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神州,自来都是些个喜龙好凤的民族。好比东北的山上,有一种肉质鲜美的野鸡被人叫成是“飞龙”,河沟子里的鳄鱼,会被人叫成土龙,再有这吃土吃泥的蚯蚓,也常被中医给称作是地龙。
名里带着“龙”字的家伙,未必就当真和真龙有关系,九环地龙也不止九个环。
即便是搁到现在,也没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说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有多么全面彻底了。毕竟上天下海两万里,至今也没有一个国家能做到彻底的探索研究,地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的,自然也没人知道。
传闻在蒙古高原的戈壁滩上,就住着一种长得像是牛肠一般通体红色的巨大蠕虫,传闻这种怪虫一年四季都在沙土下面蛰伏,只有夏天最热的那几个月,才会钻出土地出来觅食。更有甚者说是这种虫子可以口吐毒液,放射电流,拥有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本事。
然而这种怪虫子是否当真存在,咱们且先打个问号,而乡野民间里面,有关于这九环地龙的传说,倒是屡见不鲜。
相传康熙帝在位的时候,在长白山脚下有这么一户姓程的人家,世代靠放山为生。
啥叫放山?
中国有句老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临山打鸟,近水捞虾。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唯独上党和辽东这两块地界盛产人参。所以这所谓的放山客,无非是一些趟岭子抬参采芝的家伙。
旧时候抬参的说道多,晚上做了不吉利的梦,次天就不准上山了,怕因此冲撞了山把头;又因为深山老林里头地势复杂,放山客身上带的家伙事里,除了挖参的必备工具以外,还得有个扛枪的时时戒备着野兽袭击。在林子里头不准念叨野兽的名讳,害怕不经意的一句口风,会真的把那些个虎豹豺狼给招来。所以老狼在东北得了个张三的称号,黑熊换了个名号成了黑瞎子。
前头咱说了,放山抬参的家伙一般最少都得是三人成团。但是这一回书里,却是老程独自上山抬参。
为啥呢?
时值隆冬腊月,他家的存粮因为一场大火给烧了个精光。过年过年,年关最难,眼瞅着到了年节正月,他家里连块像样的猪肉都掏不出来。大人倒是能稀里糊涂地混过去,可这老程家里偏偏还养了四个小程,只得是硬着头皮找那些个老伙计上山抬参。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东北这边山上的腊月,正是滴水成冰,地冻天寒的时候,而且大雪已经封了山,保不齐有没有睡到一半又被饿醒的黑瞎子出来找食。所以这老程是找了一溜十三遭,还得是自己扛着枪自己上山想办法。
那年偏巧雪下得特别多,长白山上雪浅的地方没踝,雪深的地方齐腰,老程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趟了将近半座山头,才终于在长白山的北坡上,隐隐约约地看见了白雪映衬下的那么一串红。
这红的是啥啊?常理来说人参这玩意是四月出芽,五月盘根,六月才会开花结子,这在放山客的行话里,被称作“跑红头”。
老程也是平生第一次见着十二月结子开花的人参,但心里虽说奇怪,这一根人参可是足够帮他们全家闯过年关的存在,立刻从掏出兜里的铜钱红绳朝着那朵红的去处跑,期间还不忘扯脖子喊了一句:“棒槌!”
这一嗓子叫做“喊山”,因为成了气候的人参有鼻子有耳,还精通遁地之术。如果让它们发现了有人准备上去挖它,立马会钻到土里面一溜烟地逃个无影无踪。但是人参这玩意普遍胆小,放山客兹要喊一声“棒槌”,它因为被这嗓子吓了一跳,会暂时性地定在原处不敢动弹。
红线拴住,掏出鹿骨头刨地,参下挖了十来寸,这老程才反应过来:此时被他落锁套住的棒槌,是个六品叶的大人参。
野山参这东西生来奇怪,它往往是一年才长一个叶。一年参只在地上露出个叶小柄细的三瓣小叶子,被称为“三花”,五年以后这三瓣小叶子才会裂成五瓣大叶子,被称为“巴掌”,往后再过个五道十年才能论得上品。
然而即便是“二甲子”“灯台子”这样两三品叶的野参,在山里头最少也得生长了三十来年之久。
正所谓“三花巴掌二甲子,一撮一堆落孢子。”
啥叫一撮一堆?
四品叶为“撮”,五品叶为“片”,六品叶的才叫“堆”。在野山参里头,要是长成六品叶,最少也是百年起步的重宝。更重要的是,这六品叶的参,就好比是人类社会里头的老祖宗,兹要是在一个山头上发现了一个六品叶,整个山头的人参崽子必定像是扎了堆一样地数不胜数。
这回六品参到手,甭说是过年了,恐怕老程这一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他这美得大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手里的鹿骨签子挖得也更起劲了。
刨土抬参不在话下,咱们略过不表。
就说那人参出土以后,老程刚刚直起腰,把拴在人参上的红线给解下来。就听见耳畔是“咕咕咕”的一阵怪响,他正抹脸抬头准备看看是什么东西,叫得像是小孩哭的那么吓人。正待这时,一阵黑影贴着他的头皮“刷拉”一下就飞了过去,他只感觉自己的头皮一凉,伸手刚要往脑袋上头摸,捏着大棒槌的那只手又是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老程又惊又疼,“妈呀”一声就撒开了手,心说:这他娘的棒槌真是成了精了啊?还敢咬我?
再等他低头这么一看,甭说是六品叶的宝贝了,就是他娘的三花和巴掌这样的小参,也是一个不剩了,地上只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小窟窿,就仿佛是这群野山参真是长了腿,眨眼之间就全都钻到了土里。
有说了,那今天挖不着人参,改天再回来找呗?
说得轻巧。
您别忘了,他为啥会分神被这棒槌咬了一口。赶等他在抬起头,心窝子里头的热血,立刻凉得好比这长白山上的雪。
就见一只足有房子盖那么大的巨鸟,正端端正正地合着羽毛,站在不远的松树尖上。说来也怪,这鸟生得是如此巨大,偏偏就连树梢上的枝条都没踩弯过一根。只见那巨鸟脸若锅盖,还顶着两对猫儿,满爪子白毛,金鸡独立地那么立在树梢上,两颗探照灯似的大眼睛,冒着琥珀色的邪光,正直勾勾地瞅着地上的老程。
“我日他奶奶的,这他娘的是棒槌鸟!”
您觉得前头说的这棒槌鸟活像是个头大一点的猫头鹰?还真叫您给说准了!
但是话得掰开来说,山有山精,是树有树怪。老虎成了气候,还会驱使伥鬼人皮;老狼发了迹,还能策动风雪呢。这猫头鹰虽说平日里喜欢逮耗子吃肉,但是个别几个饿疯了的,难保也不会找点野果充饥。吃了人参果的猫头鹰,自此之后便不再惦记吃肉了,三品叶的人参果,可保它们一个月内腹中不饿,两翅生风;五品叶的人参果,可保它们一年不睡,生龙活虎;六品叶的人参果,则可让它们逐虎驱熊,林间称王。
这种吃了人参果的大鸟,自然就被老百姓叫成了“棒槌鸟”;就好比蚂蚁和蚜虫,蘑菇和大树一样,棒槌鸟和人参也在此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
人参给棒槌鸟提供食物,棒槌鸟为人参提供保护。
现在这老程还哪有心思去想年关该咋过啊,能活明再说吧!
老程是转身就跑,那棒槌鸟就跟个游魂一样,从半空之上俯冲而下,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跑的快不过飞的,这老程甚至都已经任命般地把眼睛给闭上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一颤,随后整个人都莫名其妙地连带着地皮被掀到了半空当中。
恍惚之间,他只看到一个硕大无朋的蚯蚓从地下钻了出来,光是它的一个脑袋,都足有两近宅子那么大。从半空之上俯冲下来的那只棒槌鸟,因为没有防备,叫这怪虫子一口就给叼在了嘴里。
整只虫子是红彤彤,肉嘟嘟的一片,就好像是刚切出来还沾着血的猪大肠,这虫子没眼睛也没脚,头顶上的口腔竟然能像舌头一样伸出去,九瓣角质尖牙就像是莲花一样地绽开闭合,那只棒槌鸟就在这一出、一进之间,立刻就被这巨大的蚯蚓给连骨头带肉地嚼了个稀碎。
老程摔在地上的时候,那只九环地龙也像是神龙入海一般地钻进了土里,想来那满地的人参恐怕并非是长腿跑了,而是全被这只大道夸张的蚯蚓给悉数吞进了肚子里头。
故事原本到此就应该结束了,可是在其后,问说还有一个版本。
老程在半山坡上晕倒,时值隆冬他本该冻死在山上,可许是老把头在天有灵,保佑着这些放山客不至于因为意外而死在山上。他凭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强咬着牙爬回了家里面。
正月十五那天,村里的弟兄们来他家串门过年。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老程一家早就死绝了。床上横着五张千疮百孔的人皮,灶台旁边还倒着一张人皮。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蚯蚓,肉乎乎、粉嘟嘟,一个挨一个地摇脑袋,扭屁股,还伴随着一阵阵焦躁不安的“刷刷”声。那场面简直比评书里头讲到的十八层地狱,还让人觉得惊悚恶心。
梁布泉自当也听过关于九环地龙的故事,可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么大的一只虫子,即便是什么都不干,就这么横在面前都让人觉得两腿发软。更何况看如今的情况,这大虫子明显是饿得不行,正想找东西果腹呢。
危难关头,还得是杜老四最懂得杀伐决断,就听他扯着嗓子一声令下:“娘了个炮仗的,不就是个大虫子吗?崽子们,架枪瞄准,崩了这王八犊子!”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梁布泉跟马士图才刚喊出了个“别”字,十来柄响子,就已然扣动了扳机。
粉红色的虫子血崩了满地,就看那虫子狂躁地扭了扭脑袋,十来处弹伤,竟然顷刻之间就愈合如常了。紧接着,只见这虫子的巨头猛然朝着天空一扬,二十来丈的身体登时腾空而起,随后像条泥鳅一样,又轰隆一声钻入了地下。
九环地龙这一探一钻的功夫,整个狼口岗子就像是山崩地裂一般地一阵摇晃。
“跑!”
梁布泉拽起倒在地上的赵友忠撒丫子就往绺子的方向狂奔,“那玩意的血里嘴里全他娘的是虫卵,不想让它的崽子顺着你的皮钻进肉里,就他娘的赶紧回绺子!”
杜老四还惦记着碃子里的金矿,在后头扯着脖子叫道:“这碃子咋办……咱就这么把它扔这了?”
“先回绺子从长计议!碃子跑不了,但是这九环地龙可他娘的记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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