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降看着他,心头止不住发怵,他明明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情绪,可这一刻,她就是知道,他很生气。
她努力稳了稳心神,对上他冰冷的眸子,秦霜降反问他:“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么问的?”
燕胥安没说话,只看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想来,这么多年,她该是头一个敢如此反问他的人,连秦霜降自己都觉得,恃宠而骄应当是如此了。
许久,他不明意味的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的姿势依旧慵懒,深邃眸光如同深渊一般要将秦霜降吞噬。
短暂的思量之后,他缓缓起身,绕过身前的桌子,不急不缓的走到秦霜降跟前,一如既往居高临下般,视线落在她脸上。
四目相接,秦霜降强制克制住心头的惧意,可看向他时微微颤抖的眼神还是止不住出卖了她的心思。
他站在她面前,视线一寸一寸的下移,从她的脸上,一直到她脖颈出明显的伤口上。
他轻轻抬手,指背摩挲过她的侧脸,秦霜降只觉得心头寒凉,莫名叫人毛骨悚然,下意识别开脸颊闪躲。
他手上的动作微顿,却并不在意,下一瞬,大手缓缓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松捏住她整个肩膀,拇指轻轻地在她脖颈处的伤口周围摩挲着,似是有意,又像是无意的碰到还在渗血的伤口。
这场心里和身体的双重战役,在他看不清情绪的眼神炙烤中,让秦霜降心头的恐惧越发深沉,忍不住想要躲开他摁在她肩膀上,轻轻触碰她脖间伤口的手指,却在微微偏头的一瞬间被他猛地拽了回来。
他强迫她站在原地,看她的眼神沉了又沉,柔软的指腹摁住她的伤口,力道逐渐加重,看着一丝鲜血顺着她白皙的皮肤滑进衣领,继而轻声责备:“你可真不听话。”
秦霜降心头微沉,脖颈处伤口的刺痛,和周遭陡然降低的温度让她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吃力,终于,她抬手握住他摁在她肩膀上的手。
燕胥安手上的力道一顿,伤口被揉拧的疼痛,刺激着她的泪泉,再抬眼看他的时候,她不可控的红了眼眶。
四目相接,秦霜降稳住心神,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和,她说:“大人不想知道我去见他做什么吗?”
燕胥安没说话,看她的眼神中却明显多了几分探究与询问,显然也是在等她解释的。
秦霜降没有犹豫,手腕轻转,将放在袖子里的竹筒拿出来,举在两人中间,眼眶中还带着一丝湿意:“他让我杀了大人。”
闻言,燕胥安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开来,轻蔑的眼神扫过她手里的竹筒,继而问她:“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秦霜降沉默着,似乎还在思量,却忽而感觉他摁住她伤口的手猛地加重了几分力道,秦霜降疼的咬了咬牙,忍不住重喘出声。
再看他时,就瞧见他眸光一暗,眼神间透着一股戏弄,秦霜降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挑眉道:“那就看大人什么时候放松警惕了。”
对上她倔强的眼神,燕胥安轻轻勾了勾唇,眼神间满满的轻佻和不屑,他松开了摁住她肩膀的手,抬手间,捏住她的脸颊,虎口抵住她的下巴。
她被迫仰着头,伸直了脖颈,燕胥安缓缓凑近她,最终却停在她的唇边,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能够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女儿香,以及极淡的茉莉花香,脑子里闪过交织的画面,他眸光晦暗,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沸腾起来。
他低头,薄唇擦过她的脸颊,掐住她脖颈的手微微用力,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凑到她脖颈处的伤口上,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眸光幽暗,空闲的手一把握住她的腰肢,防止她闪躲,随即像是动物一样,轻舔她渗血的伤口,秦霜降疼的咬牙轻哼,伸手下意识想推他,可面前的男人却纹丝不动。
明明伤口并不深,可在他肆意的揉拧之下,一种难以摆脱的刺痛仿佛已经让她感觉到周遭的皮肉仿佛都痛到麻木了。
良久他才支起身,看着怀里控制不住轻轻颤抖的人,嘴角微扬,一手摩挲着她的侧脸,低声道:“今晚,我就给你这个机会,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杀的了我。”
他弯腰将她扛起,几步走到床边,猛地扔到柔软的床上,伸手扯过一旁的丝带,在手里拉扯几下,试了试质量。
他站在床边,眼帘微垂,轻蔑又戏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猎物。
等她如往常一样醒来时,她趴在床上,侧着头,入眼的第一间东西便是昨天晚上秦天佑交给她的那支竹筒。
它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被立在床头的桌子上,像是挑衅,又像是讽刺。
秦霜降有片刻失神,看着眼前的东西,她疲累的眨了眨眼,身上青紫的痕迹比以往都重。
她勉强翻了个身,早就习惯了每天早上身体传来的各种抗议声,在外头候着的白蔻听到动静赶忙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的帮她扶正身后靠着的软枕。
秦霜降轻轻喘了口气,问她:“你不是说他昨晚不回来吗?”
她声音沙哑,但听得出是有些不满的。
白蔻怔了怔,随即低了低头,神色间有些委屈,忙解释道:“夫人,这不能怪奴婢啊,奴婢听到的消息确实就是那样嘛,也不知道大人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她说着,声音越发小了,直到最后更像是留在了喉咙里,秦霜降舒了口气,也就是口头上埋怨两句,倒是没有真的怪她的意思。
毕竟燕胥安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是她能说的算的,可昨晚,她明明甩掉了丞相府的暗卫,确定了没有人跟踪。
怎么就会这么巧,偏偏赶在晚上就回来了,真的只是碰巧吗?还是他本来就知道?
思索间,窗口传来一阵动响,秦霜降转头,视线落在窗台上,一只白色鸽子落在窗台。
秦霜降只瞥了一眼,抬眼看向同样注意到鸽子的白蔻,在她发问之前,秦霜降便率先道:“我有些饿了,去拿点吃的吧。”
闻言,白蔻回过神,忙点头应答:“是,夫人。”
见她走出房门,门口传来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秦霜降才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台前,鸽子见她过来,也不害怕,甚至往秦霜降的方向跳了跳。
秦霜降将它抓住,果然发现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信筒,她没有犹豫,将卷成小卷的信纸从信通里取出来,上面只有一句话:小心那个乐师。
信纸上,依旧没有署名,除了这句话,便再无其他。
秦天佑倒是谨慎,但也很着急,似是明白,被燕胥安找到,只是迟早的问题。
秦霜降眸光微沉,反映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说的大概是燕芸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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