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族长走了之后，何氏跟许氏也出来了，两人想问宋言究竟他们在堂屋里说了什么，踌躇了几次也没问出口。

陆川还沉浸在看到宋言牵了沈云杳手的震惊中，每次想开口问点什么就被沈云杳眼神警告给逼了回去。

“不让问就不让问，夜里我问宋言去。”他嘟嘟囔囔地走开，对宋言跟族长吵架的事都没比这让他更激动，非要弄明白是啥时候的事。

宋言看出何氏跟许氏脸上都是担忧，方才他和沈云杳还没回来的时候，也是何氏在堂屋里听宋家的那几个老头聒噪了许久。

他担心会让好不容易对他有些改观，不再反对沈云杳跟他在一起的何氏又改了主意，主动说道：“何姨，许婶，他们说他们的，我没打算回宋家。”

“也不会听他们安排，做不愿意做的事。”

“唉……你这孩子……你的事可给你大伯大哥去信了？”何氏没说什么，宋家那些人虽然不地道，却不是她该置喙的，“方才的事你自己可能做得了主么？”

何氏看着也只比云杳大那么一些的宋言，只得幽幽叹气。

觉着他一个人面对这些，着实可怜，任谁都看得出宋家的人不怀好意，从前无人问津的小子出息了都要来薅他一点毛。

但血脉相连摆在这，他们都是外人，他不张口也不能插手他家中事，“若是有难处，你就张口。”

宋言点头，“我这就去给大伯和大哥写信。”

“我的事我能做主，何姨不用担心，若是还有人来，不必给他们开门，让他们去青山书院。”

因为宋家来此搅扰到陆家和沈家的，他也很觉对不住，脸上都是愧疚模样。

许氏跟何氏并不责怪，宽慰他道：“不妨事，这里你不必操心，既然你不愿见他们，我们不会再让人进来就是。”

陆川也凑上来道：“有你这话就行，他们要敢再来，我都给打出去。”

宋言心中稍定，如往常一样跟着何氏和许氏去灶房帮手，等着夜里洛藜和玲珑过来吃晚饭。

过了三四日，许夫子等人也从昌州城回来了，俞子濯领着玉阳的县官在毓岳楼专门给此次秋闱玉阳四个考中的学生、他们的夫子和书院的山长设了宴，宋言一早就从家中出发去书院接许夫子一同前往。

沈云杳去了云烟阁，本想着等宴席散了等宋言来找她，在一同回家去，哪知道这宴席拖了许久未散，她打了烊就坐在柜面后算账，等着宋言。

入秋了天渐渐黑得早，外头已经全都暗下来，突然有人推了门进来。

“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沈云杳没抬头，拨着算盘珠子也没看来人，直接道。

她记得自己把门掩上了的，怎么还有人在这时候进来。

对面没动静，她也没听到人走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美妇人，她也不出声，就站在门口盈盈地朝她看着。

身边带了个姑娘却是她认得的。

“小翠？”

沈云杳惊奇道，先前到处找不到小翠和陈叔，她怎么在这里。

那这个妇人——

“娘——您怎么把我叫上这儿来了，都说了我不要来，镜花班的戏我还没听完呢，喊我过来做什么！”

外头推开门又进来一个，沈云杳嘴角抽了抽，这个她也认得，不是宋明熠那个瘪三是谁。

那么这个妇人是谁也很明显了。

“夫人。”

她看着越氏，宋言找了她这么久，她却让人来找云烟阁的麻烦以此来要挟，让宋言不要再去找她。

如今到这儿来不用说也定不是什么好事。

沈云杳合上账本锁进抽屉里，从柜面后走出来，朝越氏走去，“夫人，我这儿打烊了。”

“若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留个地址，我让人给你送去。”

她想要知道越氏如今落脚何处。

越氏只看着她淡淡的笑笑，“沈姑娘，我不买东西。”她一句话就道破了她认得她。

“宋言呢？”

“这铺子还不错，他这个人，是一点儿也没得到他父亲做买卖的真传，看得出来铺子都是你在打理，做得不错。”

越氏打量了云烟阁一圈，“其他几家铺子我也去看过了，做得挺好的，那什么，账本拿来我看看。”

沈云杳皱眉，越氏已经让小翠搬了把椅子过来，看架势当真在等她把账本捧过去给她。

笑话，云烟阁的账本，越氏凭什么看。

“宋夫人说笑了，谁家的账本都不是话本子，说看就看的。”

“宋夫人若是不买东西，不知来云烟阁有何事？”

沈云杳估摸着宋言快回来了，越氏不告诉她落脚在何处，她就要想法子拖住她，等宋言回来。

越氏嗤笑一声，上下打量沈云杳一眼，“你说我说笑？沈姑娘你才是说笑呢吧，这铺子当初不是宋言借银子给你开的么？”

“他既然在这里头有一份，我怎么就看不得了。”

“宋言他一心向学，于买卖一道不通，这么些年都让你一个姑娘家说了算，如今不肯让我看，难不成沈姑娘你……没按约定好的份额把银子给宋言？”

“实话与你说了吧，我看上了城北的一处宅子，原本宋家的院子被没了，我带着明熠回来总不能一直住客栈里头，宋言他这些年分到多少银子，我总要心里有个数。”

越氏端坐着，一副依旧是宋家二房当家主母的做派，沈云杳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怼她。

家都散了也扔了，还好意思端着。

“宋夫人许是没弄清，云烟阁的确有宋言的份额，但却不是您的，也不是这位宋三公子的，这账本你们还真看不了。”

“至于买宅子要银子的事，我觉着你问问宋老爷比盯着宋言的口袋更合适。”

沈云杳没管越氏微变的脸色，拒绝了她看账本的要求。

越氏脸色一沉，“沈姑娘，我敬你在艰难时伴在宋言身边，对你一直礼让三分，你竟然这么与我说话，我原以为你既然是他瞧上的人，多少能上得了台面，岂知是这般言行无状的模样。”

“有些事你要想清楚，我们宋家大门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如那等德行有亏声名不佳，对长辈不敬的，日后必定会影响宋言的仕途，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