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当婊子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被人辱骂而『自杀』的。假如她承受不了压力,可以和张大树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当时的一万元足够他们在别的城市另起炉灶,但是,张大树并没有离开长江,而是继续留在长鹏物业管理公司,但他从此没再娶妻,可见他对林子红的爱有多深!”
“一对苦命鸳鸯啊……也许张大树苟且偷生只想为林子红报仇,他有杀人动机。”江一明说。
“这回你可错了,他的同事说他在1999年就死了。”
江一明一愣:“说说看,怎么一回事?”
“1999年夏天一个炎热的夜晚,有人报案说李欢的别墅里发生了惨叫声,当110赶到现场时,却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李欢全家人都不在家,警方是打李欢的电话之后,李欢才匆匆赶回家的。第三天,张大树的同事向警方报警说张大树失踪了,张大树的父亲从乡下赶来,要求警方帮助寻找,警方苦苦寻找了一星期后没有结果,他的同事怀疑张大树可能被李欢杀害,因为张大树经常跑到李欢家里闹事。警方对李欢进行讯问,并对李欢家进行搜查,结果发现李欢的厕所有血迹,经过dna检测,证明是李欢的血迹,不久后,在李欢别墅的小河边发现了一条高度的人脚,是从腓骨中间被锯断的,经过法医化验,是张大树的小腿,张大树的父母把李欢告上法庭,说他杀害了张大树……江队,你猜法官会如何判决李欢?”吴江故意卖个关子。
“这个……李欢肯定被判无罪,否则他不会当上政协委员。”
“你说得对极了,法官判李欢谋杀张大树的证据不足,不能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而且李欢的情『妇』证明事发时李欢和她在一起,从而判李欢无罪,但是张大树的父母不服,说李欢情『妇』作伪证,年年上访,甚至到北京去上访,结果每次都失望而归,因为上访,张大树的父母倾家『荡』产了,唉,他们真可怜啊。”
“你认为张大树真的被李欢杀害了吗?”
“但愿如此,不过,不能肯定,因为证据不够充分。”
“这就对了,张大树为了帮爱妻报仇,想与李欢同归于尽,但是,他又要遵守林子红的遗言:不能死,要好好活着!所以,他只能设计把李欢关进监狱,于是,乘李欢不在家,潜入他家,在他家锯断了自己的小腿,然后忍痛把自己的小腿抛弃在李欢别墅后面的小河里,造成被李欢谋杀的假象,他以为法官肯定会判李欢重刑,因为有张大树的血迹和小腿,但精明强干的法官却判李欢无罪,张大树失望到极点,从此躲藏起来,伺机再次报复李欢……”
“江队,等一下,被锯断小脚的人怎么可能走到小河边丢弃自己的小脚?这不符合逻辑嘛。”
“张大树可能有一个铁杆的帮手,张大树的遭遇令人同情,有正义感的朋友会帮助他。”
“锯断小腿这可是技术活,如果没有麻醉师帮张大树进行局部麻醉,他肯定承受不了痛苦。”
“这要找到张大树才知道怎么回事,人的意志可以忍受巨大痛苦,就像邪教徒可以引火一样。我怀疑张大树没有死,他躲藏起来后,安装了假肢,所以会在李欢的客厅里留下那个蹊跷的足迹,张大树有谋杀李欢的巨大嫌疑,我们必须找到他。”
“说实话,我真不想张大树被我们找到。他是个英雄,一个悲剧英雄,就像哈姆雷特一样,为正义而复仇,却落下凄惨的下场。”吴江感伤地说。
“我也同情张大树,但是,法不容情,把罪犯绳之以法是我们的责任!老吴,你把协查通报发出去,在全省范围内寻找张大树,如果找不到的话,上报省厅,在网上通缉他。”
吴江点点头,脚步沉重地走出去。
五天之后,有位群众举报说在郊区发现了张大树,江一明带领重案组成员前往抓捕,他们来到一个垃圾收购站边,举报者指着不远一排非常简陋的出租屋说:张大树就住在第二间屋子里。
江一明示意众人掏出手枪,分开向屋子悄悄靠近,靠上之后,小克推开虚掩的木门,看见一个人坐在小矮凳上整理废纸,小克的枪对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出奇地平静:“我叫张大树,你们来了?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我终于可以去见我的爱妻了。”说得像面对死亡而超度的高僧!张大树才45岁,脸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粗糙,头发『乱』得像鸟窝,双手黑乎乎的,那是长年拣垃圾被薰染成的颜『色』,长满厚茧的十指刻满一道道伤痕,右脚上安装着假肢……
张大树顺从地跟他们回刑警队,坦陈了是自己把李欢从阳台上扔下去,经过和江一明推断一模一样,他说实施谋杀李欢的计划他整整用了20年,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一个人半辈子都无法释然?不,应该说是什么样的爱,让他如此铭心刻骨?
8、乡村爱情
有一种爱情看似平凡,却无比伟大,看似平淡,却惊世骇俗,看似平庸,却没齿难忘,这种爱情不可能像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被流传千古,只因他们被所有人忽视,但是他们生死相许的深情毫不逊『色』于梁祝。
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中国所有的乡村都极度贫穷落后,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闽北大山深处有一个小山村,村子只有90多户人家,农民都住在泥瓦房或竹篱屋里,烧的是柴火和茅草,吃的是地瓜丝饭、玉米粉饭、蕨粉饭,极少有人家能三餐吃白米饭的。
一个小男孩为了给家里改善生活,夜里提着老鼠夹(一种用小竹筒制作而成的,有个小机关,在底部些大米,老鼠进去吃米,触动机关,就会被小绳子勒死)去田野里夹老鼠,但邻家的小鸡误入老鼠夹里吃米,给勒死了,邻家8个兄弟气势汹汹地赶到他家,要他父母赔偿两块钱,他父母无奈之下,作了赔偿,其实,那只小鸡还不值一块钱,他父亲把气发泄在他身上,抽出竹鞭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把他赶出了家门,不许回家。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那个是个下着阴雨的寒冬腊月,北风凛冽刺骨,像咆哮的野兽,无情地扫过树梢和屋顶,直往人的脖子里钻,他双手紧抱身子,抵御着寒冷,他想起家里的火盆和饭香,极想回去,可想起父亲铁青的脸和竹鞭,他胆怯了,他望着不远处的家,觉得像天涯一样遥不可及。
天黑了,他为了避雨,躲在别人的屋檐下,他望着杉木皮屋顶上的冰棱,听着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伤心到极点,别人的厨房里飘来了饭菜香,无比诱人,要是能吃一口多好啊……
“大树哥哥,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啊?”
扎着小辫子的林子红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透过泪水看着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低下头沉默着,林子红小他一岁,是他三年级的同学,那时的学生入学迟,他11岁才读三年级。
“大树哥哥,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他还是沉默不语。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撩起他的袖子,看见他手臂上一道道伤痕,她知道他是挨打了,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痕,眼里闪着泪光,喃喃地问:“你爸爸怎么那么狠啊?”她跑进自己的家里,捧出一碗白米饭,上面有三片片腊肉和青菜,叫他吃,他摇摇头不吃,她把碗塞到他手里,叫他捧着,他无法拒绝这奢侈的晚餐,他边吃边流泪。
吃完之后,他把碗还给她,她看看碗里没剩一粒米饭,笑了,问他吃饱了没有?他说吃饱。
她把他的情况向她爸爸说了,她爸爸把他送回家,他爸爸还想打他,但是被她用身子护住他,他感觉到从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那一瞬间,他有一个念头:如果有这样的一个妹妹该多好啊……
她爸爸对他爸爸说:“有个为家里改善生活的孩子多好啊,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孩子,疼都疼不及呢?你却对这孩子下狠手……你不想要,我带回家,当我的孩子好了……”说完,她爸爸拉着他向门外走去,他妈妈舍不得,一下把他拉进怀里,把手伸进他的后背,边轻轻抚『摸』着他的伤痕,边掉眼泪,他爸爸冲着妈妈吼叫:“哭什么哭?又不是死了爹娘!”然后出去了。
那一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林子红的身影,原本最寒冷的夜晚,因为有了林子红,变得无比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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