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呈意了然，他点点头，从桌下拿出了一只公文包。

“那么我就开始治疗了。”他说，“请稍等片刻。”

他按下桌下的按钮，房外的挂牌顿时变为“诊疗中”。

原来就是他为景鳞治疗。那按方案来说，这位吴医生应该是个传说人物，能匹敌神明的那种。

等等……神明……？

明玉脑中灵光一闪，她看向吴呈意，认真观察起他的举动。

吴呈意知道明玉在看自己，他只笑笑，并对明玉说：“我会先试手，你可以看看。等我试完你就可以出去等着了，房间在正式手术期间会变为无菌手术室。”

明玉点头同意，看着他继续动作。

公文箱在他打开的瞬间便直接瓦解，化为上千把闪着白色灵光的小针刀悬浮在半空之中。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些小针刀的刀尾，都连在吴呈意周身的灵力场上。

他先拿放在一旁桌上的橙子做练手。

大刀切组织生长方向将皮切开，平刀剃离筋皮组织，小刀沿着脆弱处剪切，再有特制塑管将糜烂处接起，用灼白灵力重塑经络。重塑成功后，再用灵丝飞快缝起切开的地方。

也就过去了三分钟的时间，桌上那颗熟到快要糜烂的橘子，重获新生一般再次水灵灵的，仿若刚从树上摘下，带着脆生生的气息。

明玉：“……”

这牛逼大发了，敢情还能返老还童啊？

吴呈意施了一个清洁术，再次活动肩颈筋骨，转头面向景鳞。

他准备开始动手了。

手术的时间正正好一个小时。明玉站在门外等待，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她。

窗外似有鸟鸣，阳光明媚，明玉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不看没什么，一看之下她又顿了一顿。

窗外的确有蓝天白云，小鸟树枝，但与此同时，窗外还有层层而起的高楼大厦，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六道医院……似乎建立在现代都市中。

明玉下意识看向楼梯口。她心中本能地产生了“走出医院瞧瞧”的冲动，但她立刻冷静下来，告诉自己绝不能这么做。

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理当遵守一个行为原则：在事情做完之前，不要随意离开。

此外，还有一个安全原则需要遵守：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要随便探索未知的道路，突破已知的规则，除非确定自己突破了规则也能全身而退。

医院的入口是她用景鳞这个病人以及电话手势，结合具体的时辰叫来的，她离开的方式也应该和电话手势差不多，又或者应当遵循医生指示，让她怎么走就怎么走。

要是贸然出去，就没法同时满足“病人、时辰、手势”这三个开启六道医院的条件，她肯定回不到院内了。

明玉望着那高楼，心中有些遗憾，早知带一两块留影石过来，她就能将外面的景色记录下来，这样回去了至少还能留个念想。

“您是景鳞的家属吗？我是吴医生的助手谢佩，先麻烦您付款吧。”一旁走来一个身穿白色刷手服的年轻女孩，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名牌，拿出POS机和平板，递给明玉。

明玉看着这两样先进的东西，稍有些迷茫。

“我从南瞻部洲来的，没有卡。我能直接给灵石吗？”

年轻女孩拍拍脑袋：“哎呀，我给忘了。我们这里当然可以现金结算，不过，如果您有需求，也可以去一楼的机器上做一张银行卡，只要做了灵魂认证，它就会自动和您的所有账户关联，无论是网银、信用卡、还是商铺、个人保险柜，都能直接用它提钱付钱，开户之后也会自动对你的资产进行确认，决定给你开信用卡还是储蓄卡。”

“只要……”女孩抬手一挥，“这样一刷。”

哇……明玉的心脏砰砰直跳，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袖里乾坤中取出装有灵石的匣子交给助手，转身就去了一楼。

一楼里也有不少人在排队看病，明玉四下张望，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台不起眼的银行机子，上写“全六道通用”。

“全六道”？

明玉眼珠一转，脑中灵光闪过，她好像明白了：六道医院，原来是指为六道服务的医院？

六道，是佛学通用世界观用语，指凡俗众生因因果善恶业而流转轮回的六种世界，又称为六趣。大体分为：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间，天界。此间六者，乃众生轮回之道途，故曰六道。

倘若以此为论，修士的“飞升”——也就是前往下一个世界，那就是在六道世界之中穿梭。

不知道南瞻部洲所在的世界，是其中的哪一道？

不知道景鳞的敌人都在哪一个世界。

反正从字面意思看，地狱、恶鬼、畜生三道，必然凶险无比。

比如，从吴呈意这里做些准备。

银行机子的界面很朴实，功能很简洁。

无非就是取钱、存钱、做卡三个功能，明玉只要输入个人信息，拍个照，就得到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银行卡。有趣的是，这张卡是信用卡，但明玉在这台机子上看不到显示额度的界面。

银行卡上有着“六道银行”的四字标识，字体和印在走廊中的六道医院标识完全一样。

明玉心念一动。

或许……六道医院还有银行业务？

明玉转完了楼下，于是回楼上去乖乖等着。

也没等多久，吴呈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治疗。

门口的牌子再次变为绿色的“接待中”，明玉便推门走进去，吴呈意也正好将公文包收好，他脱下绿色刷手服丢到一旁的回收桶内，对明玉说：“已经没事了。十分钟后他会醒。不需要留院观察，你们可以走了，助手会带你们出去。”

小助手进来，刚想帮明玉将景鳞推出门，明玉却一把按住了轮椅。

明玉看向吴呈意，说道：“吴医生，我想向您咨询一些问题。为病人的亲友家属答疑解惑，也是分内之事吧？”

吴呈意伸了个懒腰，对着小助手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他拿起桌上的那颗橙子，闻了闻：“那你说吧，我吃个橙子放松放松。”

明玉坐回桌边，看着他拿起一旁的圆珠笔，对着橙子比划。

“不过，你得注意问题的范围，只能在‘六道医院的范畴’之内询问，不然你和你的小人鱼儿会被一同弹射出去。”他好整以暇地说。

明玉点点头。

“其实从进急诊室开始，我就注意到了这里无处不在的规则。”

明玉指了指贴在吴呈意桌边的“医生诊疗规则”，内容比给病人的严格很多，其中最终要的就是只能在“六道医院的范畴”内工作。

明玉问：“六道医院是开在六道世界之中的医院吗？”

吴呈意手下一顿，他抬头看向明玉。短暂的目光交错后，他的脸上泛起微笑：“还想说你怎么知道的……猜的？还挺聪明。没错，六道医院就在六道世界之中。请继续。”

明玉看着他用圆珠笔轻划几下，橙子外皮就再次四分五裂，只是这次非常整齐，里面的橙子也立刻变成了几瓣，方便食用。

“如果我没猜错，这整个医院之内都有严格的规则。这就像一个巨型副本……现代好像是这么叫吧，在南瞻部洲应该称为秘境。整个医院是依靠副本力量在运作的话，六道医院的真正地址，应该就在某一个世界中。”

副本与秘境无法脱离世界存在。

副本基本上是“人为”打造（不管是神魔鬼怪）为了让人进入刷本，秘境则有一些就是因为灵脉奇行，结合天地异景形成类似天然阵法，也是必然要依附能生长于现实世界的灵脉才能存在的。

如果说灵气是世界的呼吸，那如果离开了世界，灵气就不复存在了。

吴呈意看着明玉，脸上露出十分惊喜的神情，他忍不住拍手：“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叫明玉是吧？很好，猜的很对！所以你到底是想问什么？”

明玉深吸一口气，这才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六道医院所在的世界，是哪一个世界？第几个世界？”

吴呈意突然往后一震，整个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往后用力一拽。

他拍了拍胸口：“好险……我差点就违反规则了。好家伙，你铺垫这么久，就是想知道这个问题吧？”

他其实想说的是，明玉真正要问的问题是和世界相关的问题，但为了不违反规则，明玉故意问成了“六道医院在哪个世界”这种形式。

吴呈意思索片刻，对她说：“如果以你所在的世界为第一世界，六道医院所在的世界就是第二个。如果你未来要离开，就会到六道医院本体所在的这个世界来。”

果然不一样了。

明玉记得原书中的第二个世界是仙界，这和目前的走向不同。明玉露出了然的神情，这种事也在她的预料之内，南瞻部洲已经被他们改变了太多，世界线也浑然不同，他们未来的去向也会和原来不一样。

吴呈意已经知道了明玉的意图，于是拐弯抹角地继续说：“你要是想来我们这，不是说到了那个世界就能来哦。六道医院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不会伤害任何到院群众，但外面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吴呈意收起了脸上柔和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我作为医生，给你一条保持健康，远离医院的建议。那就是‘遵守规则’。和六道医院一样，那个世界充满了规则，做什么事都必须‘合理’。不然的话，就不仅仅是三十万中品灵石这么简单了。当然，规则也是文字，文字也是人制定的，可以被人摆弄。”

明玉点头，表示明白。

这位吴医生是个有医德的人，已经尽自己努力在可行的范围内回答明玉的问题，虽然不能准确描述第二个世界的样貌，但说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明玉摸了摸下巴，她看着吴呈意说完松了口气，将最后一块橙子塞进嘴里，问道：“六道医院应该是六道银行投资建设的吧？我可以问问六道医院当年是怎么建成吗？”

吴呈意嘴里的橙子像是顿时涨大了一圈，把他噎住了。

“咳咳咳咳！”他用力拍自己的胸，“你这臭丫头……到底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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