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想要一个懦弱无能的君王?”
汪铎反问道。
梁凤沉默无言,的确,比起死去的端慧太后,萧涵才是他们想要的端朝的主人。
“督主,永安郡主携数百人慾离燕京,可否要?”一个锦衣卫提着刀上了城墙,话中深意令人不寒而慄。
“由她走。”
寒风凛冽,汪铎裹了裹大氅,萧涵也好,谢蘅也罢,或是卫姬,他向来不会把赌注只押到一个人的身上。
他抬头望向天空,忽然间竟笑了,眼中没有任何笑意:“雨是停了。”
“可燕城的雨却从未停过。”
…………
北城门“吱呀”一声开了,在沉而有力的马蹄声中,一行车队径直而出。
他们向北而行,春末的燕京很少有这样大规模的车队,看上去颇为壮观。
谢蘅坐在马车上,并未休憩,而是翻看着舆图,若是算直线距离,户北只离燕京八千里。
可要翻越莫邪、蓝山、回滦等接连十几座山脉,再横穿过乌兰草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或者说,根本无法办到。
因此,只能绕路,一路北上至北凉,再往西走,唯一的问题就是沿途的补给来源。
“郡主!”
忽然,马车停下了,侍人顾不得尊卑,仓皇地冲进马车:“郡主!鲁王的人拦住了我们!”
鲁王怎么来了?
谢蘅的脸色立即就变了,鲁王身为泰元帝幼子,封地在黄海以西富饶的临州,可他生性贪婪、不知收敛。
景帝萧彻在世的时候,曾言不许他入燕京半步,可见对其的厌憎。
谢蘅下了马车,惊骇得竟愣住了,成千上万的士兵肃杀地列着方阵,他们向前移动时,捲起漫天尘土,为首的骠骑举着“勤王”的旗号!
勤王,竟然是勤王!
以如此大手笔破局,世上怕只有微生羽一人。
她的眼前不禁想起她第一次踏入东阁时的情景,微生羽宽袍大袖,俯在案前描着一幅画,墨色长发随意地挽了髻,风吹起他的发丝。
他当时画的是山水,巍峨绝壁,犹如天渊。
如今他以江山作画。
“郡主,这边请。”鲁王的亲卫打断了谢蘅的思绪,她在亲卫的带领下朝着行军帐篷走去。
她没有带上任何人,如果鲁王要杀她,带再多的人也没用,不如坦坦荡荡博得好感。
离营地还有几米远,谢蘅就一眼认出了鲁王的帐篷,外层由丝绸织成,帐篷点缀着各式各样华美的宝石。
“永安见过王爷。”
谢蘅进了帐篷,向鲁王行了一个大礼。
“永安何必行此重礼。”鲁王坐在白虎皮铺成的塌上,三角眼、小方脸,饮了一口茶。
帐篷内不止鲁王一人,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她随了父亲的长相,长得并不算好看。
“父王,她好难看。”平阳郡主走到谢蘅的面前,沖谢蘅啐了一口,“脸上的伤疤真噁心,宁哥哥为什么要娶她?”
女孩儿的唾沫直冲其面,谢蘅下意识闭上眼,她用手背抹干后,才睁开眼。
“平阳年幼无知,永安你不会介意吧。”鲁王笑了笑,紧紧盯着谢蘅,观察她的反应。
“当然不会介意。”
——她还不想死在这儿。
谢蘅垂下眼:“我此次前来,是要送王爷一份重宝,世间没有比之更珍贵的东西。”
“哦?是何重宝?”
鲁王来了兴致,直起身子,眼里充满了贪慾,就像一匹盯着猎物的豺狼,平阳郡主不服气地扯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听。
鲁王凶狠地瞪了平阳一眼,平阳就再也不敢闹,而是垂下头瑟瑟发抖,鲁王这才收回了眼神,太后待永安如半个女儿,她容颜未损时也深得萧涵喜爱,自小见惯了奇珍异宝,当得她一句“重宝”之物,想来是世间罕见。
“天下。”
谢蘅微笑着说道。
燕京越乱,她越安全。
鲁王震惊,他慌忙掩饰自己的一丝渴求:“大胆!陛下尚在,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是谋逆!”
“若是陛下已经死了呢!”
谢蘅的语气慢慢变得冰冷:“王爷以为我为何要离开燕京,我不走,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我深恨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法为姨母表哥报仇,倘若我为男子,定要取微生羽项上人头!”
说完,谢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等抬起头时,额头都已磕破了,渗出的血迹像殷红的花钿。
她满眼含泪,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还请鲁王匡扶正统,端朝的江山不能落入外姓之手!”
“我将此事託付给王爷,这辈子已无所念,只愿回到封地,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谢蘅嘆了口气:“王爷您说,我送您的是不是重宝?”
何止重宝!
鲁王坐不住了,他起身虚扶起谢蘅,激动得满脸红光,丝毫没有得知侄子死讯的悲痛。
谢蘅把燕城情形半真半假地说与鲁王,他并未多留谢蘅,而是召来了谋士在帐中商议,原先的亲卫带着她回到了车队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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