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胡说,我错了,全是我的错。”
沈泽兰偏头躲开青年的亲吻,起身还是要走,谢阳曜手臂用力,抱住前者,死活不让走。
“放开。”
谢阳曜道“不放。”
沈泽兰带着水雾似的灰蓝眼眸不带丝毫情绪,他直直看着对方,重复道“放开。”
谢阳曜咬紧后槽牙,下颌线硬朗几分,一字一字,铿锵有力,“不放。”
沈泽兰道“你再不放开,我便一辈子不见你。”
谢阳曜与沈泽兰对视片刻,到底不想惹得对方不快,手指一松,放开对方。
沈泽兰风风火火就出了主室。
云船四周皆是厚如棉花的云层,云船飞于云间,宛如行走在地面一般平稳。
踩在甲板之上,经云船的避风阵放入的一点微凉的风一吹,沈泽兰冷静下来。其实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了,大概是被对方宠坏了,受不得一点委屈。
在家中时,他娘虽时时刻刻袒护他,但有他爹那个严厉的人在,他是万万不会被宠坏,受不得半点委屈。
沈泽兰回头看向主室。
主室房门敞开,谢阳曜坐在里间,倒是看不到对方如今的模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没有追上来。
他的冷静瞬间被埋没,更加生气和难受了,一面打定主意,不理对方,也不许谢毓理会对方,一面进了隔壁舱室。
见不到对方,不过片刻,气也过了,难受也过了。
沈泽兰恢复冷静,却格外想念谢阳曜,他挨着两房之间的墙壁而坐,胡乱猜测对方为何不能找自己,莫非是被自己伤到了?
我都没被他打得伤到,他被我几句话说得就伤到了?
沈泽兰很是郁闷,他接着想,倘若谢阳曜来寻自己,自己便向对方认错,乖乖挨打,但如果对方不来寻自己,待回了浮云仙山,他便不同对方见面,专心习剑。
重重压在心的恶人死了,他可以专心习剑了。师父大约是旁观他习剑时,发觉他剑中藏着浓郁的杀气,所以即便自己将基础剑法、心法练到极致,也没有亲自来教导他。
至于……订亲的事,便先搁置在一旁,以后有心情了,或者长辈们发话了,再行商定。
沈泽兰骨头有些硬,不愿第一个低头,要他第一个低头,除非天空此刻就下雨。
有时候就是那么巧合,这个念头方才闪过脑海,外头风云骤变,飘起小雨。
沈泽兰察觉此等变故,颇为烦心地抬起眼睛,看着细如发丝的雨水,低低骂了一句。
由于下雨,天光逐渐没有之前明亮,宽阔房间黯然了几分,随后,房内的知光油灯自发亮了起来,将沈泽兰投入地板的影子拉得长长。
沈泽兰撑着扶手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咬了咬唇,推门而出,朝主室快步走去。他这并不是因为太想念对方,所以第一个低头,他这是为了履行自己方才所说之话。
自主室出去就是主甲板,宽阔的主甲板滴水未沾,温和的珠光铺了立在船舷旁的青年。
这俩个青年一人身着孔雀蓝衣袍,脚蹬雪玉靴,另一人身着白衣,但细看那白衣衣摆、衣襟、领口均绣了银白蛟纹,此人的白衣外面罩着一件鲛绡,薄薄的纱使得白衣上的蛟纹在行动时,若隐若现,颇为仙气,另外,其人腰间系了一枚华美红玉,一枚谢家令。
这两样东西叫人一眼认出他的身份,正是当今九州少主谢阳曜,他身旁那人是他的好友王追云。
王追云此刻情绪有些激动,而导致他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是沈泽兰杀死了朱成。
事实上,沈泽兰杀死朱成时,他和谢阳曜等人便来到了距离事发地不远的高坡,瞧见沈泽兰召唤出食尸鬼,欲令鬼物吞吃朱成神魂与尸身,他本想去阻止,但被谢阳曜拦住了。
谢阳曜说“不要去妨碍他。”
这到底谁妨碍谁?王追云是想不明白,于是方才找到谢阳曜,说起这事,谢阳曜态度一如既往,叫人生气。
王追云道“少主,你的水之灵珠怎么办?沈公子杀了朱成,神魂与尸身均毁,我们这头没有一点办法可以询问朱成,水之灵珠的下落,除非……”
他抬起手掌,拍了一下横杆,接着道“除非那水之灵珠就在朱成的用来储物的物品、骨头或者住所。少主,你可问过了沈公子,他可有检查朱成身上有什么东西?可都有留下?其中可有水之灵珠?”
谢阳曜自乾坤戒中取出一柄光泽度十分好的天竹萧,拿与手中把玩,闻言,道“与他闹了些矛盾,倒是没有问他这些。”
王追云道“你与他闹什么矛盾?什么矛盾比水之灵珠重要?”
谢阳曜抬头看了王追云一眼,长长叹了口气,道“你是我的好友,与你说我与他闹了什么矛盾倒也无妨。
“方上云船时,我责备他不应同谢崇光堂叔哄骗我说是去游玩,实则去杀仇人。
“责备着责备着,我们吵了起,他不想与我吵架,于是转移话题,同我说,朱成并不简单,背后有人,但他还不确定朱成死前同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要去验证一番。
“我担心他的安危,要他同我仔细道明朱成死前同他说的话,但他说会牵扯到我,我很大概率验证不清楚,拒绝告知我。
“我本就因着他前面的哄骗,心有闷气,此时一见他瞒着自己,欲发生气,便控制不了自己,稍稍惩戒了对方。对方彻底生气,回了自己房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自己来,难道我的能力比不上他,很差?”
王追云的注意力尽数落到了谢阳曜所说之话的中部,也就是那段朱成不简单,背后有人的话。
他眉宇稍稍动了一些,紧接着扬出笑容,满是不屑,道
“你是九州少主,能力方面自然不差,比得上沈公子,依我看,他是自不量力,过于高估自己了。
“既然他要查,那便由着他查吧,以
免你俩之间的矛盾更大。
“你也别同他生气,同他计较,底层人的眼光不够长远,过分在乎自己的感受是很正常的事情。”
谢阳曜闻言,眼中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不悦。
以前对方说话冒犯别人,他虽觉不对,不应该如此,可从未有过不痛快,现下对方说话冒犯沈泽兰,他心中立刻升起了怒火。
果然,火石不落到自己脚背,察觉不到痛。
谢阳曜同对方三分真,七分假,说沈泽兰与他闹出矛盾的事,另有所图,不过现下还不能叫任何人知晓。
确定驳斥对方对沈泽兰的冒犯,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一个关于追云道压低嗓音,道“追云,泽兰确实无权无势,修为又不高,但他绝非自不量力,短视之人,我视他为道侣,请你放尊重一些。
“我方才同你说我我们的矛盾,并不是要你批判他,只是回答你的问题,当然,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给我出出主意,如何哄回泽兰。
“你来找我时,我冷静下来了,正要找泽兰道歉,赶巧碰上你来找我说这些事情,耽搁这些时间,恐怕对方已然多想,将我判了死刑。”
谢阳曜说到此处,收起天竹萧,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了,接受了,接下来便由我自己来吧,不劳烦你了。倘若找不到水之灵珠,那也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怪不得其他人。好了,我先走了,回见。”
谢阳曜走出六步时,后者抬手搭在他肩膀之上,郁闷道“少主,消气,我知错了,日后必不再胡乱说些什么。”
谢阳曜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王追云,笑道“看来这次面壁思过让你改变了不少。”
王追云收回手,撇了撇嘴,道“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真叫我不舒服。“
谢阳曜道“我是为你高兴。”
王追云呵了声,并不回答这话,转而道“你找到沈公子后,问问他有没有水之灵珠,倘若没有,我们再行商量。”
沈泽兰即将来到主室,他放慢了脚步,压轻了动作,以免泄露自己太过着急见对方的心思。
这样走了两步,瞧见谢阳曜与一个他不认识的青年站在主室斜对面,靠着船舷的位置谈话,顿时明白对方没来找自己。
好奇谢阳曜与青年在谈论什么,莫非与自己有关,沈泽兰收敛呼吸,掐上隐身术,慢慢靠近两人。方才听到他不认识的青年说了一句找到沈公子,问问水之灵珠,便被谢阳曜发现了。
谢阳曜侧头朝他看来,脸上浮出惊讶之色。
沈泽兰顿住,除了隐身术,恢复正常呼吸,看着对方,“怎么?不想见到我?”
谢阳曜连忙道“自然不是,只是吃惊你会来找我,我以为……”顿住,跳过了,“我正打算给你吹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认错的曲子还是表达爱意的曲子?”沈泽兰微微挑眉,传音问道,
“两者皆有的曲子。”谢阳曜传音答到。
沈泽兰心下一乐,面上却不咸不淡
,传音道“你们谈完事了我再来。”
谢阳曜抓住沈泽兰的手臂,道”我们谈完事了。”
王追云审视沈泽兰几息,不甚热情,道“王追云见过沈公子。”
沈泽兰这时才认出面前青年就是之前逃离麒麟城时,碰到的调戏他的青年。沈泽兰笑容淡了很多,他淡淡道“王公子。”
王追云点头,转身离开。
谢阳曜注视着王追云的背影,待王追云彻底离开,拉着沈泽兰回了主室。
主室房门无风自关,立于灯火通明的房内,只听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此刻雨竟大了许多,想必抵挡浮云仙山时,雨滴会大如珍珠。
沈泽兰拂开谢阳曜的手,寻了扶椅坐下,道“什么水之灵珠?那位王公子为何说,问问我有没有水之灵珠?”
谢阳曜眼皮一垂,转而拖过扶椅,坐到沈泽兰面前,双手交叉,放于膝盖之上,道“水之灵珠是水域集天地精华,孕育出的灵珠,传闻能克制世间一切火焰。王追云需要它做一些事情,听闻它在朱成手中,而朱成神魂尸身均被你毁了,所以要我来问问你,你从朱成身上搜出水之灵珠没有?”
沈泽兰大致记得小说主角谢bking设定,闻言,深深看他一眼,道“水之灵珠长什么样?”
谢阳曜道“婴儿拳头大小,入水即不见踪影,夜间会散发出淡淡的白光,握于手中微凉,能感受到浓郁的灵气,将自己的灵力灌入其中,灵珠会浮出一缕缕白纹。”
沈泽兰闻言,假装沉思许久,笑道“我没有在朱成身上搜出水之灵珠,不过我知道水之灵珠在何处。”
谢阳曜眉头一跳,定定看着沈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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