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秦砚在这边私人的医疗中心。
看得出来,得知大老板同意回来治疗,底下人安排的很妥当,救护车刚停下,就有人推着病床冲过来,车门一开,几个人妥帖又有序的把秦砚抬到病床上,之后快速的被推进大门。
从下了救护车,林觅就跟不上了。她肚子虽然还没大起来,可体力却已经实打实的开始不够用了,再加上那些人训练有素,动作迅速,十几个人乌泱泱的围着秦砚往里面跑,她别说跟了,挤都挤不进去。
安琴也跟她一样落在后面,两人在医疗中心外面的道路上并排往前走。
林觅没兴趣跟她多说。可安琴显然不是这样,她先是侧头瞥了林觅一眼,目光十分冒犯,好像是在打量一个商品值不值。
林觅这点定力还是有的,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安琴突然开口,语气十分轻蔑的道,“之前就听说砚在华国结了婚,大家还猜测是什么样的风华绝代,才能拿下砚,没想到也就这样。”
林觅不想惹事,可她从来不怕事,别说她现在还没原谅秦砚,就算是她跟秦砚感情还好的时候,也不会惯着这种人。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安琴,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刻意露出轻视,可安琴不知怎么的,就是从那张淡淡的脸上感觉到了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让我猜猜,”林觅声音清冷,姿态高高在上的双手环胸,“安小姐杀手出身,被比你强大英俊的秦砚折服,心生爱慕,结果他对你根本没兴趣,反而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你——嫉妒了?”
她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相当于直接撕破了脸,安琴脸上露出一丝难堪,更多的是恼怒和嫉恨,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你以为砚娶了你,你就比我强吗?我们这些亲近的兄弟,陪着他出生入死,感情深厚,区区一个女人,对砚来说,连一件衣服都比不上,你高贵什么!”
林觅嗤笑一声,她这两年跟秦砚混的多了,嗤笑的样子也学去了几分,这样的表情加上语气,十分能侮辱人,她无视安琴难看的脸色,轻轻笑了一声。
“可惜了,你跟他感情深厚,你是他兄弟,他却对你半点兴趣都没有。而我呢,即使只是件衣服,也是他最喜欢,想要天天穿,舍不得换掉的衣服,更何况,我对他而言,可不只是一件衣服那么简单。”
安琴咬了咬牙,她何尝不知道,砚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据说是他的初恋,他为了能娶到那个女人,可谓做小伏低,甚至这次还为了那女人,身负重伤也不肯回来治疗,她原以为砚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再不济,也应该是特别强大又英勇的美人,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货色!
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甚至还有些瘦弱,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砚的身边?
砚怎么会喜欢这样的?这种女人除了献媚求宠还会干什么?服侍男人很厉害就能陪在砚身边了?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这种女人了?!
安琴咬着牙,眼神疯狂的瞪着林觅。她原以为见面第一天就剑拔弩张,她跟林觅就算彻底交恶了,可没想到,林觅看着她,竟然轻轻笑了起来。
这女人脸上的戏谑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是目光深深的道,“安小姐,你陪在他身边多年,英勇顽强,一个女人能在吃人的地方打拼出头,有今天的成就,我很敬佩你。”
安琴一愣,不知怎的,竟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是要跟林觅撕破脸的,为什么对方反而夸她?不应该对她破口大骂吗?也许这些话只是表面,林觅嘲讽的话还跟在后面?
她脸色冷了冷,等着林觅后面的恶言恶语。
可没想到,林觅竟然丝毫没有借此踩她一头的意思,反而话题一转,语气带了些深意。
“女人在这世界上建功立业,天然要比男人难得多,你这么棒,这么强大,要什么有什么,可最后却要为了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搞雌竞吗?我以为,能站到顶峰的女人,再不济,也不会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追不上就追不上呗,世界上男人这么多,早晚能遇上跟你真正合适的,不至于掉价到人家都结婚了,你还要追着人家妻子大放厥词吧?”
安琴狠狠地愣住了,林觅说的话相当不客气,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反驳的意识都失去了。
满脑子都是那一句,“你这么棒,这么强大,要什么有什么,可最后却要跟另一个女人搞雌竞吗”。
是啊,她是全墨西哥最优秀的女人,她手下带出来的精兵一个比一个厉害,厉害到甚至每一次她带出师的手下,都被各大基地高价竞争,那么多老大想挖她,她几乎已经站在了顶峰。
她有事业有颜值有身材,为什么要自降身价,跟一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爱,甚至为了一点点的优越胜出而沾沾自喜?
林觅的话,让她产生了共情。这些话说的没错,一个女人,在男人的世界里争一块立足之地,有多艰难没人会比她更清楚,她走了多少的艰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为什么要自降身价,把自己变成一个求而不得,陷入怨恨,可悲又可怜的女人?
林觅看到安琴的眼神逐渐清明坚定起来,明白这些话她听进去了,也没有再多说,而是转身进入了医疗中心。
能在墨西哥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她确实很敬佩,因此看到安琴满脑子跟自己搞雌竞,她更觉得可惜。
但愿这些话能让安琴清醒。女人的价值从来不该用男人证明,也不该被男人定义。
医疗中心很大,秦砚一进来就被推到了手术室,没来得及安顿好林觅,而里面的工作人员不认识林觅,也没有上前指路。
林觅在这偌大的地方一时有些找不到方向。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一道冷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手术室在二楼,我带你去。”
林觅回头,有些意外的看着安琴。
安琴别开眼,不知道是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对她不屑一顾,没有跟她对视,抬腿往电梯走去。
电梯到了二楼,安琴率先走出去,林觅跟在她后面,整个医疗中心都是纯白的装修,处处透着高级感的反光设置,往旁边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扇很大的白色大门,上面用几种语言写着手术室三个字。
安琴看了她一眼,“这就是手术室。”
林觅对她点头,“谢谢。”
她往旁边造型时尚的座椅走去。
安琴看着她的身影,声音有些不自然的道,“砚的手术会很久,至少在十个小时以上,光轮休专家都准备了三个,你要是在这里等,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去。”
林觅停下脚步,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安琴避开了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指了指旁边的隐形门把手,“这边设置了休息室。”
林觅心头一动,有些诧异的看了安琴一眼,她这是……在向自己释放善意吗?
看来之前她说的那些话,安琴都听进去了?
安琴被她看的更加不自在,有些僵硬的问,“你到底去不去?”
“去。”林觅声音带了笑意。
安琴这才帮她打开门,同时丢给她一个门卡。
“这是医疗中心的身份证明,你拿着这个,可以在这边的基地内自由进出,之前你是被我们带进来的,要是不小心走了出去,没有身份证明的话,守卫不会放行的。”
林觅接过那张门卡,真诚道谢,“多谢了。”
安琴眼中闪过一抹尴尬,面上却冷冰冰的说,“那你在这等吧,我还有事要忙。”
转身要走,顿了顿,又停下脚步,有些不情愿的把手机递过去,“留个联系方式,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林觅这会儿终于也明白过来了,感情这位安琴小姐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最开始对她恶言相向,但是后来听了自己的那番劝告,现在是把自己当朋友了?
林觅也没拒绝,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认识的一个秦砚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秦砚进手术室之前把她交代给安琴,足以证明安琴是个能靠得住的。
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安琴片刻都不再停留,直接扭头走了。
林觅走进休息室,这里的装修同样是纯白,但是比起外面空荡荡的,休息室里的装饰多了很多,白色真皮的沙发,透明玻璃的茶几,米白色的落地大花瓶里,插着几根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枝叶。
总之,一切还是以白色为基调。
休息室的空间很大,设置了办公区,待客区,水吧,还有棋牌区,走到尽头推开一扇门,里面是偌大的卧室。
林觅觉得这地方整洁的像是从来没人进来过一样。
她关上卧室的门,又走向另一边,推开那扇门,门后竟然是一块很大的露台,摆着许多的绿植,中间放着一套木质优雅的桌椅,很漂亮,很有格调。
这是林觅的阶层绝对够不到的东西。
林觅虽然觉得新鲜,可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再加上秦砚的手术会怎么样还不明朗,她也没心情享受。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她从包里把电脑拿出来,处理米国的工作。
来之前她请了三天的假,本想只是回来见秦砚一面,三天时间无论如何也够用了,如今三天假期已经用完了,她却被拐到了墨西哥,别说回米国了,什么时候能走都不知道。
于是只能跟上司申请线上办公。
上司很看重她,似乎对她的行为感到不安,惶恐不已的给她打电话,“觅!你答应了要跟我一起奋斗的,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你请假回国可以,线上办公也可以,千万不要离开我!”
她的上司是个很热情的法国女人,四十多岁,给人的感觉是热烈而真诚的,林觅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回道,“放心吧,我会努力工作的。”
毕竟上个月上司给她评的绩效,都快赶上她一个月薪水了。
上司听到她的保证,这才放下心来,挂了电话,把积攒的工作一股脑发了过来。
林觅轻笑着摇摇头,沉下心来开始认真工作。
她一沉浸进去就忘了时间,等这些工作终于处理完,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夕阳的光辉从光洁的落地窗里照进来,白色的室内仿佛被染上了一层金色,很漂亮。
林觅伸了个懒腰,刚站起来活动活动,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安琴带着人走进来,看到她,瞥了一眼,有些不赞同的问,“你一下午都在工作?”
林觅点头,看了眼跟进来的人,那人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几盘子的食物,每个盘子里的量都不多。
安琴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咽了回去,只道,“该吃晚饭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先随便吃点吧。”
话说的很不客气,可是那几道菜看起来却很精致,一看味道就不差的那种。
佣人把托盘放在茶几上,一一把盘子摆了出来,又躬身退出去,安琴却没走,林觅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还有事吗?”
安琴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过了没一会儿,林觅看着再度端着托盘进来的佣人,就明白了,敢情菜还没上完啊。
直到茶几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佣人彻底退出去之后,安琴才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道,“你现在怀着孕,要注意营养,这些菜先吃吃看,喜欢哪些回头告诉我,墨西哥这边的中餐做的很习惯,你不习惯是正常的。”
林觅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安小姐还挺有趣,中午还对她恶言恶语的,这会就得这么体贴关心了——虽然安琴装的很高冷,可她能感觉到那种变化。
大概是在这边待了太久,不太习惯对别人好,所以好起来的样子奇奇怪怪的。
安琴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林觅挑眉,坐在桌前,问,“我笑了吗?”
安琴撇了撇嘴,很不屑的昂着下巴走了。
走到门口,她又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林觅说了一句,“你要注意你的身体,怀孕不适合久坐处理工作。”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觅失笑,摇摇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安琴说的没错,这边的中餐真的很奇怪,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炒菜要加咖喱,土豆丝为什么要用巧克力来拌……
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她挑了几个还不错的,吃了很多。
等佣人再过来把盘子撤走的时候,拿纸笔记录下了林觅吃的最多的食物。
休息室再次变得空空荡荡,林觅这时候再找不到事可做,一时觉得心里也有些空空荡荡的。
不知道手术还要做多久,她在这边也没有别的认识的人,竟不知道该找谁说说话。
想到这,她不禁又想起了安琴。
那女孩倒是坦率真诚,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但比起白小小之流,简直不要好太多。
林觅叹了口气,算了,自己随便逛逛吧。
她先去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手术一时半会还做不完,便下了楼,来到医疗中心的一楼,许多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人来来回回很忙碌的样子。
安琴原本在门口训人,看到她出来,脸色一顿,摆摆手让那几个不省心的手下离开了,这才转身朝林觅走过来,皱着眉问,“又怎么了?休息室哪里不合你心意吗?”
她就知道,这种从国内来的娇娇女毛病多,最难伺候了。
还以为林觅安静了半天,是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安琴脸色沉了沉,就这么看着林觅。
林觅被她正襟肃然的样子逗笑了,心中的沉重竟然驱散了几分,解释道,“我闷在里面会胡思乱想,出来走走,你不用管我。”
安琴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僵住,顿了顿才道,“正好我没事,带你逛逛吧。”
林觅看了一眼门口探头探脑想要过来的人,这叫没事?
安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自己没出息的手下,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故意不去看那个人,板着脸道,“走吧。”
林觅没有拒绝。
她在这里确实一个人都不认识,安琴是她唯一能认识的人了。
两人从医疗中心往外走,安琴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医疗中心距离我们的基地大楼很近,旁边那几栋楼和那些单元你看到了吗?那边就是我们的大本营,砚的私人住宅在后面一点,等砚出院之后,你应该就会跟他搬去那里了。”
林觅看着不远处连绵成一片的建筑物,心里暗暗惊讶,难怪那么多人都对繁华都市不感兴趣,反而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个土皇帝,是真爽啊。
她问,“秦砚在这边的工作多不多?一般都做些什么?”
安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说,“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会怀疑你问这个别有用心。”
林觅笑笑,“不方便就别说了。”
安琴就真的没说。想来像秦砚这样的身份,在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要被完全保护起来的,即使是对他的太太也不能如愿。
毕竟是动辄关乎性命的事。
走了没一会儿,林觅开始觉得有些喘息,她身体素质其实很好,也就是怀孕把她拖累了。
安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就这点体力?
但她也没继续带着林觅逛,而是在一棵树下停下来,指了指椅子,硬邦邦的说,“坐下歇歇吧。”
林觅也不矫情,坐下来还照顾安琴,“你也坐。”
安琴有些不自在的挪过来,坐在了林觅的身边。
很快就有人送过来两瓶水,安琴下意识的把水瓶盖子拧开,朝林觅递过去,
林觅忍着笑,“安小姐,你好像很习惯照顾人。”
安琴手一顿,拿着水缩了回去,冷冰冰的道,“不喝拉倒。”
“我喝。”林觅连忙把她的手拉回来,把瓶子拿过来,喝了一口,对她笑,“我逗你玩的。”
只是觉得这样的安琴很好玩而已。
安琴却没有说话,拧开了另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一手拿着瓶子,一手拿着瓶盖,随意的往前倾着身体,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以前有个妹妹。”
林觅转过头看着她,问,“然后呢?”
安琴没说话,又举起水瓶递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才沉声道,“后来她死了,安家内乱的时候,被家主当成礼物送给了想要拉拢的人,头一天晚上被送过去的,第二天早上就死了,那人性情暴虐,把她折磨完了又扔给养的狼狗,最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林觅心中猛的一颤,安琴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愤怒或者伤心,可她却从中感到了巨大的悲痛。
这就是墨西哥吗?一个人或者一条狗,对那些手握重权的人来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所以后来你投靠了秦砚?”
安琴笑了,她的笑容也是杀气十足,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妹妹死的时候,才十三岁,我那天就发誓,要替她报仇,后来,我做到了。”
她抬头看了林觅一眼,似乎是在解释,“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长大,我很习惯照顾她。”
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帮林觅拧开瓶盖。
林觅心情沉重,不想让安琴陷进那段可怕的回忆,便故意道,“很荣幸被你当成妹妹照顾。”
安琴听了之后冷冷嗤笑了一声,“你在同情我?”
林觅没回答,她当然是同情安琴的,可是她也知道,安琴不会喜欢听到这种话,而是,安琴似乎也并不需要同情,她很强大。
安琴扯了扯嘴角,把手里的瓶盖轻轻拧到了水瓶上,说,“有什么好同情的,罪恶之地,我什么没见过,那些帮派处理叛徒的时候,会在最繁华的街道当众斩首,砍头,你知道吧?还有砍掉四肢把人扔进粪坑的,虐杀我见得多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对生命的漠视,又似乎有些可怜,林觅自小在和平的国度长大,不是没见过社会的阴暗面,可是再阴暗,也不可能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做安琴说的这些事。
难怪白小小行事那么疯狂,在这种地方长大,能正常才怪了。
她有些心疼这样的安琴,也有些同情,伸出手抱了抱她,安慰道,“秦砚会带着你们走向救赎。”
安琴身体一僵,似乎极为不适应这样的亲密,冷着脸把林觅一把推开,没好气的道,“别碰我!”
站起来就匆忙离开了,林觅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背影带着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习惯亲密,排斥感情外露?
安琴是有情感障碍还是单纯的拉不下脸来?
林觅神色凝重,片刻后收回目光,她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格,回头等秦砚醒了,跟他提一句吧,下属的心理健康还是很重要的。
她正要起身回去,突然看到一辆急救车冲进来,车门打开,一个瘦弱的女人被从车上抱了下来,很快的被送进了医疗中心。
林觅脚步顿住,眼神沉下去,那个女人,如果她没认错的话,是白小小吧?
白小小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秦砚找她求和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把白小小扔回墨西哥了,她一直以为他对白小小恩断义绝了,没想到还是把白小小置于他的庇护之下?
林觅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抬腿跟了上去。
白小小被送到了四楼的手术室,林觅跟进去的时候,白小小已经开始接受手术了,门口站着两个医护人员正在闲聊。
“白小姐最近这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进医院,以前咱们大老板不是挺护着她的嘛?”
“我听说大老板把她送给维邦了,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什么,总不能是背叛了大老板吧?”
“维邦!”听到这话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虐待狂?!我记得之前他玩女人最厉害的时候,一天玩死一个的!”
“小声点!”另一个人拉了她一把,警告的说,“别在这里说这些,万一被人听到你就完了!”
顿了顿,那人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你没看到刚才白小姐被送来的样子吗?下面都烂了!我瞄了一眼,妈呀吓我一哆嗦!”
他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嘶——听着就疼……”
“谁让她得罪大老板的,活该!想想前几年我们被她弄死的那些朋友!”
“唉……”
林觅站在拐角处,听着这些对话,又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口的光屏,上面显示手术时间要五个小时。
这已经算是个大手术了。
看来,白小小的情况不算好。
但她想不通,秦砚既然用这种方式报复白小小,又为什么还让顶尖团队延续她的命?
她却不知,此刻,躺在手术室的白小小,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注射麻醉,只能生生的忍受着手术的痛苦。
她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她的头发,身体因为强忍着疼痛而止不住的颤抖,她的身上,被大大的手术遮挡布盖住了,只留下腹腔那里一个大洞,医生护士就在腹腔那里操作着。
手术刀切开腹部的时候,白小小尖叫了一声,迅速被医护人员往嘴里塞了一个防咬舌头的工具,她闷闷的发出呜咽的声音,四肢却被绑的结结实实,一动都动不了。
白小小牙齿咬的咯咯响,双眼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开腹,无异于活体解剖,她疼的浑身都在颤抖,几乎快要疼死过去。
她不想活了,不想活了,为什么不给她个痛快!
维邦不是人,是畜生!把她往死里折磨,却每次都给她留着半口气,等她身体好点了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她宁愿去死,也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可是她现在连死都成了奢望!
维邦不会让她死,秦砚也不会让她死!她成了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尽管陷入这样的处境,白小小也没有一次想过,当初被她残害至死的那些生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也像她此刻这么绝望和无助。
她这种人,天生没有心肝,缺乏共情能力。
她把她杀死的那些人当成蝼蚁,怎么配跟她相比?
……
林觅回到了二楼,看着冷冰冰关着的手术室大门,跟白小小的手术不一样,秦砚的手术连个时间都不显示。
距离秦砚进入手术室,已经快七个小时了。
林觅看了眼时间,八点了。
她走进休息室,有条不紊的去洗澡,收拾完,躺在床上。
临睡之前,她还在想,也许睡一觉醒来,秦砚的手术就结束了。
她不想睡,可身体却不允许,很快就困倦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佣人过来敲门,“太太,早饭送来了。”
林觅已经洗漱好了,正百无聊赖的在窗边看外面的景,听到佣人的话,她开口道,“拿进来吧。”
她大早上刚醒就去手术室门口看过了,手术还没结束。
已经快二十个小时了。
手术时间越长,情况越复杂,危险就越大。几个小时的手术已经可以算作大手术了,更别说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手术。
林觅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吃饭的时候,握着勺子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她甚至忍不住祈祷:老天爷,求求你,让秦砚平安,只要他能手术成功,我做什么都愿意。
怀孕的身体不能怠慢,林觅再没有胃口,也勉强让自己垫了垫肚子,等吃完早饭,佣人把盘子都收走之后,安琴突然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快,手术结束了,马上就把砚推过来了,你先把卧室的门打开!”
林觅心头一跳,什么都顾不上问,连忙起身小跑着把主卧的门推开。
不一会儿,一群医护人员乌泱泱的推着一张病床走了进来。
林觅看到了上面的秦砚,他还昏睡着,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看起来并不苍白的脸色,让她心里微微的安心了些。
医护人员把秦砚转移到大床上,卧室里很快就摆满了各种仪器,林觅站在门口,看着他瘦削的身上连接着各种管子和仪器,心里沉甸甸的。
等众人都走出去之后,她才来到秦砚面前,看着他的睡颜,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两个人还好着的时候,他比那时候何止憔悴了一点半点。
她其实一直知道的,秦砚有点恋爱脑。相比较她在爱情里,即便抽身也能冷静自持,秦砚在这方面就弱的多。
所以当年她走后,秦砚疯着找了她六年。所以他如今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林觅沉默的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心绪难以平静,就在这时,安琴突然进来了,站在卧室门口说,“有个事儿需要你去处理。”
她甚至严肃,表情也严肃,林觅意识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转头看着她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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