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飞在无数年后才明白,十八岁的高考算不得是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二十八岁那年光怪陆离的改变才是。
深夜,灯光明亮的房间内,二十八岁的向南飞兀自张大着嘴巴,却紧张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但奇怪的是,声音却持续地响起。本就极为静谧的夜晚,氛围瞬间多了几分诡异。
“小子,以后龟爷我就是你爹。由我罩着你,包你在蛮荒横着走。你还别不信,龟爷我可是玄武大帝,的后裔”
“咦,你怎么不说话?诶,诶,说话!你倒是吱一声,这儿砸难道是吓傻了?”
“傻子可不行,傻子只能做‘守村人’,承担不起龟爷我的身上的重任。”
“吱”向南飞勉强从牙缝中吐出一丝气。
“”
“‘吱’你大爷,说话!”
向南飞身体僵硬着一动也不能不动,此时他脑海里在喃喃自语,“王八,直立的,双爪时而叉腰时而抱膀子,还站在桌子上走来走去的王八,还特么在絮絮叨叨说话”
“成精的王八!”
“炖了!务必扔锅里炖了!肯定补得嗷嗷叫!”
“喂喂,小子你想什么呢?我感觉你有在诽谤我,醒醒!”说着话,桌子上巴掌大的小王八竟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飞到与向南飞鼻梁同等高度后,它用双爪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向南飞的。然后,左右开弓,“啪”“啪”“啪”!
几记响亮的耳光后,向南飞清醒了过来。他向来不要脸,便不顾脸上的龟爪印,一把抓住浮在空中的成精小王八直奔厨房。
掀开锅盖,“当啷”将小王八扔进锅里。
然后立即盖上锅盖,往土灶的灶膛内塞上干草,“咔嚓”打火机亮起火光。
“轰轰呼呼呼”
干草轰然燃烧起来,厨房也被灶膛内的火光映得通红。
“干柴,干柴在哪呢?”
向南飞一溜烟跑去院子里的柴火垛那,胡乱抱上一搂木柴,又立即飞奔回厨房,将硬实耐烧的干柴通通塞进灶膛内。
干柴噼里啪啦地爆鸣声在灶膛内响起,火声也呼呼作响,向南飞这才松了一口气,清炖王八汤有着落了。
但是他仍有些不放心,又搬起沉重的榆木方桌,狠狠压在了锅盖上面。
将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完成后,向南飞才回骂道:“哪冒出来的小王八,竟然喊我儿砸,真特么当我是龟儿子啊!”
“小瘪犊子你喊王八呢?龟爷我是堂堂玄武后裔,大名玄妄!即便是你家的十八代祖宗向玉无,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龟爷。让你当龟儿子,你占你祖宗的大便宜了。”那只巴掌大的老乌龟,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灶台上。
它倚着墙,侧躺着身子,甚至还想跷起二郎腿,可惜就是腿太短了些,够不着。
向南飞被惊得连连后退,锅盖完好无缺,且盖得严严实实,这老王八是怎么出来的?
他连忙捡起一根木柴,做防御姿势。
“呵,出息,拿根烧火棍做武器。小子你别紧张,我与你们家是故交,你家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谁,生于某月,死于何年,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龟爷幽幽开口说道。
“噢”向南飞拉了一个长音,作恍然大悟状,但手里坚硬的木柴依旧没有放下。
“您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想起来了。您是我家养的那只小乌龟,我曾太爷爷拿您垫过几十年床腿,我太爷爷拿您当镇纸,我爷爷小时候拿您当陀螺鞭打着玩,后来我爸一脚给您踢后院池塘的淤泥里”
向南飞说完话,自己也醒悟了过来。他听爷爷和父亲讲过,自己家确实不知从哪一代开始,一直养着一只小乌龟,他自己幼年时好似也见过。只是他当时年幼,时间又过去了太久,并未有深刻的印象。
“胡说,哪有那种事!”乌龟脸上有点挂不住,站起身解释起来。“龟爷我是在休养生息,修炼龟息大法。你家祖训里严格交代,说要恭恭敬敬地将我放祠堂香火供奉。是你那个曾太爷爷不当人子,不拿祖训当回事。”
虽然老人传言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也确实有那么一只与祖上有深远情分的老乌龟。但向南飞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只是表情故作轻松,一脸的讨好微笑,坚硬的木柴也从扬起状态转移至身后藏了起来。
他觍着脸说道:“老王八啊不,龟爷您还真是能活,不愧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龟爷。不是说建国后不能成精吗,龟爷您老人家是怎么成精的,能说话还能飞。您能不能教教我,看我能不能成人精。”
龟爷嫌他说话不中听,没好气地说道:“什么精不精的,龟爷我已经修行上万年,建国那档子事可管不到我。再说了,我是玄武后裔,属于神裔,可不是野外媾和的精怪。”
“万年?”向南飞着实被震撼到了,他问道:“那您都是怎么修行的?修行万年,是不是就跟上学或者工作万年类似,很累的吧?”
“累?那倒也不会,我修炼的是龟息大法,睡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还有余。”
向南飞:“”
感情这老棒子活了上万年,但正儿八经睁开小眼睛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
向南飞顿时有些不屑了,龟生阅历不到一年的小崽崽,在老子我这装什么大爷。他语气略带嘲讽地说道:“玄武?神裔?就长您这样?不是龟、蛇双身呢?我怎么看,您就是一只中华小草龟,还玄武后裔?吹的吧,我还盘古后裔,炎黄子孙嘞。”
乌龟故作高深,默然转身,小小的爪子背在小小龟壳上,就是两只小爪爪互相够不到,向南飞有些替它着急。它长叹一声,语气深沉的说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什么?我知道什么了?”向南飞一脸懵,怎么画风突然就变了。
“你是盘古后裔炎黄子孙啊,也就是神裔,是注定要去追寻先贤的脚步,为人族开辟蛮荒。”背过身的龟爷,一脸的狡诈,但它的语气依旧平稳而深情。
“什么跟什么,您可别乱给我扣帽子!盘古有孩子吗?整个世界都是盘古大神的化身好伐,那地球人岂不都是盘古后裔了。还有,蛮荒,什么蛮荒?”向南飞更懵了,一堆乱糟糟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世界观乱套了好嘛。
莫名其妙大半夜冒出来一个会飞会说话的乌龟,扯什么修行啊,神啊,蛮荒啊!我二十八岁,年龄老大不小了,这可骗不到我。
龟爷温和地解释道:“后裔,可并不只是直接的血缘关系,其实更多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传承。现在那份传承之一便在你身上,你的先天道心!”
“所以,你其实并不是玄武生的?”向南飞并未提及什么传承和道心,八卦之心反而快速运转到关键的生育问题上。他嘴巴一秃噜,也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龟爷猛地转过身来,小小的龟脑袋上青筋暴起,它恶狠狠的说道:“小子你够了!老子是不是玄武后裔容不得你质疑,等到蛮荒后,老子我现出真身,吓不死你。”
见小乌龟暴怒,向南飞也被吓了一跳,看来这乌龟对血缘和生育问题很是注重啊。
向南飞连忙收起嬉皮笑脸,装作一本正经,且什么也不懂的懵懂样子。他内心清楚地知道,别看这乌龟个子不大,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也就是一时嘴快,只顾着嘴巴爽了,忘记当下自己才是案板上的鱼肉。
他怯生生地问道:“龟爷,都21世纪了,喜马拉雅山都快安装电梯了,长城贴瓷砖的项目也被承包出去了,就连乌龟也成保护动物了。这哪还有什么蛮荒可以开发,黑心的开发商才不会放弃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难道您要带我穿越回远古时代吗?”
说到穿越,向南飞便兴奋了,还有这好事儿哎,他的思维又收拢不住开始发散。“穿越我喜欢,但是咱们能不能不穿越到蛮荒。我喜欢热情奔放的唐朝,据说唐朝的小娘子都喜欢穿低胸,嘿,那叫一个美哟”
龟爷一头黑线,阿西吧,这小子也是一个中二青年,这一家子难道就没有一个正经人嘛?拿我垫床脚,用我当镇纸,还特么抽我陀螺,特么差点废了我的万年道心。
要不再等等?等这小子生个儿子?或许会靠谱些。
不行,不行不行!就他这个二货,二十八岁了还没处对象,而且还是个老处男,说不好他家到这一代就绝后了,到时自己更没指望。
龟爷越想越后怕。算了算了,龟生不能有太大压力,不然额头会长皱纹的。躺平得了,得过且过罢了。
而且,这小子可是先天道心,比他十八代祖宗的天赋还要强上不少。
得了,就这小子了!
龟爷平复了一下心境,强行稳着语气说道:“不是穿越,是跨越空间,到另一方时空,那是一片新生的蛮荒之地。”
“地球只是万物生灵的祖地,地球先贤一直在向外探寻未知之地。人族在地球异军突起后,地球生灵便开始以人族为主导,由人族带领着万族继续探索未知,也是在为地球生灵寻找出路和未来。”
“种族的生存和文明的传承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无数曾经辉煌的种族和文明都被时光的尘埃掩埋在过去。如果现存的万物生灵只局限在地球上,只要地球气候发生剧烈变化,或者突然遭遇天外来客,再或者地球种族内部矛盾加剧,万物生灵的灭绝也只是在顷刻之间。”
“所以,地球生灵务必要找寻到更多更广阔生存和繁衍的空间,才能让人族和地球万灵,有一个真正可持续的未来”
向南飞听得愣住了,听不懂,但不明觉厉。他说道:“所以,关你屁事,又关我屁事?”
龟爷一怔,张开小巧可爱的龟口,怒吼道:“你是先天道心,是身负传承之人!人族又是万灵之首,这一代的责任非你莫属!”
向南飞老大地不愿意,哪儿窜出来的一只小乌龟就随便往人身上强加责任,道德绑架是吧,劳资现在只想躺平。
他婉言说道:“龟爷您见谅。”
“我现在只想简简单单地插秧种田,养一些鸡鸭鹅,远离内卷,躺平享受生活。”
“我自幼入学,勤学苦读十几年,又勤勤恳恳工作数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好几年都不舍得谈女朋友,夜晚实在寂寞难耐,但也只是买了个橡胶女友,这才攒下一些钱。”
“攒了钱,于是便买了房。叫‘丽水花园’,丽水个大粑粑,就特么一条臭水沟子。说一楼送花园,送个大粑粑,特么一进去就一堆大水管子。月月还房贷,要还三十年,算了算利息都够再买一套房。奸商啊!”
“我给房子卖掉了,亏多少钱都要卖掉。不卷了,回农村!”
“还是在农村老家种地好,不用交物业费、暖气费、停车费,水电便宜,蔬菜自己种,粮食没加科技狠活,吃着也放心。”
“我刚到家一天,院子都还没打扫干净。这才刚铺好床,您就冒出来了,也幸好您不是一只狐狸,其实我自幼体虚的。”
“您好歹再等等我,等我把农村的安稳日子过腻了,再陪您去蛮荒搞开发工程”
龟爷的内心,在向南飞絮絮叨叨的言语中一寸寸地凌乱、崩溃。我的道心,裂了啊!特么这个中二青年,怎么对老人家和人族重任就没有一点的敬畏之心,竟耍贫嘴。
“哼!”龟爷冷哼一声,“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没商量了!”
龟爷双爪合十,然后再缓慢打开。只见双爪之间一粒刺眼的金光逐渐变大,竟是一枚金灿灿玄武造型的大印。
它不再废话,当即挥爪划破向南飞的额头。不等鲜血流出,金色的大印一边飞起一边缩小,最后没入向南飞的额头消失不见,额头的伤口也瞬间愈合。
“诶,诶,您别乱来!”向南飞打了一个激灵,感觉脑海一片空灵,好似多了些什么,但是偏偏又怎么都找不到。
“出来!”龟爷大喝一声,玄武印再次从向南飞的额头飞出。
向南飞错愕,这么神奇的吗?他此时倒是忘记了害怕,眼前目不暇接的神奇景象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灵。
“落印!”龟爷再次大喝道。
只见印章金光四射,一个金光虚形的玄武印在实体印章身上快速膨胀开来。
膨胀至两三米大小的玄武印虚形,轰然落地,在地面上印下一个闪烁着刺眼金光的玄妙图案。
向南飞亲眼目睹了这玄而又玄的神奇景象,世界观重新构建的同时,不由得啧啧称奇。
哪知,立在金光中的龟爷勾一勾中指,或者说勾一勾中爪?中指甲?向南飞便失身倒入了金光图案。
“臭小子,走吧你!”
金色图案愈发地刺眼,而后金光一闪,厨房再次陷入昏暗,也恢复了清静。
灶膛内的木柴依旧在“噼啪”爆鸣着,大铁锅内发出“嘶嘶”声,是水快要被烧开了。不久,后院池塘里的青蛙,也开始“咕啊呱,咕啊呱”地骂人。
厨房摇晃着灶火的微光,向南飞空荡荡的房间有柔和而迷人的灯光持续洒下光明。
农村的夜晚安宁而静谧,一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向南飞和那老乌龟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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