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下吧。”

苍老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

一众小辈瞬间乖巧，连同顾云州都不敢多话，纷纷坐下等着顾庭山宣布事情。

鹤发老人，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袍，精神矍铄，眸光扫过众人。

最后，落在没有靠近桌子，神情畏畏缩缩的少年身上。

桌子四周都坐了人，并没有空位留给他。

祠堂屋顶，透明的琉璃瓦，投下一线光亮。

揉进四周微微有些昏暗的环境里，让低着头的少年，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这是你们的七弟，都认识认识。”

顾庭山收回目光，没有让小辈给少年让座，也没有过多的介绍，只草草一句。

“好的，爷爷......”

小辈们应下，也只瞄了几眼，便挪开目光。

实在是貌不惊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名堂，能入了爷爷的眼。

心里虽然有疑惑，但并不会说出来。

毕竟顾庭山的权威，不容置疑。

倒是顾明月身旁的少女，呆呆地站起身，冲着少年傻笑。

“坐，排排坐。”

孩子气的话语，带着股满满地傻劲儿。

少年没动。

少女便撇撇嘴，似有些委屈，随时要哭的样子。

顾明月咳了咳，推了推顾长生，然后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丁点位置。

拉着少女坐下。

又冲着少年，不耐烦地道：“小六让你来坐就赶快过来，还傻愣着干嘛？”

少年不敢说话的模样，只立刻不发一语地走过来，坐在了顾遥身边。

“以后不许冲着他笑！”

耳畔，是顾明月有些不满地叮嘱少女的声音。

少年偷偷侧过脸，正巧对上，少女傻笑着看他的眼神。

小傻子......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爷爷，他上了族谱，以后是要跟我们训练吗？”

扎着马尾的少女，单刀直入，问得很直接。

其他几个小辈，也立刻竖起了耳朵。

“这些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以后再安排。”

主座上的老人，只含糊地回应了一句。

“听爷爷这话，他是没有玄修天赋咯？”

对于顾明月的话，顾庭山只微微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虽然没有回应，但等同于默认。

“没有玄修天赋......”

其他几个小辈，眼神交换，目光在顾遥和少年身上，来回溜达。

没有玄修天赋，爷爷留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发善心是绝不可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孩子，被送出去了。

“好了，家里添了新人，你们作为哥哥姐姐，该拿出个样子来。”

顾云州生怕顾明月说多了，顾庭山又改变了主意。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庭山见过小七后，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只能暗自侥幸，顾庭山是怕他的运道坏了，连累了顾家，这才松的口。

“好吧......”

顾明月撇了撇嘴。

对她这明显很敷衍的样子，顾庭山没有发作。

毕竟，她天赋好，给他在其他玄门面前，争了不少光。

对顾明月，他比旁人多了不少宽容。

“云州，去把族谱请来......”

老人开口。

说完，不知怎么咳嗽了几声。

伴随着几声咳，先前那矍铄的模样，竟然不过转瞬，就变得有些憔悴衰弱的征兆。

而他本人，抬手掩了掩。

咳嗽声停止，方才那短暂的衰弱之态像是众人的错觉。

顾明月瞧着，暗暗有些心惊。

爷爷身上，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

顾云州起身，拿着茶壶倒了一杯，放在顾庭山面前。

然后才走到祖宗牌位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

该有的礼数完成，从祭台上，取下厚厚的一本顾氏族谱。

“爸，您看看。”

翻开族谱，摊放在顾庭山面前。

顾云州取了笔和砚，目光瞟了眼面容普通得没法看的少年，默默摇了摇头。

要不是怕坏了运气，他也真不想带这么个儿子回来。

长成这样，实在是在对他顾家基因的嘲讽。

“这个名字，爸您看叫什么？”

顾庭山执笔，想也没想，不甚在意地道：“就叫顾小七.....”

顾云州附和：“成，爸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名字挺好。”

全然没有看到小辈们，一言难尽的表情。

顾庭山提笔沾了墨，正要落下，桌边的少女却突然站起身来。

“如意！”

一众目光，望向顾遥。

顾庭山皱眉。

“他，叫，如意。”

少女生涩的声音，却带着坚持：“事事如意......的，如意。”

桌边的少年，缓缓抬起头。

眸光里，带了几分恍惚。

“如意.....对，你以后就叫如意好不好？”

“事事如意.....这样，我们如意以后，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久远的记忆里。

小姑娘趴在窗户边，笑意盈盈地唤他：“如意......”

百岁之好，恰似旧曾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