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烈爱:周少请克制》

第272章 冬日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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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勀陪她挤地铁,半个小时之后到站,再一起挤下去。

出了地铁站,周勀继续跟着。

她终于忍无可忍。

“你不用上班的吗?”

周勀笑了下:“可以为你旷工。”

她:“……”

摇摇头,大概觉得无药可救了。

“随你,爱跟就跟吧。”

她把羽绒服上的帽子重新盖到头上,双手揣兜里,在拥挤的地铁站里穿梭,拐拐绕绕,但还是很熟练地找到了她需要的那个出口。

从地铁站里出来,外面豁然开朗,一条很宽阔的主干道,对面就是云凌市肿瘤医院。

周勀记得之前那堆地铁票里面,这地方出现过两次。

“生病了?”他问。

一直走在前面的女人不搭理。

周勀心里有些担心,加快脚步扯了下她的袖子。

“问你话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接过来就刺了一口,刺得周勀无所适从,摸下额头的功夫,她已经转身往旁边一个小巷钻。

“诶,去哪?”

她不回头,周勀只能快步跟上。

小巷就在医院对面,入口很窄,进去之后才知道别有洞天。

里面开了很多小诊所,用工中介,小吃店,甜品奶茶铺子,面馆……林林总总,显得很有市井气。

最后她停在一家卖杂粮煎饼的小摊前。

“老板,里脊,香肠,刷甜酱!”

“好咧!”

摊子后面的大叔拎起油瓶在煎饼的圆盘上淋一圈,又捞起一团粉团放在上面,热气腾起来,他绕着圆盘转,一圈圈把饼摊开,摊平,摊薄……

老板动作熟稔,很快就有香气散出来。

周勀问:“吃这个?”

她没吭声,却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早晨八点多。

“吃不吃?”声音很轻。

周勀一时没听清。

“我问你吃不吃?”她又问了一遍,音量提高。

周勀看着圆盘上的饼,已经快要摊好了,开始在上面刷酱。

摊主的手背上冻得全是冻疮。

“可以试试!”

“老板,麻烦再摊一个,多加一个鸡蛋,其余跟我这块一样!”

“好咧,稍等!”

老板乐呵呵地把那块已经完成的卷起来,一折两截装袋子。

她接了,撕开塑料袋先咬了一口,鲜香扑鼻。

老板边摊饼子边问:“味道怎么样?”

“好吃!”她回答,脸上笑容洋溢,灿烂过这初升的暖阳。

周勀有片刻心悸,突然听到她喊:“别放葱!”

老板正准备往上撒葱花的动作停了。

周勀唇角微扬,稍稍低了下头,凑到她耳边:“还记得我不吃葱?”

她背脊一僵,往旁边闪了下,埋头啃饼。

摊主已经把饼递了过来,周勀含笑接了,问:“多少钱?”

“老生意了,算十块吧。”

周勀掏出钱包,抽了张百元大钞。

摊主一脸为难,“找不开啊!”

“给你>

周勀又摸了手机出来,解锁,进入>

她在旁边用眼偷瞄,看到上面那只熟悉的灰兔子。

很奇怪,人的记忆像是有个开关,可以三年不闻不问,也可以单单因为一个头像就让所有片段翻涌。

她转过去,继续啃饼,却食不知味,直到旁边递过来一盒豆奶。

“拿着。”

“不用!”

“不喜欢吃也拿着暖暖手。”

豆奶是饼摊上买的,山寨品牌,却被摊主一直捂在开水里。

她扫了周勀一眼,还是接了过去。

豆奶外盒很烫,拿在手里暖呼呼的。

“谁说我不吃。”

她把沾在上面的吸管扯下来,插.进去,足足吸了一大口。

周勀:“……”他默默转过去,咬了一口饼。

很怪异的组合,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一个穿高定大衣的帅气男人,两人一左一右靠墙站,手里都拿了块杂粮煎饼。

巷子里的穿堂风很厉害,偶尔揭开他的衣角,也吹开她眉心的发梢。

眼前不断有人流经过,买菜回来的大婶,遛弯回来的大爷,还有附近开着电动车上班的小年轻。

人世喧嚣,好不热闹。

周勀转身刚好看到她嘴角沾上去的酱。

“嘴边。”

“什么?”

“这里!”

他伸手过去,指腹摁住替她轻轻擦了下。

一切都平淡自然,像是这巷子里的风,冬日里的暖阳,稀松平常得根本没人注意,可是天知道他心里多乱。

感叹人世际遇的奇妙。

这一刻,他竟觉得还是在梦里。

“常安…”

眼前女人犹如梦醒,迅速别过脸去。

“时间到了。”

她丢下四个字,将袋子里还剩一点的饼连同半盒没喝完的豆奶一起扔进垃圾桶,自己转身出了小巷。

周勀片刻失神,赶紧跟上。

早上九点,肿瘤医院大厅已经挤满了人。

来自城市各处,甚至是全国各地的病人,家属,带着一点卑微的希望来到这里求医。

常安挤在人群里面挂号。

“帮我挂刘主任的号!”

“刘主任今天坐专家门诊,挂号费24,要不要?”

“要!”

她准备好24元零钱递进窗口,可是很快里面传出声音,“刘主任今天的号都挂完了。”

“什么?”她无法相信。“这才9点,怎么这么快就挂完了?”

窗口服务的中年女人朝她瞥一眼,“很正常,别人天没亮就来排队了,你这都几点了,还要挂刘主任的号?”

她一时错乱。

里头又催:“到底还挂不挂?不挂让后面的人!”

她赶紧回答:“挂的挂的,给我重新出一张别人的号!”

中年女人在电脑键盘上啪啪啪敲了几下,“307诊室,普通门诊,7块!”

付了钱,拿了挂号单。

“请问哪里拿报告?”

中年女人又扔了个白眼,“不清楚,自己去服务台问,下一个!”

“……”

周勀见她拿着单子好不容易从队伍里挤出来。

“到底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来医院?”还是肿瘤医院。

她不吭声,在厅里转了半圈总算找到服务台。

服务台站了两名护士,胸口都挂着迎宾用的红色彩带,脸色看上去要比窗口挂号处的女人美丽很多。

她走过去问:“上周我在这边做了核磁共振和AFP,请问去哪里拿报告!”说完递了两张单子过去。

服务台的人看了眼,告知取报告的地方,在另外一栋楼。

她根据记忆找过去,周勀几乎一路追着问。

“什么问题!”

“到底哪里不舒服?”

“说话,常安!”

“你TM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她冷不丁回敬,还彪了脏字。

周勀一时愣住。

女人与他对视几秒,低头。

“抱歉,我……”她似有些无措地喘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生病的不是我,是小芝。”

周勀蹙眉,“丁小芝?收容所的那个小女孩?”

“嗯…”

“什么病?”

“疑似肝癌。”说完她又嗤笑了一声,“不过基本已经确诊,这次只是复查。”

“……”

周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很不地道的,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

只要不是她生病就好。

之后周勀陪她去拿了报告,又在门诊排了一个多小时队,轮到她进去的时候已经靠中午。

是个大约40左右的女医生,戴了厚厚的眼镜,拿着一叠报告和化验单,包括之前就诊的病历,一张张翻看,又把拍的片子放到读片灯上看了好几分钟。

“疑似原发性肝癌,这里,肝脏上皮,间叶组织,这块有阴影。”

她脸色僵了下,但好在之前有了心理准备。

“是不是很严重?”

女医生又推了下厚厚的眼镜,“片子上看应该尚处于属于早期,症状不是很明显,不过具体最好还需要进行病理化验,病人今天来了吗?”

“没有。”

“那你最好回去把人带过来,重新做个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确诊是早期中期还是晚期。”

医生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她接了那叠报告和化验单,道了一声谢。

走出医院,艳阳高照,地上积雪还没全部融化,刺得人眼睛都疼。

周勀见她神情恍惚,不大放心。

“中午了,要不先找个地方吃饭?”他提议,也做好了要被她拒绝的准备,可前头的人停下来,转过身。

“想去哪儿吃?”

最终两人在医院附近找了一间餐厅,吃粤菜,地方不大,但挺干净。

周勀按照以前她的口味点了几道菜和一个汤,又问:“要不要来份甜品?”

对面的女人笑,“不用了。”

“不想吃?”

“已经吃不惯。”

一句话说得周勀心里发闷。

“好,那先这样。”

他把菜本合上,还给服务员。

等菜的功夫两人也没交谈,只是面对面坐着,难得如此清静。

周勀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特别是她还坐在窗口边,脱了羽绒服,里面依旧是昨晚穿的那件浅灰色高领毛衣,苍白瘦削的脸对着窗外,留给他一个侧影,可是阳光裹在她身上,令冷萧的脸上凭添几分柔软。

她明明触手可及,可又怕一碰就会化为泡影。

这种煎熬折磨着周勀,他贪恋,痴迷,惧怕打破这难得的安静,又怕时间被拉得绵长,一直没有进展。

“你……”

“介意吗?”

“介意什么?”他要说的话突然被打断。

对面女人从包里掏了一只盒子出来,很熟练地撕开上面塑封的透明塑料纸。

“我想抽根烟。”

她这么说,也这么做了,从纸盒里抽了一根烟叼嘴里,又摸打火机,遮住一点风稍稍侧头点上,吸一口,白雾吐出来。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熟稔到好像已经做了千百遍。

周勀当时的表情无疑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震惊,不解,但更多的是无法解释的愤怒。

她却笑,轻轻弹着手上的烟灰。

“怎么,看不惯?”

“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好几年了。”

“好几年了?你才从我身边离开几年?”他反问,能够从他眼神中读到质疑,“这些年你人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却依旧只是笑,冷笑,吐着白色烟圈。

“不都跟你说了么,受了伤,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找了个男人过日子。”

“谁?丁守权?”

他冷不丁说出名字,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就平息。

想来他的做事风格,出击前肯定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

“刚才说过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凭什么不信?”

“因为……”

“你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什么都可以掌控,还是觉得自己人见人爱,除了你我就不能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

“对,更好的!”

“你是说丁守权?”

“不可以么?”

她据理力争,周勀低头嗤了一口,“要换陈灏东我可能还会信,但是什么丁守权,半文盲,无业游民,连份正经的工作都没有,年龄还比你大了快一圈,我想不通他到底哪一点吸引你!”

“嗬…你果然已经查了他的资料,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不妨告诉你。”她又抽了一口烟,眯着眼吐出烟圈,“他虽然没文化,但是人坦诚,也老实,真心实意对我好,不会让我因为外面那些女人受委屈,也虽然穷,可是吃穿总够了,我也不是什么贪慕虚荣的女人,其实以前就疲于应付那些高门大院,最后再说回年龄,比我大了九岁而已,跟你也差不多,你以为自己年轻到哪里去?”

一句话差点把周勀呕死。

他靠在椅子上狠狠提了一口气。

以前就知道她伶牙俐齿,但是说话好歹还留几分余地,现在倒好,不管不留余地,简直哪疼往哪下爪子。

“好,好,我说不过你。”他抬手举白旗,知道跟她无休止地争论这个毫无意义。

她没有说真话,他不去逼问了,他会想办法自己去查。

“先不说你和这个丁守权到底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也不会介意,因为没必要跟个死人争。”

“你……”

“还有一点我也需要提醒你,我们领过证的,民政局也有登记,是合法夫妻,当年以为你不在了,但现在既然人没事,于情于理我们还是夫妻。”

“你……”

“好了,今天不跟你争这事,先吃饭,吃完饭送你回去!”

刚好服务员传了菜上来。

周勀给她布好碟子和筷子,又把服务员叫住,“舔一份香草布丁。”

“我不吃!”

“吃不惯了是吗?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再习惯回去?”

“……”

一顿怄气饭,肯定吃得都不愉快,周勀只勉强喝了半碗汤,不过对面那位似乎胃口不错,吃了大半碗饭,还吃了好多菜,只是布丁一口没动。

不过没关系,她食量倒是大了,这点他很满意。

周勀买完单,拎了椅子上的大衣站起来。

“走吧,送你回去!”

女人理都没理,率先一步出了店门,要过马路去地铁站,又被周勀拉住。

“你做什么?”

“打车!”

“你打车,我还是原路回去!”

“我也跟你回去。”

“你……”

周勀一笑:“我车还在埰岗,得先回去拿车,一起吧,反正不坐也是浪费。”

想了想,大概觉得也有道理。

若问她这些年学到最多的一条处世准则是什么?莫过于“接受现实,别受无谓的委屈!”

周勀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开后门,让她先上,她却自己拉了副驾驶坐了进去。

他摇头笑笑,打算不跟她计较。

三年了,春草生了又枯,花儿败了又开,世间万物都在变,更何况是人。

而且她这样子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感觉从头到尾都像换了一个人。

周勀知道她肯定是经历了什么事。

没关系,最难最痛的时候他都熬过来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好过那时,他还有什么不能忍。

车子到了埰岗。

她先下车,摔上门。

周勀付完钱跟了几步,走到自己车子旁边。

“喂!”

她头也不回。

他笑笑,对着她的背影喊,“我还会再找你。”

“……”

车子启动,她也刚好拐到了巷子里面,听到车轮碾过巷口的石板,咚咚几声开远了,她这才停下来,一下靠到墙根上。

常安啊常安,你有没有觉得命运真是好讽刺?在你充满希望的时候一下把你打入地狱,在你甘于埋葬地狱时又突然在头顶淋下一缕阳光。

可是这个地狱她一人前往就够了,何苦再拖着他一起?

“喂,那男的谁啊?为什么一直缠着你?”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常安闷一惊,站直身子,抬头却见吴峰叼着烟倚在巷口,之后又是一惊,这次不是惊他的突然出现,而是惊他一身崭新行头,上身灰色西装,下身同色西裤,皮鞋噌亮,里面是花衬衫,露出来的脖子上还明晃晃地挂了条大金链子。

原本总是乱糟糟的头发今天也梳得油亮,估计十级台风都刮不乱。

常安:“你走路怎么不出声音?”

吴峰:“什么啊,你自个儿在这想事想得入神。”他踱着步子靠近,“喂,说说呗,那男的到底是谁,是不是看上你了想追你?”

常安扫一眼。

本来还想质问他钥匙的事,但见他这副样子就完全不想问了。

“你想多了,我不认识。”

常安敷衍一句转身往巷子里走,吴峰不依不舍,追在后面喋喋不休。

“骗鬼吧不认识,我看他盯你盯的这么紧,不是想泡你就是想寻仇。”

“说说呗,到底啥关系?”

“我就是好奇问问,保证不说出去!”

“……喂,好歹也算朋友是不是?那人看着有些来头,他要是真看上你了,回头也让我沾点光……”

常安被他嘀咕得受不了,停下脚步,突然抬手假装在他的领子上掸了掸灰尘。

“西装不错啊,还有这条金链子,得花不少钱吧?最近看来手气挺旺嘛!回头要债的再上门我就把你手机号码留给对方,不然直接让他们去你那登门怎么样?”

吴峰眼睛瞪大,继而摆了摆手,“行,算我怕了你,不问,不问总行了吧!”说完缩了下单薄的身子,双手插袖管里抖抖索索地窜到了别处去。

常安摇头笑笑,心想这么冷的天让你穿件春装出来,冻死你!

她回到住的地方,将化验单和报告以及拍的片子全部整理好,用一只文件袋装着,重新围了条围巾出门。

路上给蒋琴打了电话,得知丁小芝上午已经出院。

时间尚早,常安又去买了一盒点心,坐公交车去了向日葵。

园里的孩子见到她出现并不十分热络,因为在孩子眼里她是一个怪人。

总是来去无影,孤孤单单,也很少买什么礼物或者糖果带过来,就算买也只会给丁小芝一人。

不过她教孩子们画画的时候孩子们还是挺喜欢的她的,毕竟有耐心,也没那么多死板的规矩。

平时常安来总是直奔着去找丁小芝,可今天却拐去了蒋琴的办公室。

蒋琴正在做账,见她进来打了声招呼。

“小芝恢复得不错,医生说不会有后遗症,这点你放心。”

常安“嗯”了声,她当然知道食物过敏休克不至于有什么后遗症。

“蒋园长,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别的事?”

“对,别的事,关于丁小芝的病。”她将带来的文件袋打开,把里面各项化验单和报告一项项铺在办公桌上。

蒋琴愣了下,“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小芝最近做的所有检查,基本已经确诊了,原发性肝癌,应该是遗传,因为他爸爸是乙肝病毒携带者,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

蒋琴从震惊中缓过来,大致看了眼桌上陈列的那些化验单。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

“我…希望你能救救她。”

“我救她?”蒋琴无奈一笑,“我倒是也想救她,可是也得有这个能力,再说园里什么情况你也应该知道,有上顿没下顿的,别说什么癌症了,就是小病肺炎之类都没钱拨出来给孩子们治,你这一下就是绝症…”

“不是绝症,真的不是绝症!”常安解释,“肝癌通过手术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特别是早期肝癌,治愈率可以达到50%以上。”

“那又怎样!”蒋琴把那些报告全部叠起来堆成一堆,“手术要钱的,还不是一两千能解决的事,先不说一次性给医院的手术费,后期疗养的药都吃不起。”

“我知道!”常安清楚园里的情况,“我不强求全由你拨款,我可以出一部分。”

“你出一部分?你能出多少?”

常安咬着唇,想了下,“三万多,我所有的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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