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许久,道真不急着接,也不知在盘算什么,捋了捋胡子慢慢喝了口茶。
待他放下茶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小道童连忙递上手机。
道真这才接起来:“喂。”
“师父是我!”陈沛厚着脸皮先把师父认了,“您救救,有只女鬼在追我!”
道真慢声道:“我可不是你师父。”
陈沛:“上次都是我不对,我该当场跪地抱您大腿的,等回去我就去给您磕头。”
觉得诚意不够,陈沛呜呜呜的装哭。
道真:“……”
张雄又开始劈砍,几下子下去,好好的房门支离破碎。从半山腰回来的孙小兰一进门就听到动静,扔下东西冲上来,试图抱住他的腰把人拖开。
“你在干什么!”
“滚开!”张雄身上的力气很大,轻易将孙小兰挥到地上。
摔到尾椎骨的中年女人哀嚎一声,嘴里喊着张爸爸的名字:“张守成你快来啊。
后一步进门的张守成见儿子竟然动手打老娘,拎起东西砸上去:“不孝子竟敢对你妈动手,我看你是反了!”
平日里听话的大儿子今天居然无视他,无动于衷的继续砸门。一气之下,张守成一巴掌扇向对方的后脑勺。
张雄的身体突然定住,而后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张守成被他阴森的表情吓住,不敢与之对视,落到了他的衣服上,这才发现儿子身上湿透了:“你身上怎么回事?”
张雄嘴里发出笑声,张守成觉得不大对。
刚要转身,张雄扑上来勒住了他的脖子,拖着人走进厨房,将其扔进水泥砌的长方形水缸里。
水是早上新蓄满的,张守成进去后水溢了出来,张雄拿起旁边的木头盖子用力按了下去。
起身到一半的张守成被迫跌坐回去,拼命仰着脑袋,不让鼻子进水。
冰凉的液体从涌入嘴巴和耳朵,不断挤压他仅有的生命。外面静悄悄的,张守成以为发疯的大儿子离开了,掌心贴着木头盖子试图打开。
二三十斤的木头盖子如千斤重,他使出吃奶得劲儿也没用。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张雄还在外面吗?
张守成再一次尝试,忽然听见滴答一声,水滴渗透木板,落到他鼻尖上,而且越来越多,几十秒后汇成小溪流开始灌入。
再这么下去,水缸的水就满了!
他会被活活溺死!
张雄站在水缸外面,嘴角一直咧开,保持着僵硬的笑。他的一只手压住木盖,水从他的手臂往下流。
不知站了多久,木盖下的挣扎声消失了。
孙小兰害怕丈夫和儿子打起来,弯着腰,一手扶着尾椎走近厨房。她看见张雄一动不动的样子有点害怕,伸手戳了下他的胳膊。
“儿子,你爸呢?刚刚的事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弟弟的事情还没结束,咱们……啊!”
张雄突然揭开盖子,张守成的睁着眼睛躺在水面下,已然已经死了。
“你爸爸他怎么……怎么在水缸里……”孙小兰脑海一片空白,想伸手进水里把人捞起来,又不敢。
“妈……”张雄忽然出声,“你下去陪他爸吧,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孙小兰的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要往外跑。张雄却轻易捉住她的胳膊,粗暴蛮横地把人按进缸子里。
一碰到丈夫的尸体,孙小兰就吓得哇哇大叫。
她是正面进入水,不到三十秒毫无防备的女人就失去了意识,睁着眼睛躺进水缸里。
张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扫清障碍的他重新回到弟弟房间外,此时房门敞开,挡住房门的家具全部搬走了,里面空无一人。
今晚张家结冥婚的事也算个热闹,村子里的人一直暗中关注。
隔壁屋舍的人自然听见孙小兰那声叫喊,他想去看看,被自家媳妇儿拉住了。
很快,他们看见陈沛跑了出去。
瞧着张家大儿子出来,那人猜测他是去追人的,急忙指着某个方向说:“他往那边去了。”
夜里的村路不好走,张雄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陈沛。
彼时,青年站在一座墓碑前。他周身的气势与之前不同,手里捏着一张咬破手指,用血画的黄符。
“你过来。”张雄开口,声音有几分不自然。
陈沛:“不过来。”
他捏紧符纸,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这种隔着手机信号指导出的作业靠不靠谱。
张雄又说:“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那只女鬼。”陈沛默了默,“你口音暴露了你自己。”
张雄:“……”
张雄的脸狰狞起来,直接扑了上去。陈沛侧身躲过时,顺势将符纸贴在了那块墓碑上。
一缕青烟从坟头冒出来,凝出人形。
陈沛念道:“五方凶恶之鬼,为我驱动,天地玄黄,庇我万全。”
这是道真教他的驭鬼术,他说陈沛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摸到,必须把黄符贴在别人坟头上才行。如果念一次被驾驭的鬼不动,就多念几遍。
看着那不动如山的人形烟雾,陈沛确信自己是个弱鸡。
他紧紧盯着张雄飞快后退,嘴里念咒的速度加快,短短几句就像烙在灵魂上,身体莫名的开始发热。
暖意去散了心里的阴霾,心里对张雄的忌惮也消失了。
张雄嗤笑一声,随手就打散了那片烟雾,他几个大跨步上前,指尖生出一条水带捆住陈沛,把人拖到跟前。
陈沛持续念咒,在张雄举起手朝他的眼睛刺来时,咒语突然停了。
一道力气从斜后方冲上来,撞开了张雄的身体。之前打散的那团烟雾重新凝聚,变得高大无比,轻轻松松拎起被一同带倒的陈沛站好。
陈沛摸了摸它的掌心,身上的气息渡过去,促使那具身体更加凝实,但分布不清男女。
张雄怒吼一声,脸化出女鬼的样貌,身材也起了变化。
黑色的湿漉漉的头发在空中飞舞,四周的水田和山间的溪水奔流而来,汇聚在她脚下。
陈沛心情激荡,以为自己能看一场大战,没想到自己召出的役鬼竟然拎起他跑了!
没错,就是跑了。
他双脚离地,衣服领子死死勒住脖子,快喘不上气了,想叫停都不行。
一人一鬼在山路上颠簸,不断有水流从四面八方追赶而来,如一条条凶猛的毒蛇。很快,他们抵达山脚下的马路。
一道水墙倾倒过来,将他们拍到在地。
女鬼卡住陈沛的脖子,水形成的锁链拴住陈沛的手脚,试图将他五马分尸。
她已经不想要这具身体了,她只想要陈沛死。
还有村子里的人,他们一个都别想跑,全都得死!
杀意令她浑身戾气暴涨,役鬼上前便被弹开,瘫在地上不动了。陈沛疼得意识模糊,想起道真那句自信满满的“放心,你肯定没事”的话,他苦笑了下。
如果那天答应拜师,多学两天,他可能会完死几秒。
意识发散,他又想起徐丽盈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想起陈廷安看他时慈爱的眼神,还想起了藏在自己家里的那些孤魂野鬼。
如果他真死了,他们是不是又要挨饿了。
哎,这就是命啊。
一声尖啸如惊雷响彻山涧,陈沛感到身上的疼痛突然消失了,可是长时间的拉扯带来的麻木感还在。
他侧躺在地上,一双皮鞋踩到跟前。
陈沛眼皮动了动,翻了个身,正面朝上,一眼就看到他熟悉的下巴和喉结。
顾亦璟穿着衬衣,袖子挽起,手上腕表的钻石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的青年,他问:“起不来?”
陈沛要面子,咬着牙说:“能。”
他挣扎了下,最后还是没骨气的拽住顾亦璟的裤脚,坐了起来。而之前嚣张的女鬼,女鬼被一张黄符定在了路边的槐树上。
陈沛一贴近,顾亦璟就有灵魂即将出窍的感觉。他拨弄了下手腕上的沉香珠,攥紧了拳头,想打人:“松手。”
陈沛沉浸在主角攻会术法的震惊中,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牛杯!
然后是:他怎么这么会!
书里说十项全能,原来还包括会抓鬼吗?那道真说自己一定会没事,指的是顾亦璟来救场?
后方的车子里,徐丽盈看到儿子担心得哭了。顾亦璟交代过他们不能出来,还锁死了车门,她只能隔着车窗叫陈沛的名字。
陈沛一瘸一拐来到车边,对立面的人说:“我没事。”
徐丽盈心疼得要死,陈廷安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睛红了,见到儿子的笑脸明显松了口气。
顾亦璟走向槐树,女鬼嘶吼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鬼气伤不了他分毫。
陈沛回头,看着男人淡然自若,一脸冷漠的样子,在心头感叹:他好帅。
真的好帅。
可再帅也是主角攻,跟主角攻受沾上就不会有好事。陈沛好纠结,他其实有点想抱顾亦璟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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