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蜜白着脸跪在那里,闻言,她目光变了下,抬眸看向鹿之绫头发上的白色绑带,声音微哑,“什么?”
“我准备以鹿家的名义和薄家合作推进江南计划。”
鹿之绫头也不回地道,“你要不要一起?”
阮蜜听着目光震了震,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她居然动起和薄家一起侵吞江南市场的心思,还是震惊她居然还拉自己入局……
裴默听得也脸色大变,跪在地上道,“之绫,不可以,你怎么能帮着江北洗局江南?”
“国家之下,分什么南北?”
鹿之绫淡漠地道,“我只知道,江南的福利远不如江北,该改改了。”
“……”
裴默僵硬。
阮蜜定定地看着前面的鹿之绫,略微发白的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鹿之绫回头看向她,一双眼睛温柔而坚定,引导着她走向另一条路,“出来,不做阮家女,不做谁家妻,只做你自己。”
“……”
阮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发觉那个一直跟在她和鹿景泽身后的小女孩原来根本不像她想的那样糊涂,反而远远比她清醒。
得不到阮蜜的答案,鹿之绫也不再劝说,就安静地跪着,听和尚们念经,将冥纸烧进元宝盆里。
灰烬溅出来少许。
……
入夜,阮蜜的车停在阮家前。
她没回和裴默的新房,而是回到阮家。
她勉强从车上下来,往灯火通明的豪宅走去,一双腿跪得又酸又痛,走路时小腿肚痉挛着发抖。
阮蜜扶着墙一点点往里去,佣人见到她拿了双拖鞋给她。
她换上鞋,就听到母亲心疼的声音传来,“哎哟,怎么弄成这样,疼不疼啊?”
“……”
阮蜜心下一紧,抬头望去,就见大厅里弟弟阮卓尔酒气醺天地瘫倒在沙发上,母亲钱蓉正贴着他给他拔手上的倒刺。
父亲阮树洲正坐在一旁讲电话。
阮蜜拖着有些打摆的双腿往里走去,钱蓉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继续给儿子小心翼翼地拔倒刺。
“不是说他病了,不能去鹿家墓前跪着么,什么病要喝成这样?”
阮蜜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唇。
“好了好了,你弟弟喝得难受着呢,别说他了。”
钱蓉和稀泥地说道,对阮蜜发抖的双腿和乌青的脸无动于衷,看不到一样。
阮树洲放下电话,冷冷地看向阮蜜,“你回来干什么,你和裴默是新婚,赶紧回去。”
早上,阮树洲特地把她叫过来,连甩她两巴掌逼着她去鹿家墓前跪着,说弟弟病了,阮家得她去,不然就是不孝,不顾阮家的名声。
晚上,又嫌她回家了。
阮蜜站在漂亮的水晶吊灯下方,看着自己的父母,忽然很想笑。
“父亲。”她慢吞吞地开口,“小七昨晚说的是真的吗?你们为了鹿景泽不入赘上鹿家门闹过?”
“……”
钱蓉听得一僵,将阮卓尔手上的倒刺拔出血来。
阮卓尔痛得一下子坐起来,瞪着自己母亲吼道,“你轻点行不行,都出血了!疼啊!”
“好好好,我轻点。”
钱蓉软着话道,阮卓尔一下打开她的手,“不用你弄了,真烦,拔个倒刺都不会。”
“……”
被儿子这么指责,钱蓉也不反驳,抽着纸巾给他擦血。
换做平时,阮蜜会站出来教训弟弟不敬父母,可今天她只觉得钱蓉活该,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的果……
“鹿之绫就是个女疯子,她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你也信她?”
阮树洲坐在那里沉着脸道,
“……”
阮蜜凉凉地看过去,微笑着,笑容没什么温度,“谁说假话谁被天打雷劈好不好?”
闻言,阮树洲脸色一青,从沙发上站起来,死死瞪着她,“你在跟谁这么说话?你以为你结了婚翅膀就硬了是不是?”
“急了?”
阮蜜笑,扔掉手中的包包,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道,“我就很奇怪,当年鹿家的儿子入赘你们都不愿意,怎么到裴默这边又行了,不用入赘但允许我生个姓阮的孩子……我以为,是我这些年的努力让你们看到了。”
“……”
阮树洲瞪着她,火气拼命往上冒。
“于是我今天就不停地逼问裴默,结果你们猜他怎么说?”
阮蜜靠着舒服的沙发背看向自己的父母,“原来我的好父母早就找他的大哥谈过,先缓着我结婚,生下孩子就定下裴姓,缓个几年等我不能生了,也就不闹腾了。”
闹腾。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父母的眼里是闹腾。
听到这话,钱蓉有些僵硬地看向阮树洲,这个裴默,怎么什么都说?
“没错,是我说的!”
阮树洲见被折穿也就不再装腔,坐下来道,“阮蜜,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还不够好?让你进阮家做事,让你有如今的声望,可你的心太大,还想入赘,还想生阮姓孩子争继承位……你也不想想,你一个女人,孩子就是跟你姓也不是我们阮家种!”
孩子就是跟你姓也不是我们阮家种!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阮蜜低低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水都淌下来。
钱蓉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劝道,“蜜蜜,我们给你的真的够多了,你为什么老想抢你弟弟的东西呢?”
“也就是我不跟你计较,换了别人家,你这种有野心的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阮卓尔坐在那里,嘲弄地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姐姐。
“你老说我们偏爱你弟弟,可明明是你从小就想着争想着抢,我们觉得对不起卓尔才对他好一点。”钱蓉继续说道。
“再说你看看你每天穿的都是什么,不是深V就是吊带,我朋友都说你靠陪人睡觉替阮家赚钱,我都丢死人了。”阮卓尔满是嫌弃。
阮蜜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继续笑,笑到不行,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蒙着水光。
她以前,怎么就死活看不清呢?
三人被她笑得莫名,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姐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阮卓尔疑惑地问道。
阮蜜慢慢收敛笑容,伸手抹掉眼泪,看着他们道,“父亲,你摸着良心和我说,我有今天的一切是你给的吗?”
阮树洲脸色难看,“要不是我让你做事……”
“那是因为你看出我是个做生意的苗子!”
阮蜜从沙发上起来,冷声低喊出来,声音都是哑的,“因为我能给你赚钱!因为我能给阮家赚钱!不是因为我是你女儿你才让我做事!”
“砰!”
阮树洲抓起面前的茶壶就狠狠砸到地上,“你给我跪下!跪下!”
“……”
钱蓉和阮卓尔从来没见阮树洲和阮蜜闹成这样,一时间都吓到了,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跪下?
他们还记得,她今天为阮卓尔去鹿家墓地跪了整整一天么?
阮蜜看着满地的茶壶碎片,冷笑一声,“我跪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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