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尔将杰森放在停放红头罩摩托的巷子深处。巷子口有家还在营业的快餐厅，店门口庆祝新年的彩灯还未拆下，给阴暗的小巷带来丝丝温暖。

杰森将头盔挂在车把手上，对着后视镜抓了几下软塌的头发，边问：“你怎么在那里？”

“观察世界。”特雷尔观察杰森额前恢复蓬松的那缕白发。

“啧，捡点正面的东西观察。”杰森提醒。

凝望深渊很容易陷入深渊。

特雷尔看到了他的关心。

杰森让特雷尔稍等，他摘了多米诺眼罩再拉好外套拉链遮住胸前的红蝙蝠，到快餐店里抱了几大袋吃的出来。

他们在避风的滴水兽上分享汉堡、薯条、炸鸡和热可乐。

可乐的味道有些怪，但越喝越上瘾，蜜汁鸡腿的味道也很好。

特雷尔将一瓶圣水塞进杰森手里，趁机拿走最后一个鸡腿，轻轻摇了摇问：“观察这个？”

“可以，有空去中华街看看，那里的美食更丰盛，值得深入观察。”杰森没客气地拧开瓶子灌了口圣水，痛得表情管理失控。他扛过这波疼痛后深深吐出口气，“谢了。”

特雷尔点了点头。

“下次看到我跟老蝙蝠打架不要插手，我们杀不死对方，他最多把我关进阿卡姆。”杰森站起身，想了想补充道：“我早就想进去逛逛。”

特雷尔抬头看他，燃烧的灵魂委屈得缩成一团，似乎伸手就能拢在掌心。

——他并不像嘴上说得那么不在意，如果蝙蝠侠真的把他送进阿卡姆，他会哭吧？眼泪会是热的吗？

特雷尔垂眸，将鸡腿塞进嘴里。

“嗯。”

猪面教授死了，死于红头罩的枪丨杀，蝙蝠侠在现场都没能阻止，红头罩被恶魔骑士安然无恙地带走。

大部分哥谭人对此拍手叫好。

蝙蝠洞最近的气氛很奇怪。

除了蝙蝠侠，蝙蝠崽们对杰森杀丨人这事并不惊讶，尤其是罗宾，如果不是蝙蝠侠不允许，他早就宰了所有阿卡姆反派，杰森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事。

罗宾破天荒地给红头罩发消息：【愚蠢的陶德，看来你终于摆脱了内心的懦弱小姑娘。】

消息没被接收，红头罩把他拉黑了。

罗宾气得蹦起来六尺高。

蝙蝠侠的血液检测一切正常，没有精神毒素，也没有未知物质，甚至比前天的血样数据还健康一些。

“布鲁斯，给你寄了一个魔法检测石，水晶亮黑色光芒是中了负面魔法，白光是祝福，没反应是跟魔法无关。”扎坦娜忙得没时间来哥谭。

魔法界最近乱得很，灵魂世界那只仗着圣光四处冲撞的天使猫就算了，地狱还大动作频频，疯狂通缉猎魔人。好几个在魔法协会注册的猎魔人被捉了，康斯坦丁为了救人跟恶魔领主做交易正到处找沉睡或被封印的邪恶魔神。

蝙蝠侠看着亮起白光的魔法水晶，连夜潜入卢瑟的实验室。

在所有家长眼里，儿子总是好的，儿子不好，肯定是交了坏朋友！

蝙蝠侠试图找出杰森是被坏朋友影响的证据。他自认了解杰森，以杰森的骄傲，杀猪面人失败后不应该再补丨枪，尤其是连补两枪。杰森想证明什么？还是掩盖什么？弃民为什么给他祝福？

任何祝福都有代价，是杰森跟弃民做了交易？

恶魔喜欢黑暗中挣扎的灵魂，杰森把灵魂交易给了弃民吗？

……

杰森缩在没对蝙蝠暴露的安全屋里。他本想避一避风头，却发现蝙蝠侠没有发疯找他，夜巡的蝙蝠侠是夜翼披皮伪装，而罗宾被关了禁闭，红罗宾偷偷摸摸给他提供情报——真蝙蝠侠去了大都会。

啧，那个控制狂肯定是给弃民溯源做档案去了。

杰森大白天溜出来找特雷尔。

“会寻人魔法吗？”杰森拿出照片和一顶可爱的白色兔毛帽。

东区几户中产家庭的孩子失踪，都是十来岁的少女，共同点是这些孩子的容貌都很不错，而且都是白人，年龄从十岁到十六岁不等。

红头罩已经查过所有涉及贩丨卖丨人口的帮丨派，企鹅人也揍过，但只揪出来猪面人，没得到其它有价值的消息，就好像哥谭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看不见的黑洞在吞噬生命。

特雷尔割破手掌以鲜血为燃料将照片和帽子烧成灰，摄取里面的气息在杰森手背上划拉一个箭头。

杰森皱眉：用血施法不管在哪个法术系都偏向禁忌。

箭头的颜色并不明亮，代表气息的主人已经凶多吉少。

“她们死了。”

杰森沉默，哥谭这种地方，失踪基本等于死亡，他只是幻想着孩子们有年龄和容貌的优势，也许会变成商品出现在地下拍卖会，还有被拯救的可能。

“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找到她们的尸骨，也许那里还有别的孩子等待救援。”

杰森戴上头盔遮住脸上的表情，冲特雷尔挥挥手道谢，摩托呼啸而去。

特雷尔完成打怪日常出门找杰森。

他留在杰森手上的记号像夜空中的明月一样显眼，哪怕含铅的下水道也遮不住明亮的光辉。

杰森正在下水道里跟杀手鳄打架，身上有几处骨裂。

下水道内的气味不好闻，也就比打巫妖王被腐烂尸群围堵时稍微好点。

特雷尔激活头盔上的空气魔法防护，一个光罩浮现在盔甲表层，隔离内外气息，他抬手将骑士枪当标枪射出。

目标，杀手鳄。

特雷尔的战斗风格一直是速战速决。

杰森却跳起来蝎子摆尾抬脚一踹，将骑士枪踹得偏离路线，从杀手鳄头顶划过。

“嗨，它还不能死。”杰森喊道。

特雷尔加速飞射出去，赶在骑士枪落地之前抬手抓住枪，回身横枪拦在冲来的杀手鳄之前。

杰森龇牙咧嘴地抖了抖脚，瘸着腿跑了好几步才恢复正常跑步姿势，“孩子们的魔法指引在他身上，先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孩子！”

“吼！恶魔骑士！”杀手鳄愤怒地挥舞巨大肩膀拍向特雷尔。

特雷尔站着没动。

“砰！”

杀手鳄手臂快断了。

“哦，忘了告诉你他的铁罐头跟超人的钢铁之躯一样硬。”杰森抬手用枪打中杀手鳄左腿，“来，小鳄鱼，告诉我，你在跟谁合作？孩子们藏在哪里？”

“红头罩你跟外地人合作？！”杀手鳄愤怒地扑向杰森。

特雷尔愣了下。

第一次有敌人在战斗时竟然撇下他去攻击别人！

这身重甲不够吸引仇恨？

肯定是沐浴的恶魔血不够多不够纯，如果用魔王血做洗礼，一定能死死拉住敌人的仇恨值！

特雷尔不想抢怪，但看着带伤的杰森被杀手鳄甩到墙上，血量掉了一截，还是持枪抽过去。

“要帮忙吗？”

“咳咳，谢了，打个半死就行。”杰森捂着心口爬起来。

半死后面是不活。

特雷尔理解能力超强，无视杀手鳄满嘴外地人的谩骂攻击，打断他的四肢，骑士枪避过致命器官从杀手鳄腹部插入将他钉在地上，同时一脚踩碎杀手鳄满嘴獠牙。

杰森吹了声口哨。

特雷尔上次跟他打的时候果然放水了。

杰森踢了踢杀手鳄：“那些孩子在哪里？”

特雷尔抬起脚。

“呸！”杀手鳄吐掉嘴里的碎牙齿和血，“哥谭之耻，红头罩被反派除名了！”

特雷尔的脚落在他额头，逐渐加力，声音冰冷极具威慑：“回答。”

杀手鳄露出邪恶的笑，“我只是想改善口味，她们都已经被我吃了。”

“它没说谎。”特雷尔看向杰森。

“你赌错了，我可不是蝙蝠侠，你该死！”

杰森举丨枪丨射丨击杀手鳄的心脏，特雷尔比他更快，瞬间拔出插在杀手鳄腹部的长枪，直刺大脑。

没有大恶魔的脑袋硬。

其实用脚踩也可以爆丨头，但特雷尔不喜欢太血腥的画面，刚才踩爆满嘴獠牙已经让他有些嫌弃了。

杀手鳄从不刷牙，牙齿很脏。

特雷尔拔出骑士枪甩掉上面的污物，不是恶魔的敌人血没资格给盔甲做洗礼。

杰森看着彻底死亡的杀手鳄，突然说：“你不该杀他。”

特雷尔知道抢怪是自己不对，但队友之间抢怪不算抢，双方都能拿到经验。

哦，他没有了npc模板，不能跟西蒙一样靠杀怪升级了。

“你说，他该死。”特雷尔的声音隔着头盔有些闷。

杰森将手丨枪插进大腿绑带上的枪袋，摸着胸口给自己正了骨，然后从腰包里拿出一小瓶治愈圣水打开喝下。

他抽了口凉气，靠墙喘息。

特雷尔明白这种感觉，使用治愈圣水补血会让疼痛加倍，这是为了不让圣水被沉迷放血治疗的贵族们滥用。

“你本可以成为太阳下光明的、正义的英雄，就像超人那样。”杰森看着特雷尔。

杰森的蓝眼睛偏绿色，透着忧郁的破碎感，像打碎后再黏合起来的青绿宝石。

“我不喜欢太阳。”特雷尔说。

不喜欢已经是特雷尔最浓烈的情绪，足以跟恶魔并列。

“黄太阳能让你更强大，不穿盔甲也能拥有钢铁之躯，还有超级速度、超级力量、超级听力、冰冻呼吸、热视线等等。”杰森诉说超人的强大，“那是人间之神。”

特雷尔打开头盔的面罩，静静地看着杰森。

他不需要晒太阳，盔甲比人间之神更可靠。圣光的净化甚至能让来自至高维度的天选者们灵魂受损无法回到天域，所以天选者才聚众跟世界意识投诉，众神以为找到机会试图审判他……

特雷尔陷入回忆，眼神却非常平静，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让人怀疑面前站着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尊古典雕像。

这种非人感真让人想捏一把那张脸，看看是软是硬。

“你……”

杰森拧起了眉头，他的眼神跟特雷尔截然相反，里面翻滚着浓烈的愤怒、绝望、自我挣扎等情绪。杰森用脚尖戳了戳地面，在夹克外套上蹭了蹭掌心，这才朝特雷尔伸手。

“好吧，我们……”

特雷尔看了杰森的手一眼，没有迟疑地抓住，然后弯腰将人抱起，往出口飞去。

公主抱。

“弃民！特雷尔！”

杰森挣扎，还骂脏话。

“f**k！你在干什么？快放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