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十二月十二,子夜。
在线狂欢节,开启。
涿县南十里寨,收纳罪奴两千余,算是大型劳改营地。
现在,除了孙夏为大帅,还推举出三名骨干:贞乙,蓝栋,东方白。
一千二百罪奴汇集三人麾下,除了一些骨干配备刀枪,余者都持有锄镐棍棒之类的武器。
三名骨干中,蓝栋平日里与孙夏较为熟悉,因而时不时凑过来套近乎,
三更梆响,蓝栋打算见过孙夏后,小眯一会,养精蓄锐。
临走时,随口问了一句:“大帅,果娃呢?”
孙夏淡淡一笑,说道:“百将见他伶俐,唤他去寨里侍候,今晚许是留下了。”
见大帅对答如流,蓝栋也没在意,便回到窝棚合衣躺卧。
然而,隐隐约约,果娃的影子始终盘旋在心头,闹得他不能入睡。
“呼”地一声,蓝栋坐起,决定探个明白。
所以,他便悄悄来到寨门,给门岗送上私藏的小袋烤豆,顺便唠嗑。
说了一会,蓝栋突然问道:“果娃今晚睡在寨中,无风无寒倒是好运!”
那门岗一愣,连连摇头。
“别胡咧咧,寨中不得收留罪奴,昨日果娃没来过。”
duang!
蓝栋立即意识到坏了。
果娃不见了,孙夏又为何要说谎?
他故作糊涂状,嬉皮笑脸地说自己搞混了,无心扯淡,随便找个由头返回营地。
一路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蓝栋的心都在砰砰狂跳。
如今大伙就要饿死了,大帅到底怎么想的?
难道他吃里扒外背叛弟兄们?
会吗?不会吗?
蓝栋想公开示警,想提前发动暴乱,可想起孙夏往日里的言行,又令他迟疑了。
公正无私真诚待人的大帅,没理由会背叛弟兄们。
其中,一定有缘由的。
如此,就当面问个明白好了。
蓝栋去而复返,面色凝重,孙夏大概也猜到了原因。
“吾有机密与大帅禀报,你们,去外面守着。”
莫名其妙的两名亲卫被蓝栋推了出去,不敢忤逆蓝大头领,反正孙大帅跑不了就成。
窝棚内,黑暗中,又气又委屈的蓝栋,眼红了。
孙夏微微一笑。
蓝栋心思缜密,身手还不错,平素也谈得来,所以他决定将其拉过来。
压低声音,孙夏平静地问道:“吃过鱼吗?”
???
蓝栋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钓过鱼吗?”
??
孙帅这是和鱼过不去了是吧?
“钓鱼需要鱼饵,你们现在都是鱼饵。”
蓝栋很疑惑,自己怎么就成了鱼饵呢?
“两千年后,有句名言:天上不会掉披萨。所以,人家凭啥给你粮食给你刀兵?难不成你生得俊俏?”
同样压低声音,蓝栋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有人想借刀杀人?谁?”
“谁,我不知。但我知道,一旦起事,大伙这回再也没有活路了。”
是呀,侥幸躲过东都的刀口,再叛乱,罪无可恕。
沉默了一会,蓝栋不甘心地问道:“可大伙要饿死了,不这么干,还能咋办?”
见蓝栋冷静下来,孙夏说道:“信我,就能活。”
“为啥?”
“因为,我信都亭侯,他不会看着我们饿死。不瞒你,果娃昨日便去了城北大营,都亭侯很快就到了。”
蓝栋这时,也想起了那个单人匹马大喊“开门”的汉将,上个月刚刚杀得辽西人头滚滚。
即便两万罪奴齐齐发难,顺利攻克涿县,只怕也对付不了拥兵近万的都亭侯。
但,加官晋爵位高权重的侯爷,真能在乎命比草贱的罪奴的生死吗?
近乎瘫软的蓝栋,幽幽一叹,似乎放弃了一切。
忽听孙夏说道:“我听过一句话,现在,送给你。”
蓝栋下意识地看向孙夏。
“好男儿要能忍,挺住喽!”
稍停,孙夏又说道:“其他的管不了,但咱们十里寨两千人是生是死,就看你怎么做!”
蓝栋悚然一惊,连忙挺直脊背,问道:“大帅,怎么说?”
孙夏面露决绝之色:“你我先解决外头两个亲卫,再拿下贞乙东方白,交给都亭侯处置。”
蓝栋默默想了会,一攥拳头,咬着牙说道:“干了!”
于是,蓝栋出去,趁两亲卫进入窝棚时,与孙夏同时发动,瞬间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出了窝棚,孙夏立即展现大帅风采。
让蓝栋召集下属骨干,讲明道理后,兵分两路发起突袭,将贞乙东方白及其党羽抓获。
贞乙与东方白与孙夏不是一条心,见到孙夏蓝栋反水,气得破口大骂。
然并卵,十里寨罪奴营已经完全被孙夏掌控,所有不安定分子都被控制起来。
“我们瞎了眼才会信你这条朝廷的走狗,还有你,蓝栋!贪生怕死出卖兄弟,迟早有人会取你们狗命!”
而蓝栋已经从重重迷雾中辨清真相,所以他摇头反驳:“其他人我管不了,但十里寨的人,绝不能稀里糊涂地冤死。”
说完,挥了挥手,有人堵上犹在谩骂叫嚷的两人。
此时,接近五更天,属于最黑暗的光景,蓝栋部下绷紧心弦度日如年地等待着。
希望大帅和蓝大哥说的没错。
若他们位于十里寨最高处,就会看到,涿县城外各个罪奴营地外,一队队打着火把的骑兵全副武装枕戈待旦。
而涿县城内,坐镇东门楼的刘能,冲着自家家丁挥了挥手。
大搜捕开始了。
七八支小队,在不良人的指引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藏匿暗处的罪奴内应,逐个擒杀。
刘能早就吩咐过:不留后患,皆斩。
所有的三十六个内应,全部处决后,刘能裹了裹皮袍,站起身,回首望去。
一线鱼肚白,显露于东方天际。
“走!”
不良人悄悄散开,重新混迹于市井中,百余家丁簇拥着特务头子刘能,来到城北郡府宅邸。
递上拜帖,刘能入府,须臾出府,转向城南,公孙府邸。
身体显然大好的刘太守,放下刘备的拜帖,摇了摇头。
不自量力,螳臂当车,何苦来哉?
此刻,公孙瓒与门客,于客厅中正急切地等待消息。
忽然,管家来报,刘府家将刘能奉命缉拿嫌犯,贺敏。
门客脸色一僵,惊恐的表情让人过目不忘。
公孙瓒大惊之下,弹身而起,恼怒地问道:“奉谁的命?凭啥拿人?”
“说是奉太守之命,因为贺敏涉及粮盐铁专营交易,还说.......”
管家看了看门客贺敏,有些迟疑。
“还说什么?说!”
“还说他私下打造刀兵,串联罪奴,意图谋逆叛国。”
公孙瓒愣住了。
刘备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有了实打实的证据,所以,刘太守才不得不下令拿人。
噗通!
自知必死的贺敏瘫软在地。
不过,他很快爬了过来,抱紧涿郡郡丞的腿,连声哀求道:“伯圭公,救吾,救吾一命!”
“稍安勿躁,待吾出去看看。”
白马郡丞带着义从,大马金刀地跨出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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