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展方(五)
展方拍她的肩,想要带着她离开,她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推开他,歇斯底里地喊叫:“你走,走啊!你那么残忍地抛弃我和阳阳,还来干什么?”
“晓艺,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回去。”展方猜测,也许她嘴里的“你”,就是阳阳的父亲。心里涌起一股怜惜:坚强得不输男人的林晓艺,原来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不要。我还要喝。”林晓艺抓起手边的酒杯,一仰头喝完。醉眼迷离地看着展方,继续吼道:“徐文风,我宁愿阳阳没有你这个爸爸,好过他有爸爸却被抛弃!”
徐文风?展方确认,这个男人的名字从来没有在林晓艺嘴里出现过!她的话语,证实了他的猜测:林晓艺的故事,不只是阳阳的爸爸去世了这么简单,而是这个男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弃了林晓艺!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男人舍得抛弃林晓艺——怀着孩子的林晓艺?一种似恨似妒的情绪在展方胸中涌动,却被林晓艺越来越疯狂的举动打断,展方转而努力把失态的林晓艺拉出酒吧。
好不容易将林晓艺拉了出来,展方只能将她安顿在就近的酒店里。因为实在是不放心,展方在她身边照顾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林晓艺醒来。
这一夜过去,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有什么,却似乎是真的,改变了。
林晓艺醒来,触及床边展方近在咫尺的目光,一时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醒来,几乎要鸵鸟地趴下装睡。想想又太过造作,只好佯装自然地打招呼。
问起昨晚的事,展方也大致叙述了下,甚至还有些添油加醋地着重讲林晓艺的酒后失态,讲得林晓艺一阵汗颜。
展方又问起阳阳的生父,话语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因着昨晚的事故,林晓艺知道再瞒不住他,便含含糊糊地讲了下:阳阳的生父在G市,他们因为些很不愉快的事分开。
仅此而已,展方却已经从林晓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件:阳阳的父亲叫徐文风,在G市和林晓艺有过一段恋情,最终抛弃了晓艺和孩子。这样的想象让展方几欲发狂,不知是出于对林晓艺被弃的怜惜及至愤怒,还是对那男人拥有晓艺却不珍惜的愤恨。
展方成了阳阳的“爸爸”,几乎算是一次玩笑使然。展方借口去小岛度假,去了“雅筑”。也许是因为展方对阳阳有种爱屋及乌的宠溺,阳阳非常喜欢这个才见了一面的叔叔,以至于电视机里面播放的幼儿学习节目中闪出“爸爸”一词,阳阳马上转身对展方一句“爸爸”叫了出来。
林晓艺心惊,急急道歉。
展方却不以为意地一耸肩,戏谑地说:“要不我们结婚,我真做阳阳的爸爸得了。”
“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孤儿寡母。”林晓艺也就开玩笑地说。
“好,周一我们去登记。就这样说定了。”
“啊?你说真的?”
“怎么?你想反悔?不是想给阳阳一个爸爸吗?我这么英俊倜傥的还看不上眼?”
提到阳阳,林晓艺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本来还想考虑几天再给展方答复,展方却在第二天——周一——就快刀斩乱麻地把林晓艺带到了民政局。
林晓艺几乎是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完成整个登记过程的。惟独一件事清醒地记得,就是在领证以前,很认真地对展方说:“也许不公平,但是,我想,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你成为我真正的丈夫。”
“没关系,我会等到你完全接受的那一天。”
人生有时正像是一曲滑稽的谐谑曲,由数不尽的玩笑构成,以戏剧性的结尾收场——比如说,这场计划之外的婚姻。
长长地叹口气,林晓艺从几乎将人吸进漩涡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嘴里吐出的热气在光洁的玻璃窗上晕出一片水雾,依旧闪耀的城市灯光,透过水痕,看在她眼里,不过是雾里看花般不甚明朗——就像是,她今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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