链的末端，负责情蛊的对外销售，至于刘威处在产业链的哪个位置，我现在还看不透。

……

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

其实我挺佩服小孙的，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十来年了，人也很能吃苦，能屈能伸，什么工作都做的来。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事。

“你年纪轻轻又肯吃苦，为什么不好好工作，非要走这种歪门邪道？”我问道。

小孙抿了抿唇，看着我说道：“你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吧？”

“你们肯定没有体验过一包泡面还要分三顿吃的生活。”

“我小的时候生活在农村，我们村子里很穷，有一年村子里发大水，我爸为了一百块的抗洪补助就冲到救灾前线去了，结果他就被洪水冲走了……”

说到这里，小孙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爸死了之后，村里人欺负我和我妈孤儿寡母的，就把我家的田都给刮分了。我和我妈孤立无援，根本没地方说理去。”

“没办法，我妈只能带着我四处乞讨为生，再后来，我妈也死了，病死的，那年我也才十二岁……”

“后来呢？”

“后来我被送到了一家福利院，也亏那家福利院我才能继续上学，最后也算是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

彭一凡忍不住问道：“既然你已经考上了好大学，只要你努力，马上就能脱离苦海，改变自己的命运了，你为什么非要搅这趟浑水呢？”

小孙叹息着摇头，“以前我也和你想得一样天真，觉得只要我肯努力，就能摆脱贫穷，就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

“可是进了社会我才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努力就会有回报的，我拼命投简历拼命找工作，给领导当孙子使，也比不上人家关系户的一句话。无论我多努力，我都摆脱不了一个穷字。”

“为什么同样生而为人，有些人生来锦衣玉食，我却吃不饱穿不暖呢？”

小孙抽了抽鼻子，“这个社会根本就不公平。既然有捷径摆在我面前，我为什么不走？只要卖出一单情蛊，我就能赚十来万，这是我原本两年的工资！”

彭一凡皱了皱眉，“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这些事可能会害死无辜人的姓名？”

小孙苦笑道：“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再说，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没有逼他们和我做交易，他们都是自愿购买的。”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小孙确实很惨也很努力，虽然我从小到大的生活条件也不富裕，但也没有像小孙这般惨。

小时候，我虽然没有父母，但爷爷还是尽他最大的能力满足我。

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班级里很流行mp3，班级里有好多同学都有。

他们会把当时的流行歌曲下载到里面，然后带到学校里一起分享。

当时我看到他们手里的mp3时，我心里莫名就产生了一种自卑感，我感觉我好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甚至久而久之，我会嫉妒，我会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别人有而我却没有？

但是我爷爷很努力地抚平我的这些敏感情绪，mp3在那个年代并不便宜，最便宜的也要200块，那相当于是我们爷俩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我还记得某天放学回家之后，我的书桌上放着一只银色的mp3。

那一瞬间，我的心情不亚于中了一百万。

爷爷说，看到别的小孩子都有，我应该也会喜欢，就跑去数码城买了一只给我。

连我在这样的成长过程中，都偶尔会冒出“不公平”，“自卑”的念头，更别提是小孙了。

他的内心世界恐怕只会更加压抑吧……

不可置否，这些都不能成他做错事，伤害别人的借口。

但是指责或是同情的话我却说不出口，只能又叹了口气。

“不瞒你们说，做这个之前我也查过法律法规了，没有一条写着贩卖情蛊是犯法的，既然没有条文，我又何罪之有呢？”小孙自信地说道。

彭一凡瞥了他一眼，“法律上确实没有明确规定贩卖情蛊是犯法的。但是你这种行为可以被归结为迷信活动，即利用鬼神观、宿命观等方式，以欺骗大众、谋取钱财为目的的活动，同时涉及了诈骗行为。”

听到彭一凡的普法，小孙顿时愣住了，无力地辩解。

“我，我真的不知道……”

彭一凡看着他一字一句都说：“世界上没有伤害别人不付出代价的道理，有因必有果，不要抱有侥幸的心理。”

此刻的小孙，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担忧自己以后的生活，他只是木讷地低下头，直到被带上警车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出了餐厅，我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眼还在餐厅里跳双人舞的路远和梁清薇，问道：“这两个人该怎么办？”

彭一凡也挺迷茫，“现在还不能确定解蛊之后，路远会不会突然嘎了……要不还是等余甜他们研究出来之后再说？”

我透过窗户看着眉飞色舞的路远，忍不住感慨：“看他这么悠闲，真想给这个大哥找个班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