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坐着凤鸾春恩车,被拉到养心殿偏殿,司寝的刘嬷嬷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嘱咐她一会儿要注意的地方。
“小主啊,一会儿准备好之后,会有太监将您抬到龙床上,您只要安安心心的等着皇上过去就好。”
“还有啊,您要从皇上的脚下钻上去,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以示顺从。”
安陵容羞涩的点点头,“多谢嬷嬷提醒,我明白。”
刘嬷嬷见她这样温顺,也乐得多说两句,指点一二,“小主们第一次侍寝,难免都有些忐忑。您千万别害怕,皇上长情,是再温柔不过的人。”
安陵容面上对刘嬷嬷所说,一脸悉心受教的表情,心里却想到景仁宫那天,大胖橘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冷脸。
单从外貌来说,她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少女怀春,谁没幻想过自己嫁的人,是个温柔俊秀的翩翩少年郎。
大胖橘的模样、年龄、还有性情,安陵容默默的在心里减了六十分。但加上他皇帝的身份,安陵容又默默的在心里,给他加了一千分。
等到被三个小太监抬上龙床的时候,安陵容被一床浅蓝色的被子裹住,看不见外头的动静,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寝殿里头寂静无声,安陵容猜测大胖橘还没过来。
大着胆子伸出手将被子稍微扒拉开来,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既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寝殿里的摆设。
养心殿的家具不是红就是紫,但纱幔、蚊帐等装饰都是明黄色,加上一边的陈设摆件,给人一种富丽堂皇,贵气逼人之感。
皇帝住的地方,的确比她那狭小逼仄的明瑟居要宽敞华丽得多......
安陵容目光回转,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有一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转过头抬眼一瞧,发现皇帝正躺在边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
安陵容受惊之下,将头缩了回去,让棉被继续把她裹住。
几下深呼吸过后,想到自己为什么过来,又大着胆子将脑袋露出来,羞涩的看着大胖橘,活像是一只小兔子,惹得大胖橘心猿意马起来。
亼、个、人、仌、汆......
第二天一早,
小夏子带着一连串的小太监,送了好些赏赐到延禧宫安陵容的住处。
“小主,这些东西都是皇上命奴才特意送来的,您看着可喜欢?”
安陵容说道,“多谢皇上厚爱,有劳夏公公特地跑这一趟,我很喜欢。”
小夏子说道,“皇上说了,京中冬日漫长,小主是江南人,头一年在宫中过冬难免有不习惯的地方。”
“所以特意吩咐了内务府,多准备些炭火供小主随时取用,以免小主冻着。”
安陵容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能为她想到这些,当真是让她意外,羞涩的说道,
“皇上既然想得这样周全......”
小夏子笑着说道,“皇上看重小主,当然事事为小主考虑。”
安陵容欣喜的叫了声宝娟,宝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到小夏子手里。
能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安陵容手头再紧,也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
毕竟这样的人,让他们办事儿很难,但他们要是想坏事儿,却很容易。
小夏子熟练的将荷包塞进袖口,恭恭敬敬的说道,“奴才多谢小主,小主好好休息,奴才便不打扰了。”
安陵容说道,“公公慢走。”
亲自将小夏子送到门口,安陵容转身想要进门,就看见夏冬春夏常在,正顶着一脸复杂表情,站在自己房门前,看着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安陵容和宝娟吩咐道,“去问问夏常在,闲来无事可愿过来喝杯茶水,若是不愿就算了。”
宝娟皱了皱眉,她想起夏冬春刚入宫的时候,那股张狂样。
仗着自己出身不错,位份又比她们小主高那么一点半点儿的,就肆意欺凌。
好在老天开眼,只让这种人得意一时,没有让这种人得意一世。
不然她们同住延禧宫,真让夏冬春得了皇上的宠爱,哪儿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不落井下石已经很难得了,小主还请她过来喝茶。宝娟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不过这些天宝娟也看出来了,她跟着的这位安答应,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却是个有主意的,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物。
宝娟应了声是,就往夏冬春那边儿去,夏冬春瞧着夏冬春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同意。
若是以前那个夏冬春,安陵容当然懒得搭理。
但面对现在这个,懂得吃一堑长一智,安静了不少的夏冬春。
本着与人为善,多栽花、少种刺的态度,安陵容也不介意和她多说两句。
谁让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两人坐下之后,安陵容让人上了杯香片。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可招待,还请夏常在不要介意。”
夏冬春急忙说道,“这香片很好!”
“我也是着段时间才发现它的好处。”
安陵容了然,得罪了华妃,又被皇后所弃。
夏冬春虽然还是常在,但在别人眼中,连个官女子都不如,至少官女子还能侍奉皇上。
宫里的茶叶和人一样,分为三六九等,香片就是其中最低一等。看来即便有夏家帮衬,夏冬春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安陵容说道,“夏常在欲言又止,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夏冬春抿了抿嘴唇,“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知道我性子不好,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安陵容诧异,这是见她终于获宠,怕她报复回来,所以急着上门求饶来了?
“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夏常在不用放在心上。”
“我若急着当日的恩怨有心为难,又如何会等到现在?”
夏冬春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你们都是聪明人,就我是个蠢笨的,原本就不该入宫。”
“你或许不知道,我生母很早就走了,现在的夏夫人是我的继母。”
“我爹不管内宅的事情,从小,她就对我百般溺爱,将我养成这样一副性子。”
“以前,我也以为她是真的将我当作亲生女儿,我也一直视她如生母。最近才明白过来,她深恨我这个原配留下的女儿。”
“不然,为何对亲生的二妹妹严加管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请了师傅来教。”
“对我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明明是个官家小姐,却大字不识一个。”
夏冬春这话,应证了安陵容的猜想。
包衣佐领的官位不低,能坐上这个位置,夏冬春作为家中长女,不该是这样的家教。
可是,这和她安陵容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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