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书是谁,是一个人,还是个江湖上的名门大派。赵友忠没接着往下说,梁布泉问了也是白问。不过看着赵友忠那模样,想必这所谓的通书,和那群红衣人,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乖角。
这帮土匪就是再怎么烧杀抢掠,也不至于得罪到这群神仙爷爷的头上;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他们当真是瞎了眼睛,误伤了他们的门客,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不死不休的局面吧。
梁布泉也不是个傻子,万般因由,恐怕都是从那狼口岗子上的宝贝而起的。要说让他下山,去找那个老瘸子的晦气?今天没等那老家伙动手呢,自己就被他的手下给揍了个满脸绽桃花。不说那老家伙得逞以后,可能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即便是他真的下山遇见了那个老瘸子,自己也无非是再挨顿揍的结果。
赵友忠说这帮红衣客不是驭鼠人,那他们为啥又要鼓捣着王二太太怀里的鼠王起来作祸?总之,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进不得也退不得。虱子多了不怕痒,你们既然愿意来,那老子奉陪就完了!当下是横了赵友忠一眼,仰头就把那海碗里的酒吞进了肚子里头,随着五脏六腑被这一碗温酒给烫的逐渐转暖,他这心里头非但没生出来恐惧,反倒多了一层跃跃欲试。
如今狼口岗子上挂了块肉,是狼也想吃,熊瞎子也想吃,他们佛顶珠在这里头算是个啥?说破了大天,也无外呼是只捡了肥肉的猴子,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不是都想要吗?
那老子这就给他挖出来,到时候让你们狗咬狗,一嘴毛!
赵友忠跟那帮红衣客倒是真没骗他,一碗温酒下肚,他身上的伤还真就果然不那么疼了。当下是横了赵友忠一眼,又对着杜老四跟冯三爷挑了挑眉毛:“既然我爹都说了,这帮红衣客不是驭鼠人,那列为想必也不用害怕了。”
他说着话,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今天红衣客能过来帮四爷摘走了拔阴斗,想必短时间之内来咱们绺子闹事的耗子,都能叫他给替咱收拾咯。用不着对付那群鬼耗子,想必咱就过了一大关。”
冯三爷撇着嘴,显然还没理解梁布泉的意思:“怎么着?你又不抓耗子了?”
“前头让大家陪着我逮耗子,是因为这些个玩意搅得咱们绺子里人心惶惶,再一个,我在咱们秧子房里也瞧见了释艮阵里头的拔阴斗,担心有人憋着坏,在这里头给咱们搞小动作。这才把碃子上头的事给停下了。可今时不同往日,红衣客替咱们拿走了拔阴斗,这就证明至少在短期之内,那帮家伙是跟咱们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不用担心后方的安全问题,咱们自然就可以放开了手脚,对付山上的那条虫子。”
梁布泉叉着腰,看着下面一大片披麻戴孝的苦主,心里头的确是有愧,但是再想到驭鼠人和红衣客的双重压力,立刻就把心里头的那点愧疚,给甩了个一干二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定了定神,接着道:“现在咱们山头上青黄不接,年轻力壮的兄弟恐怕只剩下咱们几个了,临时从山下头抓壮丁上来肯定不现实,让这群妇女老幼跟着咱们去找那只大虫子拼命,即便是他们答应,咱们也不能同意。刚巧这阵子我和四爷受了重伤,咱们且先按兵不动,修养一两天,五爷去山下看看能不能叫来干活的人,咱们不绑票,咱们给他们工钱。叫上来一个,咱们就少干一份工。两天之后,咱去狼口岗子,灭虫夺金!”
冯三爷又咧了咧嘴:“两天?九里庄的那帮王八犊子再有个两天可就要打上来了,你这是给弟兄们挖金子呢,还是给弟兄们挖坟呢?”
“他们要真是打上来,那可太好了!”
梁布泉自然也想到了这里头的一环,“咱们绺子里的有生力量,现在加起来都不够一个巴掌,我正愁着没人手对付那条九环地龙呢!他们要是来了……”
冯三爷跟张老五的眼睛也是一亮:“你要把他们引到狼口岗子上去?”
梁布泉挑了挑眉毛,对这问题是即没肯定,也没否定,摆了摆手,一个人先出了杜老四的宅子:“列为兄弟这两天都在家里好好歇着,两天以后出了什么大事,都务必先沉住了气,九里庄的那帮王八蛋要是来了,我去对付!”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两天后。
梁布泉是让山底下的哀嚎给吵醒的,推开窗子瞅了眼外头的天色,东方尚有一丝鱼肚白,想必这九里庄的人,是想趁着佛顶珠里头的人睡眼惺忪的时候前来闯窑。他是连忙披上了衣服,奔了屋子外头,冯三爷、杜老四跟张老五已经拎着响子出了屋,一脸戒备地盯着绺子的大门,家家户户更是房门紧闭,亮着油灯,想必此时更是无心睡眠,就等着今天的灾厄降临。
最让梁布泉觉得可笑的是,就连齐老虎也拎着个菜刀站在了大门旁边,那架势正有一股子“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胆气。
梁布泉暗笑了一声,随即清了清嗓子,招呼众人道:“兄弟们!把响子和青子收起来,把绺子的大门也打开,恭迎九里庄的列为同人进绺子参观!”
杜老四和齐老虎的眼珠子一瞪,心照不宣地厉声骂了梁布泉一句:“放你娘的屁!”
杜老四紧接着把脑袋一梗,补充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迎他们进来?还……还他妈恭迎?我去他个姥姥!”
“我不但让你们恭迎,咱还得给他们跪下。”
梁布泉的笑意逐渐变得深沉,那眼睛分明已经弯成了两道漆黑的弧度,可却偏偏看不出丝毫笑意,“你们不跪,老子还怎么往下演?”
众人让梁布泉这一举一动,给造了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直等到九里庄的总把头翻山龙刘大脑袋,带着一群折胳膊断腿的崽子,和二三十个被阵法搅得丢盔卸甲的清兵,气鼓鼓地杀进了宅子,这才闹明白,究竟啥叫杀人诛心,啥叫跪着害人了。
那个翻江龙是人如其名,离老远就能看见个顶大的白脑袋晃晃悠悠地往绺子里头奔。这时候眼瞅着立冬了,天气正是冷的时候,而这刘大脑袋偏偏还在手里头攥这块手巾,走两步就得对着自己的大光头擦一把汗,白森森的蒸汽顺着他的大圆脑袋往上冒,远远地看上去,就活像是个刚出炉的发面大馒头。
梁布泉没从九里庄那伙的人堆里瞧见金德海的身影,心想着兴许这崽子也没脸过来,再或者他压根投奔的也不是九里庄。
眼瞅着“大白馒头”一脸怒气地要往绺子里头闯,梁布泉是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句:“恭迎列为亲爹大驾光临,咱们跟着已经等了列为整整一个晚上了!”
刘大脑袋让梁布泉给喊得一愣,隔着三五丈的距离偏偏是不敢往里头走了,招呼手下的崽子抬起了枪杆子,隔着土道和大门,扯着脖子对里头的冯三爷是破口大骂:“冯老三,别跟爷爷玩这一套!你他娘的在绺子里头有埋伏吧……我/操/你八辈子祖宗的,老子当你是个爷们,约好了时间约好了地方寻思着真刀真枪,咱俩干一把,你他娘的……在这林子里头又是陷阱,又是竹箭的,你跟老子在这抓黑瞎子呢你,你他娘的设陷阱玩我?甭猫在房里头装什么王八,有能耐你他娘的出来!”
杜老四咬牙切齿地就要往外冲,让梁布泉咳嗽了一声,是生生地把肚子里的火气给按了下来。冯三爷也是个脑瓜子顺溜的主,一见梁布泉在这玩了一手空城计,玩得还挺好,也就乐得趴在地上不出声,眯眯个眼睛,大有趴在地上一睡不起的架势。
“爷啊,你可真是错怪我们当家的了!咱绺子里头没人,您进来吧,屋里头是好酒好茶就等着给您列为接风洗尘呢!”
梁布泉也不管刘大脑袋骂得有多难听,扯着嗓子接着溜须拍马,“我们今天是自知自己敌不过你们九里庄,所以早就备得了饭菜等您列位接手。您先喘喘气,先顺顺心,然后接了咱的绺子,咱好跟着我的亲爷爷一起发财,做大做强!”
“强你个祖宗,我说冯老三,你他娘的有本事没本事,让个小崽子在这跟我对话?你当初杀我兄弟时候那能耐呢?你他娘的不是说要血洗我们九里庄吗?装什么王八,你给老子出来!”
刘大脑袋又擦了把自己的光头,还是不愿意动弹,“再一个……小/逼/崽子,你谁呀?你他娘的够格吗,在这跟老子对话啊?谁他娘的给你的权利,你他娘的认不认识我是谁?老子崩了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当然信了,我的亲爷爷!您说得对……您说得很对,我这种小杂种当然不敢跟您对话了,但是我们家冯爷近些天知道您要来,那嗓子兴奋得都有点说不出话来了,这才让小的开口。”
梁布泉趴在地上眼珠子一转,“您进来聊啊,隔着这么远,咱说话也不方便。哎呀……您不能开枪吧!”
“开枪?对了,老子还他娘的有枪呢!”
让林子里的陷阱给祸害的够呛,不是梁布泉提醒,刘大脑袋还真忘了自己的手下正拎着响子,可是刚要招手对里头先来一通子弹问候,却偏巧闻到了一股子怪味,再那么低头一看,自己脚下黏黏糊糊的,不知在何时已经被一层厚厚的黑油给盖上了。
“爷,这是孙子我昨天跋山涉水给您弄来的煤油,都说煤油洗尘,可是您列位来得实在是太早,没等给您铺好路呢,您列位就到门口了,这实在是孙子照顾的不周到!”
梁布泉埋着脑袋冷笑道,“可是您可千万别开枪,您也知道,煤油这玩意最怕火光。点了咱们的绺子倒是好说,就怕再烧着了您的贵体,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杜老四让梁布泉给气的直蹦:“我日你个祖宗啊!冯老三,你他娘的跟老子玩阴的,小的们,上青子,砍了这帮狗/娘养的……”
“对对对,您说得非常对,我们这帮狗/娘养的的确是该杀……”
梁布泉说着话,又挑了挑小指头,身后那一票子房梁顶上,隐隐约约地探出了四五十个圆滚滚的黑影,不知道是人脑袋,还是地里的西瓜。这时候九里庄的人浑身都沾着没有,兹要有一个人开枪蹦出点火星,这帮家伙就全得葬身火海。
刘大脑袋咽了口唾沫,横过膀子狠叨叨地拦下了众人,对着里头厉声道:“行,冯老三,这回老子饶你一天……可是你给老子记住了,走夜路的时候看着点后头,别他娘……”
“您可千万不能走!”
梁布泉可没有纵虎归山的打算,更何况,狼口岗子上的那条大虫子,他还得找人帮忙对付呢,“我们早些天发现了个大矿,可是人手不够,没办法落铲子。今儿个您来都来了,咱作比买卖怎么样?”
“金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听见这里头竟然真的有金子,刘大脑的的眼睛也亮了,“你要做啥买卖?”
“我们把矿给您,您要是高兴,想赏我们一口饭吃,那我们谢谢您,您要是不乐意,把矿全都占上,在把我们这绺子都吃了,我们也没意见。”
“真他娘的还有这种好事?那金矿在哪?”
梁布泉砸吧了一下嘴唇,轻声道:“狼口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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