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从未走远。
我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听着他微弱的呼吸,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握着他无力的手掌,我将自己的生命融入他的身体,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煎熬,更能深切的体会到他的心境。我知道他在为我努力的与病魔抗争,虽然他的病情并没有任何的好转,可是我依然感谢老天,毕竟他还活着。
太医本来也要为我诊脉,却被我拒绝了,如果胤禛过不了这一关,那么我的医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身子一直非常虚弱,可是只要稍微精神好些,就会挣扎着起身处理政事。我知道他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没有办法我只能无声的坐在他面前,表示我的抗议。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抱歉的朝我笑笑,然后继续埋头批阅折子,实在不愿看到我坐在他跟前生闷气,他就宣召大臣觐见,这样我便不得不回避。
他又宣了张廷玉来觐见,我只好躲进了西暖阁。靠进案几后的椅子里,我将自己深深的放松下来,三个月的不眠不休,我过了人生中最漫长也是最珍惜的一段时光。我让他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只要有片刻的分离我就会心神不安,因此就算他接见大臣,我也只是躲在西暖阁里。他对我的贴身战术无可奈何,可是我却知道他也在无时无刻不在追寻着我的身影。我们都需要彼此,深怕错过彼此能够拥有的任何时光。可是他毕竟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他是皇上,是天下万民的皇上。就如他在康熙面前做出的选择一样,面对我和天下万民,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后者。如今的我不会再为此而感到任何的难过,只会为他而感到骄傲,他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皇帝,我也绝不是一个自私的皇后。
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我闭上眼睛想要歇一会儿,自从被胤禛用镇纸伤到胸口后,我就经常胸口痛,偶尔还会流鼻血,原本我的身子就很不中用,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劳累更是雪上加霜,特别容易疲倦。手臂一动,肋骨被袖子里的小瓷瓶硌了一下,我猛地惊醒,睡意消了大半。伸手摸出这个我一直带在身边的小瓷瓶,精致的青花瓷,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瓷瓶,却真的好像一朵“永不凋谢的青花”。这是我从太医院里拿来的鹤顶红,是皇上钦赐犯官自裁时所用的毒药,据说只要一口下肚就能立时毙命。虽然我带着它已有些日子了,可是这个小小的瓶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用我的体温将它捂热,它的冰冷直透骨髓,每一次握着它都会让我不寒而栗,仿佛是在提醒我死神就在不远的地方。
胸口有些隐痛,也有些憋闷,我收起瓷瓶,向九州清晏殿走去,已经大半天儿的光景了,就算胤禛会不高兴,我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让他一直操劳政事。我有些纳闷,没想到小桂子居然没有守在门口,一脚刚要迈进殿门,胤禛的声音却幽幽的传了出来。“衡臣,朕朱笔亲书的传位诏书就放在正大光明殿中正大光明匾的后面,如朕突然驾鹤而去,你就会同允禄、允礼一起当众宣读传位遗诏。”
“皇上春秋正盛,臣请皇上不要说如此丧气之语。”张廷玉诚惶诚恐的说。
胤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朕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朕虽然不愿向老天服输,奈何大限到时非人力所能左右。还有,”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朕的陵寝还未修建好,朕的梓宫可暂停放在雍和宫。至于皇后,”他停了片刻,“衡臣呐,你是朕最为信赖的臣子,朕也不妨对你直说,皇后有心随朕殉葬,可是朕如何忍心,她身上藏了一瓶鹤顶红,朕……朕望你能够想尽一切办法来保住皇后的命。”
我站立不住,慌忙扶住殿门,“咣当”一声轻响,胤禛与张廷玉齐齐转头看向我。我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胤禛福了福身,冷硬地说:“对不住,臣妾扰了皇上托付后事了。臣妾告退。”说完我转身就走。
“萱荟。”身后传来胤禛低哑的叫声,这声音竟像钉子一样将我牢牢的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我眼中的泪水在肆意的泛滥,可是心里却一紧一驰,像是被人踩在了脚下,狠狠的碾轧着。他居然背着我在这里交代后事,他居然不要我跟着他,他居然让我一个人饱受失去的痛苦。……可是,我又何尝不懂他的不忍心,他的舍不得。就如同我对他一样,我们的心意如此相通,我们感情如此深厚,他的心我怎会不懂,可是我不能接受,如果这是他为我铺设的道路,我宁愿在起点便宣布放弃,这是我的权力,他阻止不了。
张廷玉见到这种情形,连忙知趣的告退,退身到我跟前时,他连腰都不敢直,就势打了千,便退出了殿外。
我背对着胤禛站在殿门口,他躺在殿内的榻上,我们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先开口退让。退让,关系到的不是领地,而是我的生命。多诡异的状况,他在为了保住我的性命而倔强,我却在为放弃自己的性命而坚持。我站在门口早就冻得手脚冰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我依然面对房门直挺挺的站着。
一声叹息,胤禛无奈地说:“进来吧!”
我低头浅笑,慢慢的转过身去。我赢了,可是却赢得酸涩无比。对上他带着责备、疼惜的目光,我缓步走了过去。殿内放着暖暖的火盆儿,热气涌了上来,“阿嚏”我不禁又打了个喷嚏。胤禛伸手将我拉到他的身侧,掀开被子让我钻了进去。
半躺半靠在他的怀里,我觉得舒服又惬意。“皇上,有臣妾陪着您不好吗?”
他看了我一眼,仰头躺在靠枕上,闭上眼睛养神。我转头瞧瞧他,也闭上了眼睛。他的怀里暖暖的,让我退却的倦意又重新爬了上来,揉了揉眼睛,我强自压抑着困倦的感觉,嘴里还不忘喃喃地说:“明天开始,臣妾要限制您处理政事的时间,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您不能有事,臣妾不能让您有事。”
……
胸口一阵疼痛,我不禁伸手揉了揉,慢慢的呼出一口气,我依然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全身酸得要命,动了动身子,胸口又是一阵隐痛,我忙停了下来,手抚在胸前又揉了揉。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牢牢的盯着自己,我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胤禛的怀里。而此时他正皱着眉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慌忙起身,一用力一阵疼痛袭来,我咬着嘴唇,强自忍耐着就要下床。胤禛想要抬手,却没有抬起来,他的半边儿身子已然被我压麻了,“别动!”他低吼了一声。
我一愣,不禁诧异的看向他。他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对我说:“给朕好好的躺着。”他在生气,我听得出来,可是在生什么气呢?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我睡着了吗?我一脸歉意的帮他捶着手臂和肩膀。他攥住我的手,皱着眉问:“胸口还是被朕当日给砸伤了是不是?你居然忍了这些日子都不肯说。你是不是存心要把朕给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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