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跟宋言在思芜戏楼看了一夜的戏，直到戏楼谢客了，也不见小翠前来。

两人从戏楼出来，在云祥客栈附近的巷子口吃了碗馄饨，亥时三刻，见着宋家族长宋辉从祥云客栈里出来，紧接着是另外三个宋家的族老。

沈云杳和宋言在暗处他们没瞧见，但两人开了个真切。

“他们怎么上这儿来了。”沈云杳看向宋言，“或许是因为他们突然来找越氏，小翠才找不到机会出来。”

宋言不言语，等他们都上了马车走了，才与沈云杳结账走回了云烟阁。

沈云杳有些担心，宋辉他们想让宋言回去，但宋言显然不愿，现在宋辉找上了越氏，不知商量了什么法子来对付他。

“他们上次来青麻庄，在堂屋里和你说了什么？”沈云杳一直想问，但没寻着合适的机会，为何宋言对回归宋氏家族这般反感。

宋言把门闩好，回身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道：“说让我回去，但在会试之前只能让我一人回去，其他人要待日后把先前的罪责洗清才可重新接纳他们回来。”

“还说了我回去后，要听从族中安排，娶宋辉的外甥女玉阳刘家的刘翠玉为妻。”

“我全都没答应，就起了争执。”

宋言说得平淡，沈云杳却想起那日他极力隐忍，最后把宋家人全都请离的场面。

宋言平日与人相处颇为冷淡，极少与人大动干戈，她就猜着他们提了过分的要求，没想到这么过分。

“他们竟然只想让你一个人回去，还擅自做主你的亲事！”

沈云杳一下就生气了，宋家的算盘打的真是好，“活该他们被撵出去，可是他们今天去找了越氏，会不会想了新法子来逼你就范？”

沈云杳有些担忧，宋辉用宋言大伯和大哥来做由头没能成功，又去寻越氏，想必准没好事，“一个想要人，一个想要铺子，我看他们不会就此作罢，指不定明日还会来的。”

“明日我跟夫子说一声，暂时不去书院了，留在云烟阁。”

宋言原本无所谓，此刻也有些担心，怕越氏又来聒噪，再加上一个宋辉，他担心沈云杳吃亏。

沈云杳连忙摆手，“没事，春闱不是就在明年开春么，你去书院温书吧，他们要来便来，铺子的事他们说了不算，不打紧的。”

这一夜沈云杳在小屋里睡得挺沉，宋言在外间却有些睡不着，他已经给大哥写了信，算算还有十来天才会收到，再送回来又要近二十日，不知大哥大伯和祖父知晓了玉阳的事，会如何应对。

他只知道，若是让他一个人独自回宋家，他不会回去。

若是让他娶他人为妻，他也不会答应。

宋家和越氏本就是利用他，还冠冕堂皇的加之以亲情的牵绊，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隔日，宋言磨蹭着不肯上书院去，沈云杳在高家兄妹来之前，就把他推出了门。

没多久，陆川也过来了，说是送了小芙去立山书院，顺道过来的，看看铺子里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不说沈云杳也知道，一定是何氏和许氏担心她一个人在铺子里，宋家人来找麻烦，特地让陆川来的。

到了近晌午，越氏果然又来了，不过到时没把宋辉一起叫来，依旧只带了小翠和宋明熠。

沈云杳在柜面后拨算盘，他们一来就让陆川拦在了外头。

“你又是谁，连我也拦，沈姑娘呢，让她出来。”

越氏先是示意小翠，小翠不敢上前，她只得自己出声试图呵斥退开陆川，又瞪了小翠一眼。

“没用的东西，你是锯嘴葫芦么。”

宋明熠则低着头跟在越氏身后，再也不东张西望了。

陆川半步不让，知道他们是宋家的人，怕是来寻沈云杳麻烦的，就把人挡在了外头。

“她可以进去，你们俩不行。”陆川点了点小翠，这小丫头畏畏缩缩的，进去了也伤不到沈云杳。

“你——”越氏没辙，只得让小翠进去给沈云杳递话。

小翠低着头进来，到沈云杳跟前行了个万福，“沈姑娘。”

“小翠，你先前一走了之，连句话也没留，原来是有了好去处，恭喜啊。不过，陈叔呢？”

“沈姑娘，对不住，当初我们也是没法子，你别问了。”

“小翠，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越氏在外头提醒，小翠不敢违逆，赶紧给沈云杳传话。

“沈姑娘，夫人说，她有事求你，若你答应帮忙，她可保住二公子的功名不被革除。”

沈云杳一惊，革除功名是什么意思，越氏这是什么意思。

“陆川，让她进来说话。”

陆川往旁边让了让，越氏得意地走进来，沈云杳请她到里间说话。

“沈姑娘，你倒是还知道想着要护着他。”越氏眼风一撩，嘴角似笑非笑，“看来也不是全无是处。”

“你要求我的事是什么。”沈云杳看着越氏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心头有些不安。

“以及保住功名不被革除，是什么意思。”

越氏坐好后，笑笑把自己儿子拉到面前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愿让我看铺子的账目，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能让明熠进云烟阁来做事，我一样愿意保他功名无碍。”

“毕竟他也要喊我一声母亲，是明熠的兄长，我也不愿事情落到那个地步。”

越氏说出自己的要求，她昨夜已经和宋辉说定了，要把宋言拿捏在手里，不能急切，得慢慢的来。

她想要云烟阁，就从宋明熠进来做事开始，徐徐图之。

沈云杳看了一眼宋明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别是故意拿话来诓她的。

“沈姑娘，这可没法子拿出什么来让你信，这要是拿出来了，宋言可就真要毁了，你若是不信就算了。”

“我也只不过是想让明熠有些事情做，宋言是他兄长，按理说不必我亲自上这儿来，也该给他安排妥当的，你说是不是。”越氏眼珠转了转，“不过告诉你一些也无妨，你可知宋言他父亲为何没有与我们一起上玉阳来？”

越氏说完这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让小翠扶着自己走了，临出门又道：“沈姑娘，明熠可就托付给你了，也带他熟悉熟悉这里。”

越氏走了，留下宋明熠在云烟阁里愣站着，呆呆的。

沈云杳坐在桌旁一直想着越氏的话。

宋言的父亲没来玉阳，这是什么意思，这和宋言功名保不保得住又有什么关联。

她对这些不慎了解，但心头难安，决定要出门去问问洛藜。

回头看到还站在铺子里发呆的宋明熠，从架子上拿了一套伙计的衣裳扔给他。

“高东城，你带带他，做不好不让吃饭。”

不就是接受个宋明熠么，她同意让他来云烟阁，可没说让他来做什么。

既然越氏执意要这么干，就让他做个跑堂伙计，辛不辛苦累不累的，她可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