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太监总管来到武陵之处，恭敬开口道：“武将军，陛下让您进宫。”

武陵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好！”

走在进宫的路上，武陵心中一片恍然，说真的，这是他无数次进宫了，每一次，他都没有过这般心境。

如今的兴隆帝，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生死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他……

心中有些复杂。

如果为了心中的仇怨，他自然希望，兴隆帝死上百次，千次，祭奠父亲在天之灵！

但是身为臣子，他如此这般，心中却是有些难安。

毕竟，这是大业的皇帝！

真真正正的皇帝！

如果他死了，对于大业来说，实在不是一个……

好消息！

皇后掌权，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女人参与国政，怕是要让这大业，更加动荡！

本来，兴隆帝近几年来的行径，就让大业动荡起来，如今这一步，怕是比之前的动荡，还要剧烈。

就宛若……

风雨飘摇，倾覆之间的楼阁，不知道什么时候，轰然倒塌。

身为儿子，他希望兴隆帝死，为了杀父之仇。

可是身为武穆儿子，身为忠心耿耿，一代忠良武家之后，他心中却陷入了纠结之中。

“哎……”

他长长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丝的复杂之意。

“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奉旨太监将武陵领到了御书房之后，便退下了。

武陵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离得老远，便看到兴隆帝坐在那里，面前摆放着酒宴，此刻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目中却带着清澈之意。

“武陵来了。”

兴隆帝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武陵急忙跪在地上，“拜见陛下。”

“武陵，起来吧，来，坐到我的面前。”

兴隆帝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指了指面前那个座位。

武陵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慢慢的坐在了兴隆帝的面前。

“不知道陛下，叫臣来这里，所谓何事。”

武陵看着兴隆帝，直接询问起来。

兴隆帝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抽出身边的宝剑，丢在了武陵身边。

“武陵，此剑赠与你。”

兴隆帝说完这番话，让武陵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为何突然赠剑？

兴隆帝也看出武陵的不解，再次开口。

“我已经退去了所有禁军，如今这御书房内，只有我们二人，门外，也并未有禁军统领。”

“你离开御书房，可走侧华门，那里，朕为你准备了车架，其内有着朕的御赐腰牌，可随意出入皇城，你离开上京城，天下地下，可随意走动。”

“另外，你的母亲和族人，在你离开上京城的时候，也同样，会离开这里，与你碰面。”

兴隆帝说完这番话，让武陵更是疑惑起来。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感觉，兴隆帝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很简单，执此剑，为武穆报仇！”

兴隆帝目光灼灼的看着武陵，爆喝开口。

“什么！”

武陵惊了，猛地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看着兴隆帝，整个人都傻了！

杀了他？

杀了兴隆帝！

这……

他是疯了么！

“不错，就是杀了朕！”

兴隆帝盯着武陵，没有任何其他的神情，反而一脸的淡然。

“你父亲的死，是朕的命令，算得上是你的杀父仇人！你难道不该杀我么？”

兴隆帝笑了一下，一脸的不在意。

“朕如今，已经是弥留之际，生死一念之间，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朕还是希望死在你的手里。”

兴隆帝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着武陵，随后将这把剑捡了起来，递到了武陵的手中。

“你杀伐果断，乃是一代英豪，杀朕易如反掌，来吧。”

兴隆帝说话之间，已经闭上了眼睛。

武陵手中握着剑，死死的握着！

他盯着兴隆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举起剑，手中用的大力，让这剑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看得出来，武陵是真的想要杀了兴隆帝！

而他……

也愿意死在自己的剑下！

武陵说真的，已经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杀了他！

可是……

足足许久，他都没有动手！

他想杀他，但是又怕违背了父亲的遗愿。

父亲临死之前，都已经知道必死无疑，可还是告诉自己，为了大业，为了这天下苍生！

所以……

武陵的这一剑，依旧没有刺下去，而是将这把剑，丢在了地上，无力的坐在了兴隆帝的对面，苦涩开口。

“都过去了……”

兴隆帝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武陵，深吸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武穆，辅佐朕十年，朕心中说真的，无比感激！”

“无数次的危机之中，都是武穆亲自帅兵解救，朕都记得！”

兴隆帝深吸口气，眼中带着一丝丝的懊悔。

“武陵，朕不骗你，如今的朕，或许面对生死，很多事情都放下了，曾经的一切，回想起来，朕最对不起的就是武穆。”

兴隆帝说的确实真心实意，但是……

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真的很后悔！

武陵猛地抬头，看着兴隆帝，眼中带着猩红之意！

“武陵，朕知道，你痛恨朕，朕对你们武家，确实不公，动了很多的手腕，囚禁你武家上下，还杀了你的父亲，这些事情，朕不去解释，你想杀朕也好，还是怨恨朕也好，都随你。”

“朕……不怪罪你！”

兴隆帝看着武陵，随后慢慢的低下了头。

“武陵，朕向你道歉，日后去了九泉之下，朕也会亲自给武穆道歉的。”

兴隆帝低着头，缓缓开口，这让武陵眼中微红起来，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他的泪，是为了父亲！

他心中依旧有着怨念，有着愤恨，但是……

看到兴隆帝这般，武陵还是叹了口气。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是这个道理吧。

“陛下，这是你和我父亲的事情，要是道歉，你也应该给他道歉，臣这里，您无需道歉。”

“此事……就此揭过，无论如何怎样，武陵都不会再论了。”

武陵叹了口气，他已经要死了，又能如何呢？

自己就算不杀他，他也要死了。

所以……

死不死在自己手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