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画忿忿的嘟囔了一声。
双目无意间扫过桌上的菜色,锦画微微一怔,而后才抬眼瞧他:“楚衍,你究竟想怎么样?”
楚衍将瓷碗递到她的手中,温言道:“吃饭。”
这副模样锦画看着委实碍眼,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更是窝火,手指一紧,用力的将手中的瓷碗朝着楚衍砸去。
楚衍没有躲。
她知道楚衍功夫不错,这小小的袭击自然是可以轻易的避开的,可是他却没有躲。许是她的力气太大,砸得他的左额渗出了殷红的血液。
锦画觉得解气极了。
既然他好声好气,那她客气什么?这个男人,她恨之入骨。
果然,楚衍没有生气,只是用宽袖将额头的血液拭去,然后将另一碗饭递到她的手上,“不许闹了。”
那语气如以前一般的温柔,锦画指尖冰冷,语气嘲讽,“把我带到这里,难不成就是打算这样关着我?”
楚衍看着她,弯唇一笑,“吃了饭,我就告诉你。”
锦画真想掐死他!
但是如今她的确是饿了,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匆匆用了晚膳之后,见他还一直瞧着自己,就感觉浑身发毛,瘆的慌。
——这楚衍,好像真的有点不太正常啊。
***
楚衍没有骗她,用了晚膳之后,果真带自己走了出去。
她未曾见到白天的那个青袍男子,一路上留意这宅子的一切,发现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影,但是里面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好像……有人一直住在这里。
她看着身侧的楚衍,难不成这厮一直躲在这里?
她一直让薛皓然查着楚衍的踪迹,可是偏偏无果,却不料他竟待在定安城——天子脚下。
“里面有些冷。”楚衍停下了脚步,脱了外袍欲给她穿上。
锦画哪里肯穿,可是这厮却是固执的用袍子包裹着她的身子,而后推开了眼前的石门。
寒气逼人,锦画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真冷啊。
身后的石门被关上,锦画看着周围,一时愣住。
这里……这里竟然是一个冰窖?!
可是,他把自己带到这冰窖里干什么?
“来,随我过去。”楚衍的声色温柔,这模样,好像是去见自己喜欢的姑娘。
锦画觉得奇怪,却也跟着他过去了——她倒要看看这厮耍什么花样?
走了几步,锦画莫名的停了下来,她看着不远处……是一具冰棺。
莫不是……她心中有所揣测,可是却不敢将那个答案说出来。
“别怕。”楚衍的声音温和极了,却让她更加感到寒意渗人,好像是冷到了骨髓一般,浑身打颤。
她僵硬着身子,任由他将自己引到冰棺旁边。
她不敢看。
她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是她不敢看。
“我的好娆儿,你在怕什么?”楚衍将唇凑在她的耳畔,低声言语,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锦画终是睁开了眼睛朝着冰棺内看去……
里面躺着一个双眸紧闭的女子,青丝如墨,容色姣好,一身绛紫色的襦裙衬得她明艷妖娆。
姜娆。
锦画觉得此刻自己的身子都被冻住了,浑身的血液凝固,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曾经的自己,她早就记不大清了。那次在容枢的密室看到自己的画像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个楚衍……他竟然保存了自己的尸体。
两年了,他竟然……
锦画有些慌乱,满脑子都是容枢,可是他现在不再自己的身边。
她咬着唇,半晌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话语问出口,她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楚衍笑容晏晏,伸手朝着冰棺内女子的脸颊抚去。
那女子再美,终究是一具尸体,那原是如樱桃一般的小嘴如今泛着白色,看上去有些骇人。
指腹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女子的脸颊上抚摸,那熟稔的动作,好似是重复了千百遍,指尖的冰冷与冰窖内的寒气如出一辙。
“……娆儿。”
听着楚衍轻轻唤了一声,锦画一阵心惊,这厮究竟想做什么?
楚衍收回手,看着身侧面色苍白的锦画,笑得一脸的温和。
这样的笑容,锦画颇为熟悉,曾经将她宠着爱着的楚衍,就是用这种笑容让她沉沦,死心塌地。
可是如今她看着,却觉得太过于陌生。
她已不再是姜娆,可是这个楚衍,却耿耿于怀。
带她来看自己的尸体,亏他想得出来!
“娆儿,你看,你以前多乖啊。”
楚衍稍稍眯眼,似是怀念,“虽然在别人面前像个悍妇,可是在我这儿,却是一只温顺的小兔子。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如今……你却捨得伤我……”他覆着额头的伤疤,此刻血液已经凝结,但是看着还是有些狰狞。
他忽然俯下身子,双眸痴缠的看着她,锦画想退后,却被他一把抓住,“乖乖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不再想要皇权,他想要的,只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知道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无知,可是他太迟钝了,等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你……”
“你看,这么久了,我一直等着今天。”楚衍笑笑,猛地将额头抵到她的,声音低沉道,“我的娆儿,躺了这么久,现在……该回来了吧?”
锦画浑身颤抖着。
楚衍他,真的是疯了。
☆、第四十六章 姜娆
初云觉得容枢大概快疯了。
这一路的追寻,终于寻到了此处。可是容枢的动作太快,她与顾屿之此刻才到,在这个别院里仔仔细细寻了一遍,她才在一个房间内找到锦画的一个耳坠。
看着地上那沾着血的瓷碗,她一时有些慌神,身子都站不稳了。
幸亏身旁的顾屿之扶住了她,“郡主,切莫慌张。陛下一定会没事的。”
没事……
锦画是公主的时候,一直养在深宫,被照顾的极好,后来继位,那容枢又是把她保护的好好的,没有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原以为有容枢在,她可以放心。
可是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在宫里被掳走……
“郡主。”顾屿之见她面色苍白,一时有些担心。
“我……我没事,我们在找找。”初云攥紧手心的耳坠,努力让自己平静。
顾屿之颔首。看这情形,那人应该是离开不久,不知有何目的,他亦是希望那曦元帝平安无事。
这别院不大,来来回回寻了几遍也曾经见到半个人影。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初云心中的担忧更甚。
后院种满花糙,顾屿之见那处爬满藤蔓,不禁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将那些藤蔓拨开。
这藤蔓后面,竟然是一扇石门。
初云跟在他的身后,看顾屿之一脸的凝重,便一下子恍然,立马欲将石门打开。
“郡主身子矜贵,我来便行了。”顾屿之伸手稍稍用力便将石门移开。
迎面而来的寒气让初云浑身一颤,下意识环着身子:“好冷……”
顾屿之皱眉,侧眸道:“郡主,还是让在下进去吧。”里面太冷,这初云郡主身娇肉贵,只怕是受不住。
初云哪里肯依,抬脚就要进去。
顾屿之拦不住她,只能解下自己的衣袍给她披上,“事急从权,郡主莫要嫌弃。”
此刻她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只是稍稍一愣,道了一声“多谢”便进去了。顾屿之紧跟其后。
“是容枢!”初云惊呼了一声,大步跑了过去。
可是这里是冰窖啊。顾屿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见着容枢,初云稍稍安心,可是一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女子,便是生生定住了脚步,不敢再走过去。
——是锦儿。
可是……
容枢就这样坐在地上,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因是面上覆着白玉面具,所以看不清他的容色,可是他怀里的锦儿……双眸紧闭,那模样……
这刺骨的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见容枢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抱着锦儿,她突然有些害怕,翕了翕唇,“容枢,锦儿她……”
顾屿之没想到会是这副模样,这冰窖内寒意沁人,正常人自然是待不了多久,虽然这容枢不是常人,可是他怀中的曦元帝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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