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秦兮雨的手撑在门板上, 不断干呕着，那恶心的一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荼蘼的声音传来，“兮雨, 兮雨。”

“哗啦——”

水流带走些许唾液，门随之打开。

荼蘼关心道：“兮雨，你还好吗？”

秦兮雨挤出笑容，“我没事。”

秦兮雨洗了把脸，再瞧荼蘼, 还是那副担心的模样，她笑道：“我真的没事儿，就别担心我了。”

荼蘼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她摊开手心，“给你, 我不舒服的时候，Shirley就会给我糖。”

荼蘼笨拙地拆开纸包, 向秦兮雨递了递，“兮雨, 你吃。”

这举动逗笑了秦兮雨, 在厕所吃糖, 怕是只有荼蘼做得出来, “谢谢。”

看她吃下，荼蘼笑眯了眼，“很甜对不对？”

“嗯, 甜。”

但如果不在厕所的话, 应该会更甜。

俩人出了厕所，秦兮雨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上课了，而荼蘼的情况特殊, 别的她都听不懂，只对手绘感兴趣，甚至来不来上课都行，叶桑眠每隔几天都会去到荼蘼的家里，单独教她。

俩人并排走在操场，荼蘼的嘴里含着糖，糖分让她的情绪高涨，不仅摇头晃脑，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没落下来过。

秦兮雨抿了抿嘴，又看向旁边的荼蘼，“荼蘼，你知道昨天死的那几个人是谁吗？”

荼蘼晃着脑袋，满脸的天真无邪，“是谁？”

秦兮雨对上荼蘼的目光，“就是欺负你的那几个男生。”

荼蘼似懂非懂地点头，“哦。”

本该陷入沉默，荼蘼却问道：“那也会有人给他们鸡蛋羹吃吗？”

秦兮雨疑惑道：“为什么会是吃鸡蛋羹？”

“Shirley说要气死了的时候，都会让人给她**蛋羹吃。”

秦兮雨无奈摇头，“这不一样。”

“那是吃别的吗？”

秦兮雨道：“是他们再也吃不到东西了。”

荼蘼垂下眸子，“不能吃东西，好惨哦...”

“惨吗？他们欺负你，这难道不活该吗？”

荼蘼抬眸，那一闪而过的情绪被她捕捉到，那是看惯了生死的冷漠，也是对该死之人的轻蔑，“嗯嗯，不能给他们好吃的！”

正在讲课的叶桑眠扭头，只觉得操场上的两个人影有些眼熟。

她离开讲台，向窗台走近，再定睛一瞧，是秦兮雨跟荼蘼。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在一起逛操场？

看荼蘼活泼的样子，好像很开心啊。

正要收回目光，却见荼蘼拉起秦兮雨就跑，本是较远的距离，却在这一刻觉得很近，就连俩人的嬉笑声都能听得到。

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在心中发芽，让她想冲过去阻止她们。

秦兮雨的手，应该由她来牵才对！

“叶老师，叶老师？”

学生的轻唤让叶桑眠回过神来，再瞧自己，手已经搭在窗上，她慌忙收回手，而班上的所有学生都在注视着她。

几年的教书经验让她对于这种情况游刃有余，“我看窗外的落叶不错，你们不如画一画吧。”

学生们纷纷看向窗外，观察着叶桑眠所说的落叶。

尽管有所控制，荼蘼奔跑的速度还是很快，被她拉着的秦兮雨是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摆手，“不...不行了....我不...不要....不要跑了....”

秦兮雨想停下，可她的腿却根本不听她的，“荼蘼...快停下....”

荼蘼拐过最后一个弯，又跑了一段。

荼蘼停下脚步，她看着面前的建筑，“兮雨你看，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秦兮雨差点没跪在地上，荼蘼这么能跑，怎么不去参加运动会呢？

她撑着膝盖，又连喘了几口气，这才抬头看去。

房屋破旧，但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这不是荒废的老师宿舍吗？

每个学校都会流传那么几个鬼故事，而她们学校的鬼故事，就出自这栋楼。

荼蘼不会害怕吗？

荼蘼刚走几步，就回头向秦兮雨招手，“兮雨你快来。”

秦兮雨抬头看了看这天，艳阳高照，便跟上荼蘼的脚步。

掀开帘子，里面又是不一样的风景。

双人沙发虽然旧，但却完好干净，桌子上放着一台老式彩电，而沙发旁边还立着画架。

荼蘼站在旁边，任由秦兮雨参观，只是脸上的小表情，还掺杂着炫耀的成分。

“没想到这房间里还能有这些东西。”

荼蘼骄傲地扬起脑袋，“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基地的人。”

“那第一个是谁？”

“叶老师呀。”荼蘼拉着秦兮雨到沙发上坐下，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兮雨你要看什么？这里可多动画片了呢。”

荼蘼将遥控器塞到秦兮雨手中，又打开抽屉拿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出来，是一个劲儿地给她看。

没一会儿的工夫，秦兮雨的手里就堆满了玩具，她无奈笑着，再瞧了瞧兴致正浓的荼蘼，怕也只有孩童，才会有这么重的分享欲吧。

只是这一口一个“叶老师给的”，让秦兮雨疑惑。

“叶老师对你这么好呀？”

秦兮雨的发问让荼蘼点头，那双星眸一闪一闪的。

荼蘼指着那台老式彩电，“这个也是叶老师给我准备的，叶老师是世界上最最好的老师。”

秦兮雨唇间带着笑，什么也没说。

下了课，叶桑眠拿着东西走出教室，她甩了甩头，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怎么会生出嫉妒的心思。

一路回了办公室，她取过钥匙准备走，可荼蘼的那幅画却进入她的余光。

叶桑眠拿起那幅画来到画室，她将荼蘼的画摆在一旁，又取出一块新的画布开始模仿。

两年多的时间，她一直都在观察荼蘼画画的习惯与风格，想要模仿根本不是难事。

开始的每一笔都十分像，可画到中途，她的心不再平静，竟然开始焦躁，而画也越来越不对劲。

叶桑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再次看向荼蘼的画，仔细思索荼蘼当时的心境，并说服自己代入进去。

只有代入，才能更好地模仿，才能一模一样。

最后一笔落成，叶桑眠满怀欣喜地看着自己模仿的画，脸上的笑容定格。

她的指尖微松，手中的画笔滚落在地，洁白的裤子因此染了些颜料，她却并不在意，因为眼前的画，竟然是一片血腥。

什么纯真什么美好，通通都没有，只有邪恶！

卖妻典子、杀人放火、逼良为娼、违背人伦、贪婪、www.youxs.org、诬陷与背叛...诸多片段向她一股脑地涌来。

这就只是一幅画而已，却像电影一样，让她不仅能听见声音，还能真实地看见，甚至是能感受到。

“啪——”

画架连带着画布一块儿倒在地上，叶桑眠面露惊慌，目光也无处落下，那幅画里是人间地狱。

那一身罪孽，每个人都逃不了，他们是邪恶的，是肮脏的，或者说其实人性本来就如此。

贪婪、自私自利，红眼病....每个人都是那么的不堪。

就算是读再多的书，总是去除不了那些肮脏的心思，即便在安静的环境里待得再久，也改不了争强好胜。

那份好斗与暴力，就像是埋藏在基因里，无法被抹去。

叶桑眠的腹部开始抖动，笑声自她嘴角溢出，从人类相互残杀，再到表面的虚伪和平，其实他们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隐藏得更好了。

或许...人类就不该存在在世界上，他们应该灭亡！

如果这世界上不再有人类，这个地球该多美好呀。

叶桑眠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声音不再是轻声细语，而是异常冷漠，冷漠到不掺杂任何感情，“人类确实不该存在啊。”

话音刚落，叶桑眠愣住了。

这声音让她胆寒，她不知道自己的思绪为什么会这么乱，为什么会胡思乱想，最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会生出这种可怕的念头？

叶桑眠慌忙站起身来，将一切都归根于是这幅画的原因，她不敢再待下去，更不敢再看那幅画，她夺门而出。

只是刚出门，几道声音就传入耳。

一个男声道：这女人话真多，都在一起三个月了怎么还不腻，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她呀？那天约的那个女的是真好看，技术也好。

一个女声道：他为什么跟我约会的时间少了？难道是外面有人了？应该不会发现我昨天跟学长吃饭吧？

又一个女声道：烦死了，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死？好想拿瓶药给他毒哑呀！

又一个男声道：“她多看了我3秒，不会是被我迷住了吧？还是发现我昨天对着她的鞋打飞机了？”

.......

越来越多的声音让叶桑眠头疼欲裂，脸色也逐渐发白，她向四周看去，那些学生相互打闹嬉笑，十分和睦，怎么看都不像是说出这些话的人。

“叶老师，我看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呀？”

叶桑眠还没朝那老师看去，那个老师的声音就传来：妈的怎么又是她，看着就烦，要不是她，指不定我还能钓到不少学生呢，现在倒好，可都喜欢她了。

叶桑眠抬眸看向那老师，他的脸上挂着和善。

——哟？这脸色，不会是肚子痛吧？活该呀！最好疼死过去！

见叶桑眠不搭话，那老师唤道：“叶老师？”

——聋了好啊，聋了就能滚蛋了，这样可没人跟我争学生了。

叶桑眠那惊恐的眼神让那老师懵了，大白天也不至于见着鬼吧，他扭头看向身后。

什么都没有。

再回头，面前哪儿还有叶桑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