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雪色》

4. 复刻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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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立博·希尔顿的邀请,林爱诗也是自然接了下来。延续足球情怀,也给自己事业增光添彩。

港超第一年赛事,备受瞩目。酒水要配花生米,看球要下注。□□业这时候又是火爆。赶得上赛马场一般疯狂。

一场球赛往往有大量球迷下注,一个数字就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输球带来的疯狂后果有目共睹。

作为精算师的名声也押在这一场场赛事上。即使是全世界最精准的精算师,也可能折损在特定赛事上。林爱诗团队不得不谨慎。

从球员经历到球员当天状况,每一条都要考虑。团队分工合作,在研究北华一个新兴球员时,他的经历吸引了林爱诗。

22岁,身高186cm。经典进球:在B组联赛中攻入一记技惊四座的鱼跃冲顶破门,帮助队伍大胜杰越。在《港足览》2014前赛季足坛十大瞬间评选中,其逆天头球位列第三。

少年英雄,意气风发。颇有简恒当年的风采。“我也相识一个成长伴侣,残酷或许是,对象面形容貌,也似你少许。”林爱诗看资料看得出了神,没有人会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青春。

一旁的助理在进行材料汇报,发现她的上司好像最近都不在状态,关切地问了问。林爱诗只是摆手说没事。

其实,又怎么会是没事。别离后至需要你,就像冬夜怀念滴汗天气。她生命中前二十四年的事情现在宛如电影放映,你不去按开关,它也自动爬上来。

她和简恒的故事还不只是先前回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想听,她也愿意显出人生中最后一次脆弱回忆,为你一一道来。

林爱诗家的柜子里,现在还放着那个年代流行的CCD。里面最多的照片,除了她自己,就是简恒。

顺序都已经被打乱,一张一张翻。

第一幕是她自己手拿雪糕棍子的照片。

那天学校组织爬山,本来是阴天。等到半山腰,热乎乎的夏现出真面目,晒得人汗水推着流。已是正午,她忽然感觉眼前一片迷糊,冷汗冒了几颗。

这时候感觉身边的树呀,花草,全在摇摇晃晃,一切成为虚幻。好几年没这样的感觉,她没想到是低血糖又发作,只以为是爬山太热太累了,想着喝点水歇一会就好。也怕耽误时间扫大家的兴,没让同学大家留下来陪自己。

等到自己班级的大队伍走完,症状加重,熟悉的眩晕感,才让她脑袋如五雷轰顶。眼前发白不是比喻,是写实。消耗能量太多,早餐也没吃好,她低血糖犯了。这时候又没带些升糖快的东西,只能啃两口面包看看效果。

林爱诗正泄气时,像古装剧里,妃子将要被赐死,想逃过一劫,总要有人大声传唤一句“是朕亲临”。

这时候简恒他们班的队伍到了,这是她的“如朕亲临”。他只要一来到,好像她就可以不再管顾,因知他会陪在她身边。

简恒和狼狈的她对上视线,立马脱离队伍过来看她的情况。一副虚脱的表情,无须多言,简恒好像就能懂她。快速撕开一块巧克力给她,又让同学往上跑,到中途的超市给她带了瓶可乐。

小半瓶下肚,她才终于缓过来。整个人耷拉着脑袋,像一颗蔫了的黄花菜。简恒说让她别走了,就在这吧。她也不逞强只说好,毕竟也怕自己再有什么意外。但她又不好让简恒留下来陪她,今天爬的这座山叫做“得胜峰”。盛夏六月,大家遭这个罪,不过是为了图个好运。

她还是让简恒往上爬。简恒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你都不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运啊。”一句话,说得林爱诗心痒。王菲在1998唱游大世界香港演唱会,要问“你的温柔怎可以捕捉?”,她要回复这些时刻。简恒撑着伞,给身边的人投下一片阴凉。

一会肚子叫了,他们才忽然想起,脱离了队伍,他们这午饭没得吃了。补给食品都是生活委员和几个同学用小推车给拿着。于是只好由简恒去上边超市买过来。

“请你吃午饭,积善行德也算有好运了。我给你带一点面包和饮料吧。你喝什么?”

林爱诗笑了,瞪大眼睛,把两手比作圈圈放在眼眶旁边,用动作做解释。

“旺仔。”

简恒又给她带了一根雪糕,说是解暑用,还是商店里面最贵的那一种。不仅味道好吃,连雪糕棍子都做得精致。林爱诗吃完发现棍子上写了一串字,放在阳光下看,有些刺眼。

“给你写一封情书。好事总有你陪我发生。”余光看了下身边的人,觉得好应景。又因为这棍子湿哒哒的不好留着,可是林爱诗想有个纪念,于是特地把有字的一面转向自己。

微微红着脸,让简恒拿CCD给自己和雪糕棍子合一张影。简恒不明所以,和这东西有什么可合照的。林爱诗说是纪念简恒第一次给自己买雪糕。

简恒无语,吹了个口哨,说自己这么大方,一起长大不知道给她送了多少东西,干嘛拍这个。最后还是由着林爱诗给她拍了一张。

“傻乎乎的,但还蛮靓女。”

林爱诗只有翻个白眼回复。虽然照片留下的是背面,但少女心事过了十多年都不会忘记。

活动要办就是一连串的。那天晚上校园团建,愿意看电影的自愿报名。有些人实在是觉得累得慌,还不如搁家里歇着,好些没报名。最后只好各班级混着坐,凑够几个场。

林爱诗家里没人,回去也是闲着,报了一个场次。当时《两小无猜》刚刚在香港上映,很是火热。连着几个厅都是这一部,还有的就是饮食男女看到腻味的片子,她当然选前者。

简恒要做骑士,守护脆弱爱诗公主今日安全,于是也报了名和她在一个厅看。整个影厅满屏法式独有的梦幻和浪漫主义,五颜六色的光打在少男少女面颊上,比得上任何一个画家笔下懵懂岁月。

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或者说什么样的爱情在你眼里才是正确的?

好吧,这是个伪命题,爱情本来就不是可以理性思考的东西。《两小无猜》是部法国电影,最讲究艺术缠缠绵绵。当一个人问另一个人“敢不敢”的时候,另一个人必须说“敢”,这就是游戏的规则。一个精美的铁盒子是小男孩和小女孩游戏的见证。说脏话,扰乱课堂,内衣外穿,一个游戏两人一玩十多年,他们什么都敢,除了承认彼此相爱。

林爱诗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不经意和简恒对上视线。他眼眸漆黑,她呈琥珀。思绪飘向视线无法到达的远方。

前面的挑战都是小打小闹;小女孩提议两人分别十年,挑战的内容是小男孩敢不敢伤害女孩。恍惚十年逝去,男孩找到女孩,为了游戏的进行他决定另娶她人,邀请女孩做伴娘。受到伤害的女孩在男孩的婚礼上抛出铁盒子,问道“你敢悔婚么?”

原本最亲密的朋友相互伤害最深。他们又再次分离。

到电影最后,屏幕上方显示一句独白,或许是影院转播的时候自己加上的。后来林爱诗一个人重温,再没看见那句话。

“你会陪你两小无猜的朋友一辈子吗?”黑屏白字发出深刻审问。

林爱诗下意识看了看简恒。

简恒感受到目光来源,回应了一句。“干嘛看我,我肯定会的。”

林爱诗用中指敲了敲椅背,问他,“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说定了可一点也不靠谱。”

简恒做了下思考的动作,不知道他会得出一个什么答案。这时候班长大声喊着,让大家伙出去按顺序做车回校。

关于一辈子的讨论就此被打断。

走出影厅,大概林爱诗也忘记这个问题。

照相机里没留下这个画面,但也是少女回忆里珍贵一笔。

下一张照片是简恒拿着一个红色的药盒子。照片像是不经意拍的,好模糊。都重影了,只能勉强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带一点汗珠。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其实也不是不经意的,林爱诗是真想拍,但又觉得羞涩,毕竟没人懂她想要把这一幕记下来缘何。

那天学校到底为什么限制进出,她早就忘了这些细枝末节。只记得当时她肚子疼,趴在座位上根本不想动身。又因着自己在上次考试刚写了一篇无病呻吟的文章,不敢去找老师请假。生怕留下一个林黛玉的文弱印象,以后要给她特殊关照。

身边的同学好像也都没有要出校门的想法,她也不好单独麻烦人家。有几个男生拿着篮球成群结队说要出去,但这些不是她要求助的目标人群。真是当时冲昏头脑,疼得不行还要考虑需要什么人来伸出援手。

或许心有灵犀,最最希望选择之人此刻降临。简恒从窗外经过。林爱诗捂着肚子走到门口,只是眨眨眼睛,疼得像有泪珠快要滚落。抓了一下简恒的手腕,轻声说一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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