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火道具的时间失效，围绕着周祁安的水底生物散开。

重新做好潜水的准备，周祁安上来后没说废话，直接瞄了眼大学生：“走，渡湖。”

看都没有再看一眼水下的残局，就像是面对海洋垃圾似的，他的心思重新回归任务上。

大学生一怔，赶紧跟上。

少年诧异之余，也是再度潜水。

周祁安不说话的时候，浑身透着的冷肃气息，仿佛本身就是某种冰冷的海底生物。

浑然不知道自己带给别人的观感，周祁安留意着两边。

“奇怪。”

他内心暗暗纳闷，湖底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骨？如果是小鱼小虾还好理解，但看着都是一些大型生物。

越往前尸骨残骸越多，周祁安果断改变方向，朝斜侧方绕行。

湖水冰凉，冲刷着玩家的一身冷汗。

换了个新皮肤，像是解锁了特殊buff，一路上没有再遭遇畸变水生物围堵，不知道游了多久，前方水位线渐渐变浅，几人不约而同轻松了口气。

快靠岸了！

周祁安改游到少年身后，大学生跟在他后面，一个新的水下串串型初具规模。

少年眼皮一跳，第一个上岸面临的风险最大。

难怪对方不提任何好处，一路愿意让自己尾随，原来在这等着。

想到水下生物都对这人敬而远之，少年决定先不白占便宜，配合着打头上岸。

他做足了准备，幸运的是，没有遭遇出水露头杀。

更好的消息是，天空中一直尾随的血脸停在湖泊上空某处。

周祁安湿漉漉地上岸，回头看了眼血脸停留的地方，先前似乎就是那一片动物骸骨格外多。

血脸是病人所化，门诊楼的追逐中被赵三旬用道具所伤，受伤状态下，它们似乎不敢越过这条水线。

“分开行动？”少年的问话打断了周祁安的思考。

后者重新转过身。

不远处类似旷野的浅草中，病人分散躺着，不多不少，剩下的十六名患者全在这里。

至于他们强行带去特殊住院部的病人，可能是因为手续还没完成，并没有在其中。

周祁安：“再等等吧。”

少年明显也是一样的意思，所以问话时依旧站在原地，想等着剩下湖里的人聚齐，一起去趟前面的危险。

这期间三人观察了一下周边地形。

周祁安看得最为细致，提示音说张秀秀附近会有宝物，如果隐藏道具不在张秀秀身上，难道在土里埋着？

在他沿着湖边做完初步探索，尝试了几种远距离隔空视物的法子失败后，湖面重新传来动静。

上来的是阿玲和赵三旬。

阿玲衣服肩膀一处被血浸透，血已经及时用治疗道具止住，赵三旬黑着脸，看周祁安的眼神再也不加掩饰，带着恨不得啖其肉的怒火。

他不是没有出手帮克尔，但是阿玲还藏了杀伤性装备，其余生物围堵，继续耗在那里，都得死。

如今克尔死了，哪怕其中肯定有周祁安的手笔，他和阿玲的梁子也是彻底结下了。

周祁安看图说话，明知故问：“克尔先生，我坚强的后盾，居然没上岸么？”

复制技能还是吃亏，如果不能一击制敌，后续就容易被逆风翻盘。

不过死得其所，克尔死了，那几张报纸跟着烟消云散，不会再被同样有护工身份的阿玲看见。

赵三旬咬牙笑了下：“先找人。”

阿玲在一边没有说话，仍旧想不通为什么周祁安能在水下变身，并且克制这些水底生物。

他身上，肯定还存在什么特别的地方。

变身不是道具能带来的效果，莫非是……进化？

阿玲隐隐觉得想到了什么。

短暂垂眼的瞬间，她心头蓦然浮现一个猜测，是初始物种进化方向。

捕鲸者协会说是周祁安得罪了他们，原本她没多想，游戏中多的是悬赏猎杀的事情，但现在，阿玲觉得协会的名字可能就是答案。

周祁安的进化方向，会不会是鲸鱼？！

她强行掩下目中的思量，这个消息用好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学生注意到阿玲若有若无勾起的嘴角，不禁抿了下唇。

就这么一会儿入梦的功夫，身上被砍了一斧头，还在湖里和人打了一架，斗殴中肯定伴随着道具耗损，都这样了，怎么还在傻乐？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阿玲抬眼。

大学生真诚：“其实不是每个爱笑的女孩，都能有好运气的。”

他周哥比较克爱笑的人。

“……”

人齐了，周祁安稍微上前一步，近处的一名静躺着的患者，立刻就有要睁眼的趋势。

他退回来，看向其他人。

各自都摇了下头，显然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

阿玲收回对大学生的死亡凝视，面对任务倒是没有愚蠢藏私：“从左边数，第二个患者和第三个患者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先前他们去推门时，韩丽跑得最快，没有看到名字。但阿玲抓住了患者变身瞬间的时机，看到从病号服内滑落的住院手环。

“湖水。”周祁安扫了眼半空中的血脸：“患者应该不会下水。”

更像是直接化作血脸漂浮过来，假设稍后被病人追逐，他们可以尝试躲去水下。

“起雾了。”大学生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只是随口一句话，不料所有人都神情一紧。

他连忙看向周祁安，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

周祁安眯了眯眼：“这场梦可能快结束了。”

梦境开始时一片迷雾，快终结时怕也是一样，这和他们入梦时间无关，而是从接近张秀秀开始，游戏在上难度。

一般某个场景开始倒计时，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

赵三旬高度戒备着周围，心中憋屈更甚。假如没被抢走手环，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至少安全有保障。

雾气的范围逐渐扩大。

地上的草全部开始逆风刮动，空气中原本好闻的泥土青草香，变得无比腥臭。

躺在地上的病患，一个个同时睁开无神的眼睛，腥风掠过双目的一刻，强烈的攻击性立刻充盈面部。

“拿着。”周祁安把一个手环递给大学生，“有危险时扯断它。”

大学生：“给了我，你怎么……”

“来一赠一，我还有一个。”

刚拿出装备的赵三旬和阿玲脸皮同时一抽。

一直吊儿郎当的少年不再划水，忽然第一个冲了出去，在他之后，不管隔着多少嫌隙，玩家几乎全部都主动朝病患出击。

完成任务才是最关键的。

眼下只能在病人起身前，和他们硬碰硬，想办法看到手环上的名字。

少年突然低喝一声：“爆。”

周祁安以为是爆炸，下意识离他远了点，谁知少年身上居然投射出一道巨亮的光芒，比十二万流明的手电筒还要夸张。

刚睁开眼的病患对这强光有反应，纷纷侧目。

“……”周祁安速度最快，利用这点时间冲到了其中一名患者身边。

——李吉祥。

不是这个。

“戴项链的不是。”

与此同时，赵三旬的声音也传过来。

阿玲：“眉间有痣的男人不是。”

刚刚苏醒的患者身体还有些僵硬，但不过三秒钟，大部分患者体型开始膨胀，先是橡胶一样延长，之后化为最原始的血肉组织。

一片血肉刚好流到了大学生旁边，他看到了上面的名字，不是张秀秀。

破碎成这样了，也没法描述外貌特征。

大部分血肉凝聚成一张脸，朝玩家张开血盆大口。

大学生匆匆闪避的时候，语气都在发颤：“怎么样才算找到？”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回答，因为任务提示音中也没具体提到。

目前为止，众人只能基于常识判断：身份证明。他们亲眼看到写着张秀秀名字的手环，也许就是找到了。

赵三旬用毒素硬控了一个病患，结果仍旧不是。

雾气有变浓的趋势，一个个手环排除过去，众人几乎是在碎裂的血肉中寻找手环。

游戏对玩家一向苛待，几番寻找无果后，周祁安看向离他们最远的几名病患。

这一看，还真给他瞧出了异常。

有一名女患者，竟然人模人样地单独站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围观玩家大战怪物。看久了，当对上周祁安视线的一刻，她用手捂住嘴，发出一串笑声。

少年声音都拔高了：“快看，她的手环……”

手环露出的一端，恰好能看到一个‘张’字。

众人几乎立刻朝着女患者而去，他们跑，女患者也跑，越跑，她的笑声越大，如梦似幻，就像这雾气一样，始终隔着淡淡一层，无法被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