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娟姐对张加帅是不遗余力地提供帮助，中午她有活动要参加，并没有留张加帅吃饭，让张加帅两点半以前再来。当着面给市商务局局长和安监局局长都打了电话，约好下午去办公室见面，一个约在两点半，一个约在三点半，间隔一个小时。对面两位局长都是十分客气的答应，已经周五了，一般下午都没什么事儿，晚上还都有饭局，所以会在单位坐班。

去政府部门求人办事，如果没有提前约好，尽量赶在早晨上班之前去办公室门口蹲守，无论是谁，基本上先到单位露个面儿，才会去各忙各的。第二个好的时间阶段，就是周五下午，一般领导会在周五下午来单位坐半天儿，总结一周的工作，部署下周的任务，避免周六周日被人打扰，如果领导是异地的家，也会下午四点半以后从单位出发回家。这都是张加帅多年观察总结的小窍门儿，不一定灵验，大概率事件而已。

张加帅在酒店的自助餐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安排小朱他们下午五点半之前赶回酒店，因为从常山带来的烟酒和礼品都在车上，晚上必然是要用到，并通知小朱换正装，注意自身形象，晚上会有市委领导出席。昨晚上喝酒时，小朱一身足球运动装，邋里邋遢的，如果没带正装，张加帅考虑不让他陪同，央企的形象必须要维持。

小朱回复带了正装和皮鞋，防备着有正式场合，看起来也不是草包，张加帅有点儿欣慰。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经理，如果总是跟不上自己的节奏，那不把张加帅累死啊！张加帅善意地提醒他，晚上恐怕是一顿大酒，让他提前吃点东西准备，并给自己买一盒水飞蓟宾胶囊。

这个药是张加帅的秘密武器，也是传家宝。张加帅的爸爸是老酒篓子，天天必喝，风吹不动，雷打不动，每天晚上必须要喝酒。张加帅只见过他两次没张罗喝酒，第一次是心脏辅主动脉支架手术，第二次是心脏主动脉血管夹层搭桥手术，住院期间没敢张罗喝酒，出了院照喝不误。但他怎么喝，肝没有毛病，就是因为隔三差五地服用处方药水飞蓟宾。

张加帅生儿子办满月酒，一时高兴，喝了一百五十多小杯茅台酒，醉透了，第二天还头重脚轻，老爸给了一排这个胶囊，让他吃五粒，说放个屁就好了，结果还真是，没用上两个小时，肚子叽里咕噜，脑袋却不迷糊了。从此张加帅把此药当成的秘密武器，一旦感觉有大场合，提前就准备好，事前吃可以提高酒量，事后吃可以加快代谢，平常是完全用不到的。

他问过老爸为啥，老爸说，你仔细看看说明书，那是治疗肝硬化的药。酒精肝引起肝硬化，你喝的那点儿酒，算个屁啊！后来，这个胶囊在一般药店买不到了，因为药店会向你推荐什么奶蓟草和水飞蓟宾的保健品，动辄三五百一瓶，张加帅试过，可以保健，但不能应急，通通不如这个四十多元一盒的胶囊处方药管用，简直是酒友的“毓婷”！至于什么金樽，顶多是催吐的饮料，效果堪比红糖水。

张加帅做这样的准备，主要是让韩娟姐整怕了！这是她的一贯作风。本来就这么一位年轻的女领导，容貌姣好，和颜悦色，桌上一众男领导在酒精的催化下，必然化身护花使者，露出猪哥相儿，可韩娟姐偏偏每次都要对张加帅特别关照，格外亲切，甚至是有些亲昵，这就让张加帅成了众矢之的，而且韩娟姐看你越能喝，她越化身迷妹，觉得你是战无不胜的大英雄，那没品级的夸赞不停地往外喷，好像拿张加帅往外显摆一样，满桌的叫板吹嘘！这就更苦了张加帅，独自一人承受连番的轰炸。

每次跟韩娟姐喝酒，张加帅都感觉自己先是挨了一圈嘴巴，满桌人一人扇了他一巴掌，然后韩娟姐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把他捆在了树上，人群中开始有人挥拳，抽冷子怼上一下，紧接着所有人开始放开手脚了，这顿毒打就挨上了。最后韩娟姐在帮自己解开捆绑，看着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自己，满眼都是崇拜的目光称赞：“真棒！看我帅弟，谁也打不倒他！”

尼玛，绑树上打的，这你受得了吗？

张加帅自己在房间里呆着，不禁打了个冷颤，谁特么有病吧？去当悲情英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才是人生的乐趣。

下午与商务局和安监局的对接，在韩娟姐的加持下，十分顺畅。尤其是听说晚宴有宣传部长参加，都表示一定推掉各自的事务准时参加。韩娟姐虽然是团市委书记的正处级干部，没有任何实权，但前途不可限量。女性干部在领导班子中的构成有比例的要求，何况韩娟姐这么年轻，提拔副地厅级指日可待。另一方面就是韩娟姐本身的人格魅力很大，一颦一笑之中，你有种无法拒绝的愧疚感，这是很神奇的。张加帅是花丛浪子的风流劲儿，却不敢对韩娟姐有任何非分之想，真的是当作姐弟一样的亲切。

不仅与职能部门一把手对接上了，还都在一把手的指派下，与主管副局长留下了联系方式。张加帅提出的名单表格，都承诺周一就给准备好。当然张加帅不敢掉以轻心，心里盘算着车上带的礼品，都是给韩娟姐准备的，很难分出两份来送给副局长。

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通用哪里的购物卡，只好请教韩娟姐。回到韩娟姐的办公室，张加帅正要开口询问，韩娟姐掏出手机，一边转发一边说道：“吃饭的地方我订好了，酒也准备好了，你那边几个人？”

张加帅连忙答道：“姐，我来的时候带了点儿酒，今晚上不喝的话，就放在您车里，留着咱姐俩喝吧！我和公司的开发部经理，两个人，如果不方便，我自己去也行！”韩娟点点头，手机上动作没停。

“也行，我再给你的，是办公室小孩儿的电话，你一会儿让她送你，把酒放车上！我请客我拿酒，才显出来对你的重视！对不对？”韩娟姐说道。

“对！姐安排得一点儿毛病没有！姐，是这样，今天见过两位局长和副局长了，我也不能红口白牙地跟人打交道啊，是不是表示一下？”张加帅轻声地问着。

“局长们不用，吃顿饭得了，有我的面子在呢！副局长嘛，你去广场办几张购物卡吧，999一张，一人给两张三张就差不多，不记名的。如果收了还不办事儿，你告诉我，我找人收拾他们！”韩娟姐也不拖泥带水，张加帅点头称是，起身告退。

办公室小妹直接迎了出来，伸出小手向着张加帅自我介绍：“张总好，韩书记让我送您，您叫我小高就行。”张加帅客气地微笑握手，没有多言，跟着小高往办公楼外的停车场走去，上了一台香槟色的大众迈腾，小高开车，张加帅说道：“麻烦您，我要去广场买点东西，您带我去好吗？”小高点头称是，专心开车，并没有攀谈。

张加帅给小朱打去电话，问他们回到酒店没有。小朱说已经都准备好了，张加帅才放下心来。来到广场停好车，小高并没有跟着进商场，张加帅只好自己去服务台咨询。服务人员领着他去到财务处，张加帅刷卡办理了十张不记名卡。

兜兜转转来到商场一层，看到兰蔻的化妆品专柜，张加帅直接走了过去，跟售货员报了一下韩娟姐的私人手机号码，查看是否有会员记录，一查还真有，距离上次的购买日期也很近，于是张加帅便按照之前的系列，选了一套护肤的礼盒装，凑到一起竟然六千多块。张加帅也买过这些东西，每次都觉得这钱花着意义不大，就像女人不理解男人喝茅台，男人不理解女人的口红色号。

出了商场上了车，张加帅让小高往酒店开，小朱和司机已经在楼下停车场显眼的位置等待了，张加帅注意到这个细节，一瞬间没有用错人，小朱也是会的。张加帅此次来，带了四箱低度国窖和两箱低度茅台，张加帅指挥着全都放进了大众车后备箱里。

他则亲自提着一盒化妆品和一套瓷器，递给小高，说道：“这是给娟姐个人的，麻烦您转交给她。”小高接过去，放到了副驾驶的座椅上。张加帅顺势掏出一张购物卡，轻轻放在了车的中控台上，说道：“辛苦小高主任跑前跑后的，不成敬意。”小高并没有拉扯，眉开眼笑地说道：“张总太客气了，您有我的联系方式，随时打电话啊！我先回去了，韩书记一会儿可能要用车了！”

张加帅回过身看向单位车的后备箱，只剩下四条软中华烟和自己带的两条雨花石，嘱咐小朱，拆开一条软中华，多装几盒，吃饭时放在桌上，自己则装了四盒雨花石。

看了看时间，带着司机和小朱直奔韩娟姐定的酒店，司机留在一楼大厅，嘱咐如果有领导司机，就带着一起吃饭，跟包间一起结账就好了。张加帅带着小朱步入包间，看环境还算古朴优雅，坐在一旁的沙发区，摆弄着手机回复各种信息，静静等待。

突然想到，出来几天，忘了给区总消息，这可是重大的疏忽，于是张加帅赶紧起身来到包间里的卫生间，给区总打去了电话：“老大，忙吗？”

“哈哈，不忙！你丫乐不思蜀了吧！连着几天音信全无，离开视线就放飞自我了？”区总用诙谐的言语，敲打着他。

领导跟你开玩笑调侃你，你如果真的以为是开玩笑，那你就失了分寸，离死期不远了。张加帅连忙说道：“老大，向您简短汇报一下行程，可以吗？”

一句话，首先表明姿态，我是下属，我在汇报，并且我汇报的是私事，因为我称呼的是“老大”，不是“领导”。这是区总跟张加帅之间的默契，张加帅一直很明显地区别开来，正式场合称区总，说正事称领导，说私事称老大。其次是做出解释，行程代指我去干啥了，你心里能没个逼数儿吗？简短，证明我现在很忙，不想跟你磨叨，是抽时间跟你联系的！再次，问是否可以，实际上是提醒区总规避闲杂人等，防备隔墙有耳，所说内容涉及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啊！”区总果然是收敛起玩笑的心思，认真听着。“老大，我先去的小邵那里，都安排好了，九十平米两居室，精装修，距离单位步行也就十几分钟，首付一半，走的商业贷款，月供两千多。我一共给她留了六十万，基本上够她买家具入住了。情绪稳定，挺满足的了，应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您放心吧！”张加帅压低声音，一口气说完，听着区总明显屏住了呼吸。

不待区总回应，张加帅继续说道：“今天有幸邀请到了海岛市宣传部长，安监局局长和商务局长，晚上跟他们喝酒。答应周一会给咱提供一份全市的危化企业、液体化工企业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对咱认识市场环境有很大的帮助。”

区总这时缓过神儿来，恢复了清亮的声音，说道：“很好！那你晚上又是一顿大酒啊！注意身体！”张加帅也放开了音量，说道：“放心，领导，带着朱经理呢，不算孤军奋战！我大概后天返程吧！”区总说着好好好，两人挂断电话。

张加帅走出了卫生间，随口对小朱说道：“区总电话，嘱咐我少喝酒，我说没关系，有朱哥呢，不是孤军奋战，朱哥酒量不错，能划拉一片！逗得区总哈哈直笑！”

小朱听了喜上眉梢，有些嘚瑟地说道：“我这酒量还行，都是跟球队那帮牲口，拿二锅头、一担粮练出来的，喝国窖没滋拉味儿的，茅台有点儿接受不了！”

张加帅哈哈笑着，说道：“这二锅头和一担粮上学的时候总喝，我自己能喝一瓶。这几年都忘了啥味儿了！哪天咱俩找个小烧烤，拿二锅头试吧试吧，你把我喝服了，你就是新任的央化供销第一大酒量！”

正说笑着，小高推门进来，张加帅立刻从沙发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