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都拉图最后还是死了,一个新生的满都拉图却活了下来。
张翠山看着那个蒙古女人充满仇恨的眼神,久久不能释怀。对那个女人来说,自己不就是杀害她丈夫,破坏她家庭的凶手吗?这又与蒙古人现在对汉人做的事情有什么区别呢?
李兰翠把孩子放在蒙古女人身旁,走到丈夫身边,把头埋进丈夫的怀里,轻轻啜泣着。她只是一个村妇,今晚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太过于沉重,她亲自给自己的仇人妻子接生,让这个可怜的女人从心里散发出一种对死去孩子的愧疚之情。
刘根民看着死在自己妻子和孩子身旁的满都拉图,刚才的怒火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没有丝毫报仇之后的快感,而是感到一种迷茫,毕竟他刚才像蒙古人对他所做的一样,亲手制造了一个孤儿。
他拥抱着妻子,对宋远桥说:“大侠,你可以带我走吗?”
宋远桥点点头,对俞岱岩说:“你带着......额,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是问那个读书人的。
读书人说:“我叫李钊。”
宋远桥点点头:“嗯,三弟,你带着李钊,五弟,你带着......额,你呢?”这是对李兰翠说的。
刘根民赶忙回答:“她叫李兰翠。”
“好,五弟,你带着李兰翠。”
俞岱岩这时问李钊说:“你对这府邸熟悉吗?”
李钊点点头。
“那你知道往哪个方向最快出去?”
李钊指了指西南方:“这栋小楼后面有一个花园,花园外面就是大街。”
“好,我们走。”
宋远桥和俞岱岩一只手环住其他两人的腰,张翠山功力略逊,只能背起李兰翠,生死面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
突然,俞岱岩右手一挥,一块小石子射向蒙古女人,顿时将她打昏。
“行了,走吧!”
六人从后窗跃下,沿着花园向后墙走去,还好花园附近草木旺盛,一行人躲躲藏藏终于来到墙下。
宋远桥和俞岱岩先后携人越过,张翠山紧随其后,在墙上踩了两脚以便借力,也翻出墙去。
里路上沿着墙根走,众人谁也没有说话,很快俞岱岩便翻墙进了一处院子,这本是一家稳婆的家里,结果全家都搬走,就成了空院。本来还有乞丐鸠占鹊巢,不过被找稳婆的蒙古人随手给杀了就再没人敢住了。
这是清风给安排的落脚处,众人在此休息,等待着天一亮城门开了就出城。
武当三人劳累了一晚,身体疲惫不说,功力也消耗了大半,此刻纷纷打坐运功恢复功力。
刘根民这时对宋远桥说:“敢问大侠高姓大名?为何会深入虎穴救我夫妻二人?”
宋远桥说道:“区区贱名何足挂齿,我等受你母亲恩惠,特来救你二人。”
俞岱岩转头对李钊说:“救你只是顺带的。”
李钊翻了个白眼说:“我本来在达鲁花赤府吃得好喝的好,结果你们一来就杀了府主,还连带那蒙古女人恨上了我,逼得我只能跟你们一起逃走,你说这算不算逼娼为良啊。”
俞岱岩乐了:“嘿,不愧是读书人,逼娼为良我喜欢。”
刘根民继续问宋远桥:“敢问大侠,我母亲现在何处?”
宋远桥叹了口气道:“唉,你母亲,已经仙去了。”
刘根民和李兰翠皆是一惊:“怎么会?前两天她去武当山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不在了?”
宋远桥伸手解开面巾:“实不相瞒,我等正是武当弟子。在下宋远桥,这是我三师弟俞岱岩和五师弟张翠山。正是因为你母亲在武当山不幸遇难,我等在送你母亲归家后,得知你夫妻二人被蒙古人捉走,为报你母亲的恩情,便前来救你们。好在你二人平安救出,没有辜负你母亲的恩情。”
刘根民夫妇顿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钊这时对宋远桥说:“宋大侠,久仰大名。敢问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宋远桥回答:“不必着急,稍后自由安排。”
众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唯有刘根民夫妻还在一旁哭泣着。
不稍片刻,突然房外有声音传来,宋远桥听到有一人应是翻墙而过,快步走到屋子门前,敲了敲房门道:“三老爷,我是清风。”来人正是清风。
俞岱岩赶忙打开房门让清风进来。
清风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刚进门就对几人说:“达鲁花赤府还没有动静,想是你们救人的事情还没有被发现,我们快些出城去,晚了恐事情有变。”
俞岱岩问:“都准备好了吗?”
“嗯。”清风回答。
俞岱岩对众人说:“接下来,我们会坐达鲁花赤府的水车出城,但是你们每个人都不能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否则我们就全都完了。清楚吗?”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事关自己和大家的安危,而迷人敢胡乱开玩笑。
当众人跟随清风出了院子,再次翻墙出门,就看到一连三辆马车,车上都有个大桶,正静静地停在巷子里。
清风走到木桶旁,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就看到木桶桶身上弹开一个洞口,口子不大,勉强可以让一个成年人钻进。
俞岱岩说:“大哥,你和五弟一个桶,我和李钊一个桶,刘根民夫妇一个桶。”
众人听从俞岱岩安排,都一一钻进桶里,桶内的空间非常狭小,勉强可以容纳两个人蜷曲着身体,头顶着木桶的底部,身体是一点都不能动弹。底板上有几个细小的空洞,保持空气的流通,不至于把人憋死。
待六人都钻进桶里后,不知从那个地方来了三个人赶着马车就往城门方向走去。
六人在桶底感受到马车的震动,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很快,马车就来到城门口,被一队守城士兵拦住。
张翠山隔着木桶仔细听,听到有两个人再用蒙古话交谈,不多时,马车再次行动起来,而且越走颠簸越大,想来是出了城后,城外的路不好走。
张翠山这时有点佩服这个清风,不知道他靠着什么方法,竟能让蒙古人在这半夜放人出城。
马车越走越快,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赶车的马夫打开木桶,放几人出来,张翠山出来后一看,已经到了荒郊野外,他拱手抱拳对赶车的马夫说:“多谢几位相助!”
马夫们就像没听见一样,待他们六人都出来后赶车马车飞快地远去。
等马车走后,俞岱岩让大家跟着他走,来到一片树林中,张翠山就发现已经有一辆马车和四匹马被拴在树上。
宋远桥对刘根民夫妇说:“刘兄弟,对于你母亲的死,我们感到很难过,但是当前最要紧的是,保住你夫妻二人的性命,才是对刘老婆子最大的报答。我们为你们夫妻准备了辆马车,车上有一些细软和银钱,我想你们连夜离开襄阳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你母亲的尸体我武当会厚葬,每逢初一十五当按时祭奠。你看如何?”
刘根民本想回去看她母亲最后一面,顺便带走家里稍微值钱的家当,但是听宋远桥这样说,也只得作罢。
他是一个庄稼人,今晚经历的一切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梦,他忍不住对宋远桥深深鞠了一躬,李兰翠也学丈夫的样子
“武当的大恩,刘根民这辈子都忘不了,谢谢宋大侠,谢谢俞大侠,谢谢张大侠。”
武当三人也都纷纷拱手抱拳回敬。
刘根民扶妻子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上,像赶牛一样吆喝了一声,马车缓缓前行,很快就消失在路尽头。
宋远桥看着刘根民夫妇远走,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放下来一个重担。
“总算是把刘老婆子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只等回山厚葬刘老婆子了。”他笑着对两位是师弟说。
然后看着李钊问:“李兄,你当下有何打算?”
李钊说:“河南省(元朝时襄阳属于河南行省襄阳路)我是待不下去了,我准备去西域,投奔我父亲好友。”
俞岱岩说:“看你的样子也是家学渊源,汉人课时不允许读书学艺的,怎会沦落到给蒙古人做翻译了。”
李钊苦笑一声道:“一言难尽啊。”
几人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在追问,相互之间道了个别,只道山高路远,后会有期,便纷纷上马分别。
三人见李钊也走远,纷纷调转马头,准备朝着武当山方向出发。
这时张翠山终于憋不住问俞岱岩:“三哥,我有三个问题不解,还请三哥赐教!”
俞岱岩见五弟问的真诚,点了点头说:“你问,三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翠山马上道:“第一个问题,你怎会在这里准备四匹马?我们本来只打算就刘根民夫妇,一辆马车三匹马足矣,缘何会多准备一匹马?你是知道我们会多救一人吗?”
俞岱岩说:“这匹马本来是给清风准备的,结果便宜李钊了。”
张翠山点了点头继续说:“那第二个问题,咱们是如何出城的?”
俞岱岩嘿嘿一笑,亮出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令牌,上面写满了蒙语。
“嘿嘿,顺手从达鲁花赤身上摘下来的刚才便是利用它出城的,城门守将只以为我们是给达鲁花赤的妻子运水的。”
宋远桥笑道:“三弟啊,我看你这脑子不比四弟差啊,怎么大家都觉得你不如老四聪明呢?”
俞岱岩回答:“那是我让着那小黑瘦子呢,怕他自卑。”
张翠山最后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怎知那个被杀的马夫是蒙古人?”
俞岱岩哈哈大笑:“你猜!”
说罢,一声呼喝,纵马狂奔。
张翠山急忙吆马跟随,大声喊道:“俞岱岩,你给我等着!”
宋远桥轻声笑着纵马跟随。
武当三人纵马狂奔之时,远在河南少林寺的一间厢房内,一个中年和尚正跪在一个老和尚身前,痛哭流涕。老和尚摸着中年和尚的脑袋,低声吟唱着。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正是。
恩怨情仇一时了,天理循环总相随。
江湖漫漫断肠路,企知灾祸早已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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