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伤着什么其他地方了吗?”
秦霜降闻言,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她神色自若的收回目光,白蔻已帮她上好了药,她随即摇了摇头,轻轻将半褪的衣衫合上,道:“没有,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许是知道她心情不好,白蔻虽心忧,但也并不再扰她,起身收拾好药箱,见了礼,就出去了。
之后的一天,燕胥安都没在丞相府,听白蔻说,他竟然只是将秦霜降送回了府中,就又折返了回禁苑。
想来,大抵也是要处理赵子昱的事情,如果换做旁的权贵,当然直接移交大理寺处理即可,但不管怎么说,赵子昱是嫡亲王,虽同先帝关系并不亲厚,但如今也是有诸多势力相衬的。
燕胥安作为背后真正的掌权之人,又疑似和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他肯定是要出面的。
入夜。
夜色微凉,窗外一如既往寂静的可怕。
今夜,燕胥安一整晚都没有回来,秦霜降躺在床上,睡到半夜时,是被一阵剧痛疼醒的。
胸腔内,传来一阵撕扯的剧痛,仿佛要从她的身体里破出,她张着嘴,勉强保持清醒,清晰的撕咬感让她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秦霜降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惧意和那熟悉的疼痛,抓着床头勉强坐起身,环视一圈四周,屋内一片漆黑,只接着外头微弱的光线能够看清点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床,体内的剧痛并未消减半分,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走到桌前,努力克制着颤抖的手想倒一杯水,可却连提起茶壶的力气都没有了。
反复试了几次,才终于颤颤巍巍的将茶壶提起来,寂静的夜,响起断断续续的水声,睡在厅内的白蔻很快觉察到了动静,她赶忙起身,一边套着衣服一边朝着屋内走来。
瞧见秦霜降站在桌前倒水,她赶忙快步走过去:“小姐,您起来了怎么不唤我一声……”
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秦霜降跟前,接过她手上的水壶,秦霜降没反抗,白蔻看着大部分的水都洒到了桌子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白蔻转头,看向双手撑在桌上,勉强保持平衡的秦霜降,心头微凉,她赶忙放下水壶,上前扶住秦霜降:“小姐,您还好吧?”
秦霜降勉强的摇了摇头,内里被啃食的刺痛让她几乎头晕眼花,低头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手背上,还不等秦霜降看清楚,白蔻便几乎失声尖叫起来:“血!小姐,您流血了!”
蛊虫在身体里蠕动啃食,企图钻出宿主体内,流鼻血,当然也是正常现象。
秦霜降勉强稳住心神,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白蔻却已经扶着秦霜降坐回了床上,她焦急的安抚着:“小姐,您别担心,我这就去请玉先生来给你治伤。”
说着,不等秦霜降阻止,她已经着急忙慌的转头离开了。
秦霜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体内的蛊虫仿佛要将她撕碎,头痛欲裂之间,她忍不住闷哼出声,直到彻底受不住被分食的痛,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缓缓地流入体内,逐渐安抚、克制住体内苏醒之后,变得格外暴躁的蛊虫。
再次睁眼,已然天光大亮,体内的蛊虫似乎确实已经平静下来,可响起昨夜胸腔中的撕裂,心口还是隐约有些抽痛。
她轻咳两声,喉咙间便涌上一股叫人作呕的血腥味,难受的让直皱眉头,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姐?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闻声,秦霜降才后知后觉的缓慢移动双眸,视线落在站在床头一脸焦急的白蔻身上。
她没说话,眸光微转间,视线扫过厅内,燕胥安坐在一旁,皱着眉,面色并不是很好,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男人是那天晚上从异香殿出来的玉寒生。
玉寒生整理着手上的银针,表情严肃,见秦霜降醒来,他侧头瞥了一眼,神情淡漠,随即又转头看向燕胥安:“还是得尽快找到母虫,否则,就算我以银针压制,她也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活,到那时,再发作起来,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听到这里,燕胥安握着杯子的手细不可察的微微一颤,神色间瞧上去却并不无变化。
这时,秦霜降挣扎着起身,白蔻连忙上前小心搀扶,帮她垫上软枕,随即又倒了一杯水递到秦霜降手里。
一杯水下肚,喉咙间的血腥味顿时消减了大半,她才缓缓地舒了口气,再抬眼,就见燕胥安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屏退了玉寒生。
随着房门轻轻被合上,屋内安静异常,白蔻站在一旁,也似是觉察到气氛中诡异的寂静,抬眼看了看燕胥安阴沉的脸色,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小心翼翼的见了礼,就转头出去了。
不多时,燕胥安起身,坐到床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总是欲言又止,似是觉察到了对方的为难,秦霜降主动开口:“大人放心,那封信,我早就烧掉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
闻声,燕胥安先是怔了怔,随即本来已经舒展的眉头又不禁皱了起来,他深邃的眸光微转,复杂又深沉的目光落在秦霜降淡然的脸上。
默了半晌,他才有些不满的道:“我没有要问这个。”
话落,四周的气氛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屋内明明烧着炭,可周遭的温度却好像比外头还要寒凉几分,让秦霜降莫名感觉到一阵心悸。
良久,燕胥安才收了那骇人的气场,起身离开之际,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等秦霜降再抬眼看去时,房内已经空空,只剩下那扇紧闭的房门,一时间,她竟也有些琢磨不透燕胥安了……
往后的日子越发暖和起来,高悬的太阳总算是有了些许暖意,雪停了小半个月,便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洒在铺着白色鹅暖石的小道上。
虽并不太湿滑,但每每白蔻都是小心谨慎的扶着秦霜降,深怕秦霜降摔了,可白蔻不知道,比起秦霜降她才是容易摔跟头的的。
每次秦霜降都要暗中扶她一把,末了她她还总是心有余悸的道:“吓死我了,还好不是小姐踩着,若是小姐摔了可怎么好?”
秦霜降也并不作声,只是冲她笑笑。
从燕胥安的书房回来,秦霜降没事可做的时候,就在屋内,借着窗边的光坐在绣棚前,一针一线的绣图。
那是一副已经可以看得出轮廓的山河图,依山傍水,群山错落,有群雁南飞,孤舟行水,斗笠蓑衣行舟垂钓,雄鹰展翅翱翔俯视……
夜色渐浓,白蔻将第三支蜡烛端到窗前,她终于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歇下吧,天色这么暗,伤眼。”
白蔻说着,秦霜降手中的针线微顿,也没反驳,只是应下了便将人屏退。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秦霜降手中的针线一次次穿过面前的绣布,突然,她捏着针的手又是一顿,她并没有回头,但也能感觉到身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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