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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熹微晨光自东边铺来,地面的厚雪泛着淡淡的银光。
推开房门,冰冷空气追随着冬风,朝这头扑来。
沈泽兰衣袖被冷风吹得呼哧作响,他抬起手,哈了口热气。
外罩了一件叠了暖符纹的法衣,倒是不觉得特别冷,只是手有些冰。
沈泽兰手指暖了几分,他走出木屋,扬起头,朝崖壁看去。
崖壁又高又陡,崖上高大苍翠的松木朝此间伸出的粗壮枝干,从他的位置看去,糊成一团,只是一点绿色影子。
他收回目光,默默运转着昨夜双修得来的灵力。
昨夜双修得来的灵力,他并没有全部渡给姚五。
他的内伤还未痊愈,需要留下一部分灵力疗伤。
至于离开此地,姚五内伤已经好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推算,双修三日,对方便能攒到足够的灵力,带他离开这里。
三日,倒是不会等待太久。
若是抓紧时间疗伤,那个时候,想来他的内伤已经痊愈了。
“我烧了火,进去。”
青年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泽兰下意识转身,他身无灵力,未察觉到青年已经走到他背后,转过身的瞬间,一声闷响,撞到对方怀里。
“小心。”
谢阳曜正要抬手,看看后者撞疼没有。
沈泽兰后退两步,避开了他的手,笑道:“没事,不疼。”他说着,打量谢阳曜。
谢阳曜脸上带着些许疲倦。
一大早睡来,他便瞧“大熊猫”脸上带着些许疲倦,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睡着后,他干了什么。往常不见他双修结束后,面带疲倦。
沈泽兰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朝木屋内走去。
他人隐私,少问。
谢阳曜按了按疲倦的眉心,阔步紧随其后。
昨晚,趁着亲热,表达了心意后,他心静不下来了,畅想婚礼、新婚之夜、婚后生活,越想越高兴,心中傻狍子疯狂蹦跶。
畅想了两个时辰,蹦死了几百只傻狍子后,心终于静下来了。
结果就是,兴奋过头,神情疲惫。
此等丢脸的事,自然不能同未来道侣道,只是令谢阳曜困惑的是,未来道侣明明看出他的疲倦,为何不关心一二句。
谢阳曜默不作声看着沈泽兰。
他不是还喜欢自己么?
沈泽兰坐到火堆旁,烤了会火,注意到后者一直盯着自己,弯起眼睛,笑道:“怎么了?”
“无事。”谢阳曜折断一根尖锐的木柴道。
沈泽兰歪头看他,看了会,略微颔首,盘腿做好,闭目疗伤。
如今他们关系非比寻常,即便再有分寸,也应该追问上两句吧?
谢阳曜气闷。
稍作片刻,又好了。
或许对方是猜出他为何疲倦,故意戏弄他。
谢阳曜抬眼,看向沈泽兰。
他不生气,生气便上当了。
接下来三日,沈泽兰跟谢阳曜没有什么交流,双修完,抓紧时间,努力疗伤。
谢阳曜没有打搅他,如往常一般,修炼、练刀。
闲暇之余,他撩起衣摆,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沈泽兰。
三日后,下午。
沈泽兰的伤痊愈了,精神抖擞地站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声音轻快,道:“我好了。”
谢阳曜捏着一块手帕,靠在门前,正在擦刀,闻言,抬起眼睑,道:“明早出去还是现在出去?”
沈泽兰一刻也不想停留。
他治疗好内伤后,体内还剩些灵力,不必多双修一晚,也足以应对突发事件。
若是突发事件太大,那多双修一晚与不多双修一晚,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足以叫他逃过一劫。
其实,他自己也不想双修了。
与人双修,被人掌控,太叫他不安了。
他带上灵剑,快步走出木屋,靠着谢阳曜肩膀,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暗戳戳道:“姚公子,我们现在就出去吧?走吧。”
谢阳曜擦刀的动作一顿。
“你叫我什么?”
沈泽兰道:“姚公子。”
谢阳曜偏头看他,“昆凌?”
“什么?”沈泽兰流露出迷茫之色。
“你不叫昆凌?”
沈泽兰奇怪地看着谢阳曜,看了一会,微微踮起脚尖,一手扒住他肩膀,一手轻拍他头顶。
“与百眼鬼打斗时,不会伤到脑子了吧?”
谢阳曜:“……”
脑袋发出沉闷的声音。
“先出去吧。”
沈泽兰收回手,叹了口气,退后几步,灰蓝眼睛倒映着雪景,继续道:“出去寻个好些的医修。我不是医修,即便你伤到脑子,也拿不出治疗方案,便不多于探查,耽误治疗时间了。”
谢阳曜:“……”
谢阳曜整个人都不太好,食指与大拇指捻了一下刀刃,艰难开口。
“哪日晚上,你什么也没听见?”
沈泽兰听到这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心翼翼道:“听见什么?”
谢阳曜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关心他那日的疲态了,扯了扯嘴角,朝崖壁走去。
“没什么,我脑子有问题。”
算了,出去了,另寻合适的机会,好好表达心意。
复盘了昨晚的话,他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全,应该再添上现下修为、年龄、师承何人等。
“诶!你等等我!”
沈泽兰追了上去。
追了两步,倒回来,把敞开的木屋关住了。
木屋临时修建,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不必收拾,带个人走即可。
若还有人落于此地,可暂居木屋。上午,姚
五丢了个清洁术,仔仔细细打扫干净了。
雪化了些,行走此间,倒是不费劲。
谢阳曜在前面开路,两人很快走到崖壁前。
崖壁前的茂盛植被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枯死了,漆黑的枯枝败叶,尽数被雪压住。
谢阳曜目测了崖壁高度,横起青鱼刀,一甩,青鱼刀流泻出青黑光芒,浮于半空。
他一跃而上,弯身朝沈泽兰伸出手。
沈泽兰却一点地面,落到刀身,抱住他的腰。
谢阳曜收回手,侧头看去。
对方灰蓝眼眸明亮,满是迫不及待。
“抱紧了。”
谢阳曜掐诀,青鱼刀猛地上升,克服重力与空气阻力,一道光似的,往百眼鬼崖上去。
虽然沈泽兰如今还没有御剑飞行的能力,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立于灵器,脱离地面。
今年开春时,唐铖见他闷闷不乐,御刀带他去看了蝴蝶海。
时间再往前,爹娘带他治病时,他们为了赶路,乘了李伯父的雾扇。
不过,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放松,开心。
前者御刀飞行时,设了每个御器飞行的修士都会设置的隔风阵,现下只有几缕不碍事的轻微的冷风,穿过隔风阵,朝他吹来。
沈泽兰朝下望去。
白茫茫的崖底快速往下坠,矗立在崖底的木屋不断缩小,失去细节,再往高一些,缩微成点,彻底看不清了。
南部的大河,成了一条银带,变得模糊起来。
隔风阵内穿入的风,大了些。
沈泽兰收回视线,将百眼鬼崖抛下,也将多年的束缚、疼痛、忧郁苦闷,尽数抛下。
过往二十多年,都算不得什么,凌乱破损的人生,从今天,从此时此刻,提笔重写。
那些曾经触不可及的东西,他全要拿到手。
凭什么他不能拿到手。
他沈泽兰绝对是优秀的人,配得上一切东西。
沈泽兰垂下眼帘,缓缓抱紧青年,将额头贴在青年后颈处。
谢阳曜眼皮抬了下,全身肌肉因为紧张,略略绷紧。
他掐诀加快了青鱼刀飞行速度。
青鱼刀带着人,飞出百眼鬼崖,越过崖上松林,落到距离百眼鬼崖最近的小镇外。
谢阳曜收起了青鱼刀,他从乾坤戒中,翻出两顶黑纱帷帽,将一顶戴在沈泽兰头上,系好帽带,另一顶戴在自己头上。
这并非普通帷帽,有遮挡容貌的作用,非化神期以上,窥见不得他们的容貌。
我们去前面小镇。?_[(”
沈泽兰余光往自己家的方向扫了一眼,道:“去前面小镇做什么?买什么东西吗?我们身上又没有钱。”
谢阳曜抬指,转动青鱼刀。
“这不就是钱?”
沈泽兰沉默了一下,道:“姚公子,恕我直言,整个小镇都卖不起你的刀。”
“找个当铺抵押一下,换些钱使使。”谢阳曜一抛青鱼刀,收了起来。
“万一当铺老板私吞了……”
“给他一百个胆子,量他也不敢。”
谢阳曜抄起双臂,他视线落到沈泽兰身上。沈泽兰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外面套着他的衣服。
他仅仅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解释去小镇买什么东西。
“我想去买张联络符,联系麒麟城城主。
“我认识麒麟城城主。
“联系上后,我们去城主府休憩一段时间。家里得知我在城主府,会派人来接我,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回家。”
之前暗算他的人,肯定在追杀他。
现下实力未彻底恢复,安全起见,还是先去麒麟城城主府,然后联系老头,叫他派人来接。
谢阳曜被暗算时,便发现暗算他的人,很是熟悉他的各种习惯以及招式。
如果没猜错……
恐怕是熟识他的人,在背后指点暗算之人。
或许熟识他的人才是真正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暗算之人只是一枚对方手中的棋子。
熟识他的人不多,雁过留痕,回去一一排查,很快便能排查出,倒是不急。
谢阳曜想着这些事情,却听身旁之人笑着道:
“姚公子,我一练气期散修,与你有天壤之别,同你回家做什么?你既然不心悦我,我们也从百眼鬼崖出来了,便就此别过?”
谢阳曜心重重一跳,顿住,侧头看向他。
“我没有,我……我……”
灼热从耳根一直漫到脸颊,谢阳曜碾了碾脚下泥土,强行镇定下来,正要表达心意。
沈泽兰打断了他的话。
“姚公子,不必负责,我之前便说过。有件事忘了同你说,双修一段时日后,我发现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
谢阳曜:???
晴天一个霹雳,谢阳曜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呆住了。
“哪里配不上了?我觉得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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